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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现历史的第七天 ...

  •   做与不做,这是个很哲学的问题。

      当然别误会了,倒不是说太叔雨对孤芳君有什么想法,他有想法的从来就不是和自己一个类型的人。

      是那个不必提及名字的人。

      相隔界域之遥都能猜到会怎么数落他一顿的人。

      这样想着太叔雨忍不住苦笑了声,对鹿大公子说:“大公子愿将此兰赠予笔者吗?”

      “此兰是我花了十日功夫而来,可不能轻易赠予,起码也得告知我赠予何人吧。”听完请求大公子显然一怔,回过神来便将兰花托高了些恰是太叔雨能从容接下的位置。

      “笔者的名讳大公子不已了然于心。”太叔雨接下那盆兰花,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所以,真的是七王鼎立,甚至就是这伙人自导自演促成的。现在的鹿大公子,未来的幽兰孤芳君还只是个尚未及弱冠的少年郎,纵然已是瞩目的未来宰相,此时也还未能真正触及那个世界的事。

      那个世界嘛,在最初也就是一群怀揣着梦想年轻人拉帮结伙想要让日子过得更好些。

      为什么会变调呢?

      太叔雨将兰花摆上花架,他没有养这些的习惯,这还是第一盆。

      上回酒论过后君子宿便再未来过草乱风簷,埋在南方的钉子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是去了哪里。

      他无意去算那个人的行踪,虽然在乎但还不至于如此不留空间。

      冷清了,太叔雨拨弄了几下风铃推门入了房内,褪下裘衣解开发辫。无魂有体稻草人的行动程序都是由君子仪编写的,他到底是哪来的清奇审美不得而知,但……卷发真的很难打理。

      太叔雨胡乱抓了两把头发强行捋直了,再摘下更加浮夸的耳环,深深地叹了口气往榻上一栽。

      逃不过,逃不过,拒绝了那身衫拒绝不了这发型,唉,都怪笔者太好说话了。

      抱着被褥睁开眼,太叔雨有些失神地望着屋子另一头的衣架,这里的二十二年已经快比那时候活得更久了,但却觉得过了好久,久到都习惯仙岛奇怪的风俗,习惯了封建制度的等级划分。

      开阳武曲还是背离七王企图再起司马家的霸权,六合还是会离开七王阵线,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丝毫改变。

      命运真的有那么难改变吗?

      难道真的要杀了司马幻魂,可是若杀了他依然不能改变什么呢?

      真就“无一错算”吗?

      越是遥远的事,得出的结果便越是模糊难辨,也许并非无用功,只是做的还不够多。

      还有十年。来得及。

      太叔雨从被子里探出手化出封笔无墨,持笔的手与笔杆黑白分明,当初为何起名为封笔无墨呢?无墨,对于墨家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寓意。尤其还是握在他这种以史册为伴的人手中。

      [“笔者会将一切如实记录,然后交于你,至于是选择拆毁还是埋葬都是你自己的事。”]昔日他还在尚贤宫时就负责记录墨家诸位师者的行迹,然后全数交于身位矩子的人,但最后那些文本应当是与那场爆炸一同掩埋了吧。

      人死,前尘尽成余烬,无人再提。身处于黑暗的悲哀,连在历史上留下只言片语都是奢求。史册上会怎么记载,不过寥寥几句某某登位几何,所做为何,所行如何。

      [“哪怕我们终究是以阴谋家的罪行留于后人眼中,你仍是坚持?”]
      [“这些东西不需要暴露在阳光下。”]
      [“做人的话,不晒太阳会缺钙的,缺钙就会缺爱,笔者觉得你这样很危险哦。”]

      “这样真的很危险。”指尖在新写的文字上轻点,他们这类人完全算得上罄竹难书,瞧瞧都做了些什么,太叔雨木着脸一点点将新纸叠起未干的墨痕重叠。烛灯引火落尽一盏罪状残留余温,太叔雨弯腰翻出一只瓷罐将那些余灰轻扫而入,坛中的灰近已过半黑的白的交织在一起。

      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檐下的风铃随风而动,系在铛上竹木牌翻转过来,赫然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风拂动太叔雨未束起的发,深紫的裘氅绒毛耸动,他抬手将一块木牌翻转过来,是一个不曾被其余六王听闻过的名字。

      落拓子。

      太叔雨松开手指略过他捏起边上的那一块,上面写着的是玉衡廉贞君子宿。七王中最不需要担心安危的人就是玉衡廉贞,谁能破他的剑呢,谁能使他受伤呢?也许就只有当他自愿时吧。

      “一个月有余了,生气,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推衍也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想知道什么就能够知道什么的。比如说,玉衡廉贞到底是为什么生他一个月的气,他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明明那天喝醉酒以后说的话他都记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君子宿的南方离草乱风簷真的很远,几乎是直接南北纵跨整个仙岛,往日都是君子宿来去草乱风簷。

      他都习惯君子宿留在草乱风簷过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不愧是最特立独行的玉衡廉贞,难道让天璇巨门为他牵肠挂肚真那么有成就感?

