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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亲的质问 ...

  •   “喂,你没事吧?”上午的数学课结束,折子有些担心地问显得有些兴奋的清雅,“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不对劲。”
      平时的凤清雅,不管累不累,一下课绝对会直接趴在桌子上装死,上课也只是温温顺顺坐着发呆,遇到所有人都无法解开的题目才会别无他法地无奈叹气举手回答问题,而这样神采奕奕还在课堂上主动举手发言的,还真少见。
      折子不禁回想起刚刚的那节课上,数学老师看见清雅主动举手时那个惊喜,眼睛澄亮,“啊”的一声,“很好”这个词脱口而出,就差拿起话筒疾奔上来递到她的嘴边了。
      刚刚下课一响,数学老师显然是面带微笑哼着歌以轻快的步伐出去的,这一点坐在整班的同学以凤清雅在学校的知名度保证。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清雅咧嘴一笑,看着折子的一个白眼,转个身扑在真田的桌子上,看着因为她的一扑而明显后退了些许的真田,盯着他的黑眼圈捂着嘴笑。
      真田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趴在自己桌子上贼笑。
      其实这个班的其他人是很盼望清雅和真田说话的,因为真田的气场一直太过强大,普通人不敢接近,而他一旦安静了下来,那个肃静的气场会一直一直扩散,让聊天的人受到太大压力而不得不停下。
      于是清雅跟着真田沉默了下来。
      于是整个教室渐渐沉默了下来。
      终于,静谧地只听见隔壁班似乎是丸井文太带头打闹的声音,沉闷地有些诡异。
      “真是无聊!”清雅松软了双臂,下巴落下钉在真田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下巴红红的:“我不舒服,去和保健室的床打个招呼。”
      声音在寂寥的教室,越发清泠。
      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清雅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折子后座的柳生比吕士,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值日生,可以吗?”
      其实也就相当于说,你敢拦我吗。
      “可以。”没有太多的言语,柳生比吕士只是抬头,扶了扶眼镜,没有过问太多。
      点点头。
      这个应该是真的柳生比吕士,而不是隔壁班的仁王雅治假扮的。
      果然……
      不鸡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嗯,鸡公。

      上课铃响,清雅走出教室,留下一教室的人各做各事,安安静静,只听得见隔壁教室的嘈杂与班干部一下一下用什么东西狠狠拍着讲桌竭力嘶吼着“请安静一下”。
      从教室后门出去,经过隔壁班的走廊。
      面熟的不面熟的发现她的没发现她的,等等等等。
      她凤清雅的眼光向来清高,所以很多人看见了相当于没看见,这是立海大的传言。
      经过了拍着讲台吼着“请安静”的B班,经过了“呃嗯这个那个”着开会的C班,经过打着瞌睡的D班,就是楼梯。
      心脏怦怦跳动。
      因为昨日与迹部相遇所带来的刺激,还有早上跟彦交待的事情的兴奋,想起以前种种,然而,却更有难以名状的不安压在心头。
      乐极生悲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转身下楼,听见楼梯下方熟悉的声音言笑晏晏,叹了口气。
      班导的声音,他要是问,就说不舒服请假好了。
      下面的人上楼,果然是班导。
      还要另外一个人。
      凤恭佑。

      站在台阶之下,却仍比身旁中等身材的班导高了不少,银灰色的短发,被一丝不苟地梳理过,和她相似的眼睛,狭长,清冷,被遮挡在温和的无边眼镜的后面。
      OTORI KYOUSUKE。
      她的父亲。
      看见她时,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脸上的浅笑渐渐浓郁,薄凉的双唇所发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些关切:“你怎么不在教室上课?”
      三年中首次翘课,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到底造了什么孽导致这段日子人品忒低了些?
      “我预感到你正来了所以就出门迎接了!”她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凤恭佑的眉头因为她这句显然敷衍的谎话皱了皱。
      “嘛嘛,不是很好吗!父女俩这么心有灵犀!”班导连忙打着圆场,好学生翘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我有点事就先失陪了,凤先生。”
      “多谢了。”凤恭佑依然是春风和煦的样子,很礼貌地向班导欠了欠身,“我女儿这几年承蒙您照顾了。”
      “哪里哪里。”班导虽然还是笑着的,却不禁心生疑惑。凤恭佑分明像平日的凤清雅一样浅浅笑着,这般温和,凤清雅反而一改平日浅笑,桀骜不驯?
      难道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凤同学对自己父亲如此不敬,是因为凤律师有婚外恋?
      想着这别人的家事还是少管,班导匆匆告辞,着急的脚步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清雅的脚底之下。
      “很清闲呐!”凤恭佑看向清雅,在后者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之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有空的话,跟我出去走走吧。”

