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算雨》聿离沙

19、重现历史的第十九天

　　一夜过后，初晨透过未合拢的窗落入室内。

　　太叔雨揉了揉额角，随即寒毛倒竖抖了个激灵，落在他背上的手沿着脊柱摸了上去。

　　太叔雨的后背有一圈肉白色的陌生伤痕，说伤痕也不尽然，倒更像是外物嵌入人体。默苍离看完了摸完了，卷了被褥往里一钻眼睛一合也没了下文。

　　“笔者真怀疑你就是嫌琉璃树那的床不够舒服。”

　　墨家节用有张席都能睡，但太叔雨自认为没那么崇高的精神，自然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尤其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糟糕。

　　太叔雨哀叹了一声自己的睡眠翻身下了床，利索地换上衫，一手捞过墨紫的发甩在身后，扣上衣领的盘扣，便出了门去。

　　不消一会儿又端着家伙回返，他已不是以前跟在矩子身后的卜算子，自然也找不出往日会穿在矩子身上的衣衫，这只能从库房里翻出些未有人穿过的成衣代替。

　　思来想去，过往与今夕，大抵是昔日秘书辞职回家继承家业，满心以为终于逃离老东家翻身做主人了，结果回过头来发现还得照顾过去那个四体不勤的老板。

　　太叔雨翻过茶杯倒了杯热茶试了试水温，伙房刚烧的有些烫了，只得又翻起一个来回倒腾几下子晾凉些。又爬上床扒拉几下把老东家从安乐窝里挖出来，垫高了垫子把人扶正。默苍离垂着眼睛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捧着杯喝水，喝完了将空杯子递过去，来来回回三轮才浅声道了一句够了。

　　太叔雨虚着眼瞥过他身上隐约的痕迹，又转过身去拿那衣物抖开来披挂到默苍离身上。

　　那布料默苍离摸了，用料都是上成的，款式颜色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问题的还是人本身。

　　只是他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

　　“师弟……”

　　“中秋之后。”

　　默苍离难得被哽了一下，“我要问的是……”

　　“笔者嗓子疼。”太叔雨勾着手指让默苍离来摸,昨晚被顶到位置可太超过了。

　　“吃上来就该考虑后果。” 默苍离眯眼，太叔雨比之卜算子可放得太开了，换做是十八的卜算子肯定就直接咬下去了，别说主动来做。

　　“真过分，算了，笔者也没亏。”

　　“长进了。”

　　“笔者有不能失态的缘由，谁知道你睡吾是想在笔者神志不清时问什么。”卜算子无所谓，他哪有什么秘密，可太叔雨的秘密有太多是不能说的。这种事就和喝醉了一样，一旦做到意识不清哄两句就什么都说了，烦人。

　　但是和师兄抱一起，在上面是真的很没有成就感，总觉是得被狠狠地白嫖了。

　　太叔雨别过脸心底啧了一声，所以说，默苍离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前脚刚把信送到尚贤宫，后脚就被在屋里堵个正着。说没在尚贤宫安眼线他都不信。老五！老五你在尚贤宫那么多年都在干什么，难道是光在欣赏压根就是个毛坯房的尚贤宫。

　　是现世报吧。

　　“我对你和老五、老三、老七之间的约定没兴趣。”默苍离捏着太叔雨右脸垂下的直发，在指上一圈一圈地卷着，“你会在意家养的狸奴之间的合作？”

　　“你会与养的猫滚到一起去？”太叔雨把自己的头发从矩子手上解救下来，没好气地说道。难道尚贤宫是动物园吗，又是金丝雀又是鱼又是猫的。

　　默苍离显然心情还算不错，愿意回到这个愚蠢的问题：“ 你野的很，丢了一次就再不认人。”虽然，好像还不如不回答。

　　“穿你的衫去。”太叔雨恶狠狠地眯了眯眼，觉得有句话没说错，在这人面前还是思考代替发问的好，不论给不给解释都有够气人。

　　太叔雨急急地扯过外衫穿上，头发也没束起便出了这让人待不下去的屋。[卜算子]催了好几回，所为何事他也心知肚明。

　　虽然书院还没什么学生，收留的难民也不会溜达到这边来，但还是有人会在半夜路过这，比如——他自己。

　　[卜算子]是无魂有体稻草人与摆渡一念两种技术的结合产物，也能说是君子仪那《意识与灵魂关系》的研究产物。嗯——是人工智障，啊不，人工智能。

　　但事实上，[卜算子]依然无法摆脱无魂有体稻草人的本质，君子仪顶多能做到在磁场范围内让[卜算子]能自我运算行动，一旦离开基座就和普通的稻草人没什么区别。在仙岛只有两个运载了摆渡一念的稻草人，一个以君子仪自己为行为模板，一个是以他作为卜算子时期的记忆为行为模板。