      唉,都说他太叔雨黑心肝,那只是没见过君子宿包藏祸心的样子。罢了,罢了,他就走一趟去看看九九近况如何。

      至于君子宿,他去找君子仪的时候那么几步路都没出现,应该是气还没消不想见他吧。

      所以,君子宿到底在生什么气。总不会在生默苍离的气吧,只是喝醉了叫了声师兄,不至于吧。

      殊天九的老家在玉衡廉贞那一块,比起太叔雨与君子宿,殊天九认识君子宿要早的多。对于殊天九来说,君子宿亦师亦友,太叔雨那就是单纯的损友,虽然比他大上个三四岁,但在他面前真的没有什么认真的时候。

      也许是他不用剑吧。

      剑殊瞅着提着瓜果登门拜访的黑衣文士,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有些时候,正常人的思维难以理解太叔雨为什么能那么直言不讳毫不顾虑,难道真的是天璇巨门星作祟?

      “笔者来看你是不是又与人比剑身受重伤,以至于一个月都没看见人影。”

      “我没事 ,你可以离开了。”殊天九深吸一口气,猛地关门企图把太叔雨隔绝在屋门之外。

      太叔雨眼疾手快伸手一挡,“嘶。”就被夹了手。殊天九忙开门捉了他的手去看,苍白的手背上鲜明的红了一道,不细不宽就是门的厚度。

      “你做什么!”明明伤到的不是自己殊天九反应却比受伤的太叔雨还大。

      “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又没出血。”太叔雨将手挣出来,瞅了瞅并不是大问题,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弱。

      殊天九皱起眉,“变了。”

      “什么变了?”太叔雨反问。

      “以前你受点小伤都会喊疼,稍微严重点就能哭天喊地。”

      太叔雨怔住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对殊天九说道:“一定要在门口说话吗?”

      “父亲不在家。”

      “笔者又不是来找你的父亲。”

      “…进来吧。”殊天九让开身位让人进来。

      太叔雨却没进入,在门口叹了口气,说:“笔者又不想解释了。”

      “……别去中原了。”殊天九将脸别到里侧太叔雨看不到的地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转过来对他说,“你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笔者……很难理解?”太叔雨指了指自己,不禁诧异地睁大了眼。

      “我越来越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以前的你想要更好的仙岛,现在的你我看不明白。”

      “也许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变得贪心了。”

      殊天九徐徐摇了两下摇头:“我还是只想成为仙岛第一的剑客,但你想要的变多了。不是都。”

      “哈。人嘛。”太叔雨苦笑一声虚合双眸,“只不过是认清现实了,这世上安有两全之法,能可做到不牺牲任何人的改变世界。从那个地方回来,笔者就做好了被人讨厌的准备,无妨,都无妨,没关系的,一切都是笔者的错。”

      殊天九蹙着眉一时也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变得怪怪的,君子宿也好太叔雨也好还是他不是那么熟悉的蔺幽兰、司马幻魂、十雪天子甚至是六合善士都怪怪的。

      “自说自话,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还要练剑可没空陪你玩。”

      “连你也在生笔者的气吗?但笔者确实只是来看看你近况。毕竟接下来怕是没时间关心你的事了。”太叔雨张了张嘴落寞地低垂双眸,提步后移却一脚踩在披风上一个踉跄。

      “我能有什么事。”殊天九吸了口气,满不在乎道。

      “笔者也希望万事无虞。”

      将来回首你还是现在的模样。

      太叔雨一手笼与袖中,一手将被踩到披风提起稍作休整,动作轻车熟路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了,好了,你该找的是君子宿,找我做什么。”殊天九扒拉着门将自己藏在门后边只露出半张脸与一只手。

      “……哈。”

      太叔雨笑着叹了声,他就是不想去找君子宿啊。

      “好吧。笔者会去找他的。”

