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无限游戏里重逢》袖间青酒

8、沈暮

　　负责人S问道：“怎么矛盾了？”

　　顾层云：“说是紧急求助，但是又不能问任何与游戏通关有关的问题，那我可以求助你什么？求你跟我聊天么？”

　　“可以啊，我有的是时间。”

　　顾层云白了他一眼，你有时间我可没有。

　　看他一脸的不高兴，S笑道：“算了，我宽宏大量，你再问一个吧。”

　　顾层云想了想，一口气连珠炮问道：“我现在被发现了，保安过来抓我，你可以带我回宿舍吗？如果不行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什么游戏道具，比如武器之类的，一般游戏不都有这些道具的吗？还有，如果我被保安抓住了，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顾层云顿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正要接着继续说，S却笑了一声：“我记性不好，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问我什么来着？”

　　这人是不是有病。

　　顾层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想打人的欲望，在脑中组织了一下简短一些的问法。

　　他还没开口，S却又笑了：“逗你的呢，看你这人就是太认真了，不经逗。”

　　顾层云心说你谁啊，真是臭不要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朋友呢。
　　突然，他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S突然收敛了一下吊儿郎当的样，让顾层云有些不适应。

　　S说：“我不能带你回宿舍，你被固定在这里动不了的。这铃只是起一个暂停游戏的作用，等我一走，你们就可以动了。只是暂停了游戏的事情只有你知道，对其他人来说，这段时间非常短暂，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游戏里是有道具的，但是这里好像没有武器，”顿了顿，S忽然小声说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你的道具，看你怎么用了。”

　　“还有个什么问题来着？哦，如果你被保安抓住了会怎么样是吗？这可不好说，反正挺不好看的，尽量不要被抓住了哦。”没正经两秒钟这人就又恢复了本性。

　　说完他抬起左手，将衬衫袖子往上拨了一些，看了看腕上的表，对顾层云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再见。”

　　楼道的门关了。

　　四周一片黑暗，顾层云叹了声气。
　　但是没一会儿门又被推开，S递过来刚刚砸向他的那只鞋，笑道：“把鞋穿好，待会儿能跑得快一些。”

　　“怎么穿？！”顾层云看着两只被牢牢粘在地上的脚，一脸不爽。

　　S呵呵一笑：“试试屁股坐地上穿。”

　　顾层云直觉这人是在搞事情。

　　S转过身去准备走，临了，又回过头来，扶着门把手探进来悄声道：“我走电梯。”

　　“走电——”顾层云还没反应过来，楼道的门就被关上了。

　　黑暗中顾层云仔细听了听，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渐渐朝电梯方向远去。

　　此时周围还是一片寂静，真的就如他所说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算了，试一把吧。顾层云迅速摸黑将两只鞋的鞋带串好，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果然，当他坐在了地上，他的脚就可以抬起来了。

　　穿完鞋，他就站了起来。

　　像是算准了他穿鞋子的时间似的，当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尖利的警报声再次响起，红灯闪烁，铿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和走廊外传来。

　　顾层云拉开门，一个箭步朝电梯跑去，跑出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信了那人的话。

　　电梯就在楼道斜对面，他按了下楼的键，没想到电梯门立刻就开了。

　　这？

　　还帮忙把电梯按回来了？顾层云来不及细想那人的动机，冲进电梯里按下了数字1。

　　希望一楼走廊里现在没有保安。

　　顾层云紧紧握着拳头，手指关节有些泛白，他侧身躲在电梯门旁，做好准备抵御电梯门开后包围他的埋伏。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顾层云屏气凝神，从渐渐打开的门缝里看出去。

　　令他惊奇的是，门外忽明忽暗的红色中没有人。

　　他扶着电梯门探头出来往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个人。于是，他抬起大长腿就跑，冲往B栋大门。

　　可就在他要冲过接待台时，却一眼扫见墙边地上躺着三个保安，他们穿着黑色厚重的防暴服，一个紧挨着另一个姿势奇怪地躺在地上，不远处的地上是一根电击棒，像是谁随手丢在那里的。