      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清雅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樱花已经谢了好久,仰头满眼的碧绿,找不到曾经满株樱红的痕迹,连脚下草丛里藏着的花瓣,都早已不见踪影。
      身后教学楼书声琅琅,身旁树林蝉鸣凄切。

      凤恭佑是一个温和的人。
      这是任何跟他接触的人都会说的话。
      温和,谦恭。
      身为一个律师,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深受好评。
      有一个引以为豪的大家庭的出身,有一个温柔体贴悲悯天下的妻子,有一个少年得志自力更生的女儿,有一个善良聪明追求理想的儿子,倔拗的父亲过世之后,母亲也搬来同住,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幸福。
      大家都这么说。

      他回头看着从一见到他就表示不耐烦的女儿,三年来除了那双眼睛越发的狭长越发地像自己,其他的一点也没变,还是在讨厌着自己么?
      他弯腰,握住了她的手。
      感觉到自己手中依然纤小如故,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她拉着他的手,沿着堤岸走着,蹦着跳着,开心地笑着给他讲着在学校遇到的趣事。
      “清雅。”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嗯?”女儿任由他拉着她的手,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另一侧的体育馆。
      体育馆……
      篮球……
      果然……还是在意的么……
      “学习紧张吗?”他握紧了她的手。
      “还好。”她敷衍地回答。
      “店里呢?忙吗?”这只手,要紧紧抓住。
      “还好。”她心不在焉。
      “钢琴比赛,有参加吗?”这只手,会像三年前一样,突然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没。”她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插进裤子口袋。
      “为什么呢?”是的,她还是很叛逆,她还是会想要走她自己设定的路。
      “没兴趣。”她的声音显然很不耐烦。
      “那班上的同学们呢?”不能让她那样任性。
      她不回答。
      离开了三年的女儿,改变了什么,喜欢了什么,讨厌了什么,怎么生活,怎么学习,怎么和人相处,以及,对他有什么想法……
      三年前,她还是他的骄傲。
      三年后,他对他的骄傲一概不知。