　　但是，作为提供了记忆模板的正主对于做那种事被撞见也是会感到尴尬的，更何况……

　　“老头子会哭给你看的。”[卜算子]叉着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啧。”被抹除掉了。

　　太叔雨抿了下唇，这种事难道还要让君子仪看？他会被丹元追杀的，就算丹元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也会被追杀的。

　　“太叔雨你有听我讲话吗？”

　　“有。”

　　“老头子和老师会一起哭给你看的。”[卜算子]那双无机质的琥珀眼瞪过来，愣是能看出几分生气。

　　“知道了，知道了。”太叔雨敷衍地点头，要哭早就哭了，十多年前就该哭了。

　　“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讲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次还不够吗，你还想再被他玩得崩溃一次？你现在修的是什么武学你忘记了吗？他太危险了，不能留。”[卜算子]气冲冲地去扯太叔雨，这样的画面又可笑又无奈，太叔雨唉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安抚炸毛的[卜算子]。

　　摆渡一念以仙岛利益为最高准则。

　　人会有私心。

　　但稻草人不会。

　　稻草人没有心。

　　“抱歉，但鹰尊没回来吗。”

　　“你还希望被天权文曲发现？……他还没回来。”乖乖被顺毛的[卜算子]刚提了嗓子就委委屈屈地压下声音。

　　“那笔者就安心不少。”太叔雨说道，虽然这件事不在预料之内，怪他想留点悬念没去卜算一卦。但旁的还有些，不好让十雪天子知情。

　　事已至此，跳脚无用。[卜算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核心的位置。

　　“何必想得那般严重。”太叔雨背着手仰头望天，“笔者有分寸，不会忘记本分。”

　　“那你打算赴神蛊温皇的约吗？”[卜算子]总算是想起昨晚他找人的目的是什么。

　　太叔雨歪了下头：“理所应当。”

　　理所当然的将会面的地方定在还珠楼。

　　嗯，还珠楼。

　　太叔雨品了一下这三个字的意思。温皇恐怕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也有了确定的答案。

　　不在局中已在局中。

　　在玩弄西剑流这一方面，他丝毫不慌神蛊温皇更得心应手一筹。

　　毕竟，温皇不像他会舍不得有利用价值的人才。

　　回房自然还是要面对默苍离的，太叔雨理了理冠发垂着眼，那件成衣穿在师兄身上有些宽松，但也只是看着清瘦罢了。

　　“笔者有命人去做一身衫，再等几日。”太叔雨幽幽出声，这种直勾勾盯着人看的视线就如同抵在脊柱上的刀刃，让人不得不挺直了脊梁骨战战兢兢做事。

　　“只是断了几处线。”默苍离神色漠然道。

　　“无需多少时日。”

　　“老八，别做多余的事。”

　　太叔雨：“哈，笔者都要以为你会拿出当初训斥老六的话骂吾。”

　　“……”

　　“笔者的书院没什么秘密，你要看便看，要走便走，笔者不拦你。”太叔雨说着将默苍离从头到脚审查似的看了一遍，挣扎地闭了下眼又睁开，“然后便离开吧。”

　　默苍离的眉梢微微蹙起，很快又舒展开来，他看着太叔雨忽然伸出手，说：“镜。”

　　太叔雨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然后将手往默苍离那儿一搭收拢五指轻握：“霓裳公主的帝师镜这般合你心意吗？笔者替你杀的人也没少到哪去，也没见你要帮吾擦干净。”

　　先不论远在仙岛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细节，单只论这句话。默苍离曲起指关节勾在那苍白如脂玉的手背上。

　　无辜之人的血与该死之人的不同。

　　太叔雨的手指修长而又纤细，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地平齐，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是舞动重兵杀人取命。他记得那蜃景里，剪短了长发的卜算子笑着按动黑白琴键，眼瞳中不存阴霾，这双手不沾血腥的模样。只可惜，仙岛并非净土，也不是故园，但至少还有等着他回去的人。

　　“你并未给我这个机会。”

　　“够了，已经够了。”太叔雨像触电一般地将手抽回站起，蜷曲五指拢在袖中，浓紫的睫羽微颤投下一片阴影，再抬眼时诸般情绪隐没，冷静自持一如身为天璇巨门的日日夜夜。

　　“还请说明你的来意，矩子。”

　　默苍离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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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总会为了那个人心动，但这一次拦在身前的多了一个自己。
一些历史系大学生的展现。
家境优越，会弹钢琴。
九算老八卜算子的性格。
外人面前乖巧礼貌，装神弄鬼，熟人面前一点就炸，顺毛会乖。
以及一些八成没人注意的东西。比如为什么鹰尊为对默苍离会有“被太叔雨称作师兄的人”这种特指，而不是太叔雨的师兄。
灵魔大战的提前让雨措手不及以至于被困重伤回仙岛才抢了一条命，丢了一次。家养的卜算子就成了野生的太叔雨，不仅不让rua，还会伸爪子反扑。
双倍的卜算子，不是1+1＝2，是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