　　来不及多看一眼，顾层云推开B栋大门，看了一眼对面D栋的两个保安，扭头镇定地拐进了幽深的长廊里。

　　长廊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这么久了，没有人追过来，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他一路狂奔，直到推开了漆黑的铁门，回到了餐厅。

　　顾层云反手重重关上了铁门，他背靠在门上，因为刚刚的疾速狂奔，他的呼吸有点快。他闭了一下眼平复，一抬眼就和餐桌旁坐着的一个人对上了，是那个小个子短发女生，叫做何叶。

　　一见顾层云回来，何叶原本盯着铁门的眼偏向了别处。

　　顾层云淡定地理了理被跑步带起的风吹得凌乱的额前发，转身去了操场。

　　操场上的人群聚集在健身器材那边，离两个守在门口的男护工有一段距离。

　　严佩佩一眼就看到了他，伸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手。

　　顾层云迈步走到了近处，众人讨论的话语就飘进了耳朵。

　　看到操场大门打开的时候，大家本来暂停了讨论，但看到出来的人是同伴，就又继续说话了。

　　只是他们已经不在讨论“兴趣爱好”了，而是在讨论怎么从这倒霉地方逃出去。

　　“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可是这铁丝网这么粗怎么剪断？”

　　“我还是觉得这外面的雾有蹊跷，”董骏挠了挠头，“你们没发现吗，这雾无论晴天雨天都在，而且，它并不会蔓延进来，不过是隔了一层铁丝网而已，洞这么大，又不是游戏大厅那样有玻璃隔着。”

　　待顾层云走到身边，严佩佩便急不可耐地悄声问道：“怎么样了？”

　　顾层云没答话。
　　严佩佩很默契地从他眼神中看出了现在人多不方便的意思，便忍住没有继续问。

　　倒是董骏凑过来问了一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董骏怕是有社交牛逼症，看着顾层云这么张冷峻锋利的脸，才认识几个小时就亲热的叫“哥”了，严佩佩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层云这才反应过来，他手上还拿着S给他的紧急求助铃，本来是留着砸人用的，既然没派上用场，那就留着吧。

　　“没什么，”顾层云将拿着铃的手垂了下去，转而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哦，我们在想除了像昨天那两个人那样硬拼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董骏看出了他不想聊那个红色的小方盒，也没有继续纠缠。

　　单单从昨晚全场只有他一个上去抢救那个老人家看来，就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还很大方的分享了他看到的文件上的问题，所以董骏觉得顾层云是个可以信任的大哥哥，只是性子稍稍冷淡了一点，你不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搭话的那种人。

　　“哥你有什么想法吗？”董骏便搭话问道。

　　大家讨论了半天没个定论，对于新出现的人会有什么新想法很感兴趣，都停下来看着顾层云。

　　顾层云冷道：“没有。”

　　众人扁了扁嘴，觉得他多少有点太敷衍了，不就是昨天碰巧看到了一眼那四个字，至于这么高傲吗？

　　严佩佩知道他的脾性，他说没有应该只是没有什么把握，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考虑过各种可能性。

　　以前在讨论案子的时候，他也是听得多说的少，听到赞同的会点一点头，除非是很确定，他一般不会断然否定队员的想法。他是个果断坚定的人，脾气也不算太好，却并不给人武断独裁的感觉，反而大家都很信赖他。

　　“吃饭了。”
　　男护工粗哑的声音传来。

　　“真像是个监狱。”有人嘟囔了一句。

　　“才一天我就已经有点待不住了。”有人接嘴道。

　　*

　　午饭后，大家坐在餐厅继续聊天。

　　顾层云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看着手里这方紧急求助铃想着今天见到的S。

　　是他吗？
　　顾层云觉得自己怕是疯了，竟然会觉得S是沈暮。

　　当时环境太黑看不清，应该只是长得相似、声线相似而已吧，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自己在心底惦记了很多年的故人。

　　四年多年过去了，他似乎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经常想起他了，刑警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他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独自一人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没来由地想他此时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时不时，沈暮还会来梦里扰乱一下心神，醒来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心里泛起的酸楚难过从来不曾减轻，只是一次次被他麻木地用工作掩盖了。但这种无处诉说无法排解的苦闷忧伤被堆积掩埋，总有一天会毫不留情地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