      “找我什么事?”清雅不愿跟他多说话,眼见着校园停车场里那辆分外眼熟的黑色小轿车,顿时了然,“如果是关于凤家的产业,那么一个字也不要说。”
      什么时候,叫着“爸爸”咯咯笑着扑进自己怀抱的女儿,开始这样冷酷无情地跟自己谈家里的产业了……
      “清雅……”他痛心呼唤。
      “车子后备箱盖上还有水渍,”清雅扬着尖尖的下巴,冷静地分析,“但是根据关东这几天的天气,还有你的习惯,应该是今天早上才洗的,但是还没洗完就急急忙忙拖出来开,应该是有急事。算一下时间,应该就是我给彦打电话叫他不能搞定就不要再坐总裁助理,所以你来跟我商量那件事的吧!”
      遗传了他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小小年纪所表现出来的逻辑思维和深厚的潜力总是让他惊叹不已……
      只是如此早熟的女儿,叛逆起来,让他如此心痛……
      “清雅……”他深深皱眉,“不要跟ATB作对……”
      “还把我当小孩子吗?”她的眼光凌厉而愤怒,在表示着一直以来的不满,“我刚刚可没提到要彦做的什么事情,你就不打自招说ATB了!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来妨碍我的决定?OTR的总裁是我,而不是你!”
      “你在跟我耍脾气。”凤恭佑深呼吸,恢复了原本的严肃。
      “这只是事实。”凤清雅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只不过我声音稍微有点大而已。”
      “我在考虑要不要提升律师费以弥补你对付ATB造成的风险。”凤恭佑是律师,也是OTR的法律顾问。
      “我在想要不要解雇法律顾问以表示我对律师这个职业的歧视。”凤清雅针锋相对,“为了避免所谓失业保障,我会为你精心准备几个陷阱的(因过失被开除者无被保护资格)。”
      “……”凤恭佑说,“不要太过分了,凤清雅。”
      “僭越的是你,凤恭佑。”凤清雅毫不犹豫地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像是乌云,孕育着风暴,彰显着她的愤怒,“你现在阻碍我,是为了让长太郎能好好接手吧?”
      “没错。”凤恭佑推了推眼镜,使得镜片上的反光盖住了他的眼睛,“两年前,老爷子死的时候留下的那个难题,让13岁以上的长孙继承凤家产业OTR。”
      “长太郎那个时候不满13岁,而我平时的打扮就像一个男生,所以我算是冒领了凤家和OTR。”凤清雅半眯起眼睛,“你现在打算钻时间的空子,让长太郎继任吗?”
      “是的。”看四下没人,凤恭佑坦然回答,“各分家已经有所发现在展开行动了。再半年,你16岁生日的时候,可能就是他们一举进攻的时机。所以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把OTR让给长太郎。至少,你不能跟ATB对立,引来这么强悍的对手。”
      “既然你有能力钻时间的空子让长太郎继任,”凤清雅哼了一声,“难道我就没有能力把这些对手全打败?”
      “不要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凤恭佑温和地阐述他们之间的区别,“我作为律师,一个人上法庭,胜诉率是百分之百。而你,作为OTR总裁,上任至今毫无绩效,什么事情都是吩咐你的助手去做。且不说你的能力问题,你的助手的底细你仔细查过吗?只因为他曾经跟你一起打过篮球你就对他推心置腹吗?他做的那些拿了多少提成多少回扣你又算过吗?他带着你的OTR走向繁荣还是走向衰败,你想过吗?”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凤清雅冷笑,“祖父为什么给大姐取名‘清月’,给我取名‘清雅’,却给弟弟取名‘长太郎’?”
      “你什么意思?”果然一提到凤家已故的老爷子的心思,凤恭佑就动摇了,只是,不愧是法律界高手,马上恢复了正常,“那又能怎么样,父亲大人已经过世了,即使在名字中有什么含义,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一辈里,有一个比长太郎更适合而且更有资格做凤家当家和OTR总裁的人?”
      “我只知道现在我们OTR绝对不能向ATB宣战!”凤恭佑不打算跟她扯死人经,坚定地说出最开始的意见。
      “那好!”凤清雅愤怒了,从裙子口袋里搜出电话按了两下拨号键,那边响了两声之后,彦的声音传了过来,“彦,今天早上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当我没说过。不过ATB的人你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心。”挂上电话,她横眼看向凤恭佑,“满意了?你可以滚了吗?”
      “清雅。”凤恭佑的声音软了下来,靠近她一步,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声音沉闷而苍老,“你是不是,还在恨爸爸?”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的温度。
      发丝的抚弄,让她气血飙升。

      恨。
      怎么可能不恨。
      要说不恨,那就是自欺欺人,就是阿Q。
      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满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他的血。

      她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那神采,让他震惊。
      黑色的眼睛,像极了已经过世的老爷子。
      他琢磨不透。

      “保持联系。”留下这么一句话,凤恭佑匆匆驾车离去。

      OTR去为难兄弟公司的ATB,到底是为哪般呐为哪般!
      于是凤清雅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果然,还是冲动了吧……
      其实,早上在给彦打了那个电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的,再怎么说要吸引人家眼球也不能那样故意地挑衅——这不是跟只顾着恶作剧妄想引起喜欢的女孩的注意的小男生一样的幼稚么!
      是的!这样不行!
      那到底该怎么样?
      她很希望自己能像OP(海贼王)里乌索普那样想出一百种搭讪方法,可是她想来想去满脑子里都是那个落雪的夜晚,路灯之下,那杯热乎乎的牛奶。
      心烦意乱地回到教室,却发现有件更为心烦意乱的事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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