《沁夏心动》落以

14、第 14 章

　　从锦水出差回来后，程可可就陷入了一种奇妙而敏感的状态。

　　每天清晨，她从拥挤闷热的公交车上下来，一抬眼看见高耸的云盛大厦，就会觉得整个人充满了期待的轻盈和愉悦。
　　她会刻意地经过肖煜的办公室门前，刻意地放慢脚步，只为了能听到从门内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嗓音。
　　若是偶然能够在走廊里遇到他，程可可都会故作镇定地停住脚步喊一声“肖老大”，而肖煜也会礼貌地点点头。于是这一整天，就会因为有了这几秒的交集而生动明艳起来。

　　八月盛夏的午后，总会让人犯困。云盛为员工提供了充足的午休时间，大家或者趴在桌上或者靠在折叠躺椅上休息。

　　程可可今天只睡了一会儿便醒了，她伸了个懒腰，悄悄地走出工位区，打算去茶水间接杯冷饮提提神。

　　茶水间位于这一层走廊的尽头。
　　当她揉着眼睛走进去时，脚步顿时黏住了。

　　她想见的他，此时正坐在靠侧面落地窗的曲木椅上休息，浅色的条纹衬衫显得整个人干净而冷冽，长袖挽起，露出冷白色的肌肤，左手纤长的手指虚虚环着一杯冷饮，右手则握着手机缓慢地在屏幕上滑动，大概是在浏览新闻。

　　干净明亮的茶水间，法国橡木色的曲木椅和小圆桌，矮脚花瓶的盈盈清水中伸展出来的绿萝，还有在男人碎发上跳跃的细细的阳光，所有美好的事物构成了一副安静的画，美得不敢让人放肆呼吸。

　　程可可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任由心脏“扑通、扑通”用力地撞击着胸腔，小脑瓜里一波又一波地绽放着绚丽的烟花。

　　她突然有了一种就在此时此刻向他表明身份的强烈冲动，她想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在CoderTalk上与他聊了四年、昵称为“会冒泡的甜可乐”的小学妹。

　　可是就在她迈进去的前一秒，程可可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睡醒后还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卫生间整理头发。
　　能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出现在学长面前吗？当然不能！

　　程可可想着，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踮着脚尖跑到最近的卫生间，对着镜子重新扎了一下头发，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太失误了，怎么今天穿了一件韩式宽版浅粉色的T恤！感觉自己都胖了一圈啊！

　　程可可纠结了半天，实在舍不得这个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最后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快步向茶水间走去。

　　程可可步子轻快，心情亢奋，莫名觉得自己此时像一只势在必得的大猫咪，而肖老大则是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的“小猎物”。

　　程·势在必得大猫咪·可可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准备进去捕食，不曾想，“小猎物”恰好从里面出来。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程可可身子一哆嗦，颤声叫出了一声：“喵……”

　　“喵”音刚落，程可可差点儿原地去世，自己，居然在喜欢的人面前，怪声怪气！

　　肖煜先是一愣，对程可可发出的声音感到很是困惑。
　　然后，他微微蹙起眉，问：“喵？”

　　男人语调拉长，尾音扬起，似乎在询问：你刚才发出的，是这个音吗？
　　程可可却完全石化了，这个冰山般冷淡的男人！是怎么！发出这么苏的声音的！

　　肖煜垂眸望着这个紧紧盯着自己还不发一言的女孩，语气难得温和：“进去吧，正好零食自助机刚补了新货，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好，好的。”程可可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径直往右边肖煜刚才坐过的位置走去。

　　肖煜微一挑眉，淡声提醒：“零食自助机在左边。”

　　程可可：……

　　*

　　晚上，程可可平躺在宿舍床上，清亮的月光洒在上铺的床尾，带着暖意的夏风从敞开的窗子流淌进来，耳边则一直回响着那句苏到心软的“喵”。

　　程可可拿出手机，点开CoderTalk App，盯着ICAURS的灰蓝色羽毛头像发呆，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爪子，把ICARUS的备注改成“喵”。

