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算雨》聿离沙

21、重现历史的第二十一天

　　践行理念的路上总是有层出不穷的阻碍。

　　上位者也好，愚昧者也好，阴谋者也好，大义者也好。

　　十多年前，墨家九算的老九曾问过他，如果没有矩子，他会去做什么。

　　。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问题，危险到足够让一个智者暂且放下手中的麻烦来对付他。

　　“那个人曾说过你才是九算中野心最盛之人。”铁啸求衣说道，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将这句话从记忆深处找出来。

　　是吗？太叔雨忍不住挑了下眉，说：“有这种事？原来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怀疑笔者了。”

　　墨家师兄弟之间从来逃不开对彼此的怀疑。铁啸求衣对探寻矩子一脉师兄弟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如老五那么大的兴趣，他的视线仍是放在他身后的苗疆之上，故土、职责这些加在人身上的重担会让他想得更多：“你的提议足够我将你视作首要敌人。”

　　“是作为九算老二，还是苗疆铁军卫军长。老二，你可是出身墨家，背叛与利用是司空见惯了吧。”

　　利用、背叛、欺瞒，至始至终都如阴影紧随于身寸步不离，墨家九算谈忠诚就显得可笑了，但又是那么可悲。

　　“我先是苗疆军长，再是墨家九算。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激怒我，第八的别浪费时间。”铁啸求衣手掌搭上刀柄，无趣的试探该结束了，在这地浪费的时间越多，麻烦也越多。

　　开门见山不是太叔雨的风格，但眼下浪费的时间也确实够多了。太叔雨蜜琉色眼徐徐地刮在铁啸求衣身上，说道：

　　“笔者要老大的命。”

　　铁啸求衣双目陡然锐利如刀扎在太叔雨身上，说他动作不小果真无法用“小”来形容，老八说话总是不够迂回婉转，这点只能说不愧师出同一人。不过……

　　“你认为我知道他在哪。”

　　“知道这些对笔者可非难事。”太叔雨抬手轻点掌心做出一个拨动罗盘的动作，“相信你亦然。”

　　果然。铁啸求衣暗自叹气，九算用计破计各有习惯，哪怕是最恐怖的矩子判断结果也是抽丝剥茧，但老八完全不讲逻辑，至少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逻辑。在成为九算之后他也不是没有特意因为老八的存在去研究算学之道，但寻常的推衍之术全然没有老八能可做到的那么超然精妙。

　　完全不讲逻辑的老八将头头一撇只留了侧颜给他：“算死物去向比留意活人要容易得多，你也很厌烦他待在苗疆不是么。”

　　“将信留在尚贤宫，你是肯定来的人是你想找的，又或者我们每一个都是你的目的。”铁啸求衣问道，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也得出了一个猜测。

　　常去尚贤宫的九算还数老七、老五，除了老三还在海境排除在外，他和老大虽去得少但也非完全避开了那处。那封信摆明了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直以来唯有矩子与第八的有所合作，饵足够诱人，便少不了愿意上钩的鱼。

　　“笔者不否认你的猜测。”太叔雨坦然地给出了答案，“来的是谁并无影响，反正笔者只是要老大的命。”

　　“理由。”

　　“临书玉笔……”有些话不必说得太全，想太多是每一个智者的通病，留给他们自己去想即可。

　　单单只是因为同为笔海三豪的临书玉笔？铁啸求衣可不信这模棱两可的理由，若只是为了临书玉笔之死，十多年过去现在再报未免过迟，这件事与那个人有关！

　　“他还是没放弃至九算于死地。”

　　太叔雨微微睁大了眼，随后眯起眼睛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笔者亦是九算一员，要笔者在他面前自尽不成？安心吧，这只是笔者一人私事，再者笔者是正常人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不痛快。”

　　默苍离在动余下的九算前，肯定会先清算他这个还背了鬼谷身份的九算第八，相信默苍离的感情还不如相信明朝初晨是从西边升起的。

　　至于先对老大动手，还不是他自己选的好地方拿的好东西。

　　又是六绝禁地又是道域王骨的，一石二鸟他又怎会放过。况且天师云杖对术法有所加成，虽不知对清圣桥能否有所效用……一试便知。

　　既然也问不出什么，铁啸求衣暂将这事放下，转而将话题带回原处肯定道：“你应当不需要我做什么，月凝湾鲜有人烟，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察觉。”

　　“这么快就肯定笔者会速战速决而不是慢慢耗死他，唉，老二你比笔者想象的更关注吾，哈，倒是让笔者受宠若惊。”太叔雨嘴上说着受宠若惊，面上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淡。他做惯了矩子的刽子手，习惯了赶在那人天运作祟前解决麻烦，或许在他们眼里便是如此……

　　一片静默中，他听到老二不知缘何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过尚贤宫吗？”

　　太叔雨怔神，各种念头千回百转在脑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叹出：“免了，笔者厌烦那地方。”

　　一句厌烦，已说明了许多。墨家九算分道扬镳，有眷恋的，有垂涎的，自然也有厌弃了的。

　　“既然都没将墨家沉入黑暗的原则当回事，老二你的问题多余了。”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慢悠悠地越过大只的铁啸求衣，然后歪过头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真的不想换个苗王吗？”

　　“卜算子，太过拐弯抹角会让你失去讲实话的机会。”铁啸求衣双拳紧握，关节挤兑得咯嘞作响。

　　“笔者是江湖骗子嘛，讲太明白露馅如何是好呢？”太叔雨耸肩，他现在可是很乐得看其余八界的乐子，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哈，九算的笑话。

　　急急而来匆匆而去，太叔雨将手背在身后，铁军卫军长含了一肚子气地走了，烟尘滚滚的，说他在乎苗疆那必然是在乎的，但说他在乎现今的苗王那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还是有些遗憾，如果是老五，那事情会更有趣一些，可惜，可惜。

　　临书玉笔，楷模全赋。

　　唉。

　　若真要为长辉兄报仇，那该死的人太多了，推波助澜也好，袖手旁观也好，太多太多了。

　　“无端墨迹任风流，尽写牢骚万古愁。百丈纷尘千事扰，三朝盛世一樽休。哈。”

　　若一樽能休，百千坛又何妨。

　　。

　　私事公事不可一概而论，私事慢慢来，公事急急走。

　　太叔雨刚回到书院还没来得及饮上一口温酒，就接到了俏如来拜访的消息，无奈灭了温酒的炉火，将就着灌了口凉酒。

　　能是什么事，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急切救人无功而返吗？

　　外袍上还带着寒雪的凉意，太叔雨摸了一把有些忧愁地怀念起被留在了仙岛的裘氅。

　　他有些畏寒，是老毛病了，无雪圣岳在仙岛北部山顶又冷，他成天出入那处穿的毛茸茸的也不会奇怪。

　　最严重的那几年，他们几个格外喜欢往草乱风簷送皮草送暖炉，生怕他哪天少穿了点又得躺回床上去。

　　但是什么时候七王之间开始生分有了各种不同的想法，大抵是他正式从中原脱离回归仙岛开始。

　　太叔雨收了思绪，执起香钳扑断了香材上点点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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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嘛，其实死不死这事不好说，真不好说。
人总是会死的。
然后，我看完28确实宕住了，并且非常想做回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