      不论再怎么不情愿,太叔雨还是走了一趟。

      巧的是那天君子仪也在那。

      那日君子宿的脸色太叔雨不太想回忆,只怪那天君子仪走的太快,南方的气候太过宜人,他好死不死地提了默苍离……不,还不只是默苍离。

      但到底弄明白了君子宿为什么生气。

      此后太叔雨再没在君子宿面前提过墨家半回。三年,五年,十年,直至那一日到来。

      年少时就是一笔糊涂账,逼着谁低头都兀自逞强以对。再后来他们好像长大了,更好像走远了,原本抬手便可触碰,后来遍寻不得踪迹。

      毕竟东与西,南与北,就是天涯与海角。

      仙岛七王阵营确立的那一年,太叔雨留在中原的稻草人传来关于墨家矩子的消息,他已从羽国回到中原,算算时间已经是太叔雨熟悉的那个孤鸿寄语默苍离了。

      从那一日开始,太叔雨便让仙岛之外的稻草人去确定不周山曾处于的位置,最终花了两年的时间找到了原本世界通过《山海经》推测出的位于昆仑山之北的不周山原址在何处。那么接下来便是收集王骨了与寻找上古铸造之法。

      七王确立的第三年,四块玉放弃王权还政与民,四王与境内的世家以及游离组织达成协议成立了全新的政权体系,半年后天枢贪狼加入,次年天枢贪狼说服天权文曲加入新政。

      新政权最初成立的三年状况频发,好在六王的威势不减强行镇压了世家不少声音。天权文曲提出釜底抽薪从根本解决世家的依仗,在仙岛全面开始普及文化教育。天璇巨门与瑶光破军重修仙岛律法,天玑禄存整顿仙岛绿林。第三年被天枢贪狼烦得忍无可忍的开阳武曲宣布还权,仙岛正式一统,定名……并没有什么新的定名,没人关注这个。

      所有人都很忙,维持一境正常运转的齿轮缺一不可,在没有备用件的情况下,甚至需要一个顶俩。

      成立第四年的时候,烬寒蝉和开阳武曲离了婚,开阳武曲心情很不错,大晚上抓着七王喝酒喝到半夜,只有他一个醉倒了,名正言顺的翘了一天般。天玑禄存怀疑开阳武曲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这一年天璇巨门和天玑禄存处理了不少不太安分的世家,一时间世家人人自危。

      第五年的时候,殊天九找到忙得连头发都没空打理的天璇巨门请他为自己的父亲算上一卦,结果不是很理想,天璇巨门将仙岛所有靠得住的大夫写成了名单交给他。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因为现在在仙岛合法行医也是需要审核认证的。三个月后,请了四个月假终于有时间休息了的天璇巨门去剑庐悼念故人之父,陪人吃了三个多月的素。会来的途中遇到了一次有针对性的暗杀,剑殊动手太快没留下活口。

      “你真的完全不留活口啊。”

      剑殊下手又快又狠,太叔雨封笔无墨才拿上手,刺客的脑袋已经飞起来了。

      “你不会算吗?”

      “为这种事情算也太过。”太叔雨半蹲下来拨开无头尸体的衣物,确认杀手身上如他所想没有任何能可追踪身份来历的东西。

      殊天九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你很习惯。”

      “也不是真习惯。但至少这几个月不下五次了。”太叔雨呼出一口气抽出手帕。

      殊天九静默了一秒:“……看来是真的习惯了。”

      太叔雨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这才说道:“哪有什么习惯,只是眼下没心思去处理这种事。等到其他事了结,再慢慢清算。”

      “抱歉。”

      “你道什么歉?”

      “让你担心了。”

      “……如果你愿意放弃追求仙岛第一剑笔者会更安心。”

      “抱歉。”

      “……你倒是干脆利落,但这可不是笔者想要的回答。”

      第六年的时候,太叔雨百忙之中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那本传说中的历史文本。但是犄角旮旯里的历史文本实在是太多了,他也分不清到底是那一本。

      毕竟历朝历代的历史文本他都有重新整理过。而历史从来都是多方面的,人,事,物各有各的历史。

      同年,太叔雨自费建了一个图书馆,将这些年收集来的藏书都一股脑放了进去,包括一些从别处淘来的话本。十雪天子也放了不少,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起来这家伙是文曲星。

      也是同年,才子幽兰的名声在仙岛盛起,在有心人操作下有了仙岛两大幽兰的说法。

      一时间天璇巨门的桌上叠了不少不可为外人道的机密文件,但最后都被压下了。

      幽兰孤芳君是一种有剧毒的兰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啧,不想写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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