　　刚一改完，程可可的脸颊瞬间烫成了番茄味锅底，她羞耻地把薄毯拉上来蒙住了自己的脸。

　　她在毯子里憋了会儿气，然后又猛然坐起，把昵称重新改了回来。

　　她抱着膝望着窗外的月亮缓了缓心神，然后给自己加油鼓劲：明天，一定，要跟肖老大坦白！

　　第二天中午，等大部分同事都午休了，程可可便独自走出工位区。虽然她并不确定肖煜今天会不会再次来到茶水间，但还是想试一试。

　　她先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确认了一下丸子头蓬松而饱满，而今天这身淡紫色束腰长裙尽显身材，这才既兴奋又忐忑地向茶水间走去。

　　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的，茶水间空无一人。

　　程可可心不在焉地接了一杯冷饮，便走到昨天肖煜坐过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托着下巴坐在那里，窗外晴空澄净，阳光正好，缓缓移动的云朵仿若蓬松甜蜜的棉花糖，小圆桌上的绿萝枝叶舒展、蓬蓬勃勃，花瓶内一汪清水在桌面上折射出彩虹色的光。

　　程可可扫了一遍周围的风景，最后目光落在那棵绿萝上。
　　绿萝花语“守望幸福”，真是太应景的美好寓意了。

　　她怔怔地看了一阵儿绿叶的纹理，然后低头去看手机，时间正分分钟接近昨天自己在这里遇见肖煜的时刻，肖老大今天会再次来茶水间吗？如果进来看见自己坐在这里，他会怎么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程可可正胡思乱想着，余光感觉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进入茶水间后什么也没做，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能听出来，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程可可顿时紧张地僵在那里。
　　这个人会是肖老大吗？
　　自己是应该主动打个招呼还是先等对方开口？

　　随着对方的走近，程可可感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连周围的氧气也似乎稀薄了许多……就在她的小脑袋里紧张的弦快要绷断时，来人终于开了口，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叫了声：“程可可？”

　　程可可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刷啦”一声掉了下去。
　　是温诚。

　　程可可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温诚惊奇地看着程可可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程可可有些讪讪，随口胡编：“晒的。”

　　温诚更惊奇了：“既然晒，为什么还要坐这个位置？”

　　程可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举动。
　　没想到却在这时，自己期待的正主终于走了进来。

　　肖煜看到她俩，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温诚指着程可可笑着说：“肖老大你看，她把脸都晒红成这样，也不知道换个座位。”

　　程可可的小脸立刻更红了！
　　这是什么鬼畜描述，简直把自己说成了个智障！
　　她连忙辩白：“不是，我坐在这里是因为这个位置光线好，我，我……”程可可突然灵机一动，梗起小脖子说，“我在这里看可乐冒泡泡！”

　　哎呦，这个说法挺不错啊！

　　程可可果断把握住时机，鼓足勇气，看向肖煜：“我在这里看‘会冒泡的甜可乐’！”

　　程可可说完后，呼吸都要停止了。
　　暗示都如此明显了，肖老大应该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了吧！
　　哎呀，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给自己比心！

　　程可可嚎完这句豪言壮语后，茶水间瞬时安静了下去。
　　安静的，有些让人奇怪。

　　程可可等了片刻，疑惑地抬起眼，只见面前两人均是一副惊诧的表情。

　　不知为何，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片刻后，肖煜轻轻扬起眉：“你确定，你喜欢的看的是甜可乐而不是甜雪碧？”

　　程可可：？？？
　　她狐疑地低下头，只见自己面前的饮料杯中，白花花一片清亮……
　　正是自己刚才走进茶水间，不走心时接的一杯，会冒泡的甜雪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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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大家好，其实最后这段尴尬到想钻到地缝里去的桥段，是真实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