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无限游戏里重逢》袖间青酒

9、重逢

　　“咔嚓”一声脆响，惊得正围着餐桌而坐的人们一愣，众人转头寻找声源，却见是坐在后面沙发上的顾层云在把玩什么东西。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众人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太一惊一乍了，人家只不过是在拆什么玩具而已，便又转回去继续聊天。

　　在众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中，后面“咔嚓、咔嚓、咔嚓”响了很多次。

　　顾层云像掰薄脆饼似的，把S给他的求助铃从外到里掰了一圈，只剩了约莫指头大小的一块，上面覆着那个凸起的小按钮。

　　他把小按钮塞进长裤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把多余的废料扔进了那两间关着门的房间旁边的垃圾桶里。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驻足看着墙上的精神病院工作人员照片墙。

　　一整面墙密密麻麻贴着几百张照片，除了最上面几个有头有脸的领导的照片稍微大一些，下面基层员工的照片很小，远远看去甚至有点复制黏贴的意思。

　　顾层云从最高位往下看，才看到第一个人他就愣住了。

　　第一个是院长，他的名字是克里弗德. 洛佩兹，顾层云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当他看到那张院长照片时，刚刚还未成形的想法便渐渐清晰起来。

　　在B栋一楼病房内冲上来要掐他脖子的那个病患正是洛佩兹院长，照片里的他衣冠楚楚，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威严中却有点长辈的和蔼慈祥，和病房里那个头发凌乱，面容苍老的他像是隔着一个精神正常的普通人。

　　顾层云突然想起他被自己制住的时候口中喃喃说的话，当时混乱之中没听清，而且他的嗓音暗哑也听不太清，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病人的口型中似乎夹杂着好几句“救我”。

　　顾层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觉得这位院长可能与游戏通关有关联。

　　如果这位院长是被什么人当做精神病关了起来，每天给他喂药……

　　想到这，顾层云又往下看了看其他几个有头有脸的领导。

　　当他看到下面的副院长时，他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在三楼手术室看到的一个医生吗？
　　不知道他们打算给那个病人做什么手术。

　　正当顾层云思索之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他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小个子短发女孩。

　　何叶走到顾层云身旁，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有什么阴谋？”

　　这个小姑娘约莫15、16岁，但她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青春飞扬，反而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孤僻又镇定。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像是半开玩笑似的，但却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说这句话的动机，毕竟她看到了顾层云从铁门外急匆匆跑回来。

　　只是不知道在这游戏中若是有人告密，受到惩罚的会是告密者还是被告密的。

　　可紧接着何叶又补充了一句：“带我一个呗。”然后眯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

　　顾层云：“……”
　　顾层云的视线从照片墙上移开，看着这个瘦小单薄的女孩，她眼睛很黑很亮，瓜子脸上是没有笑意的假笑。

　　“我就看看。”顾层云转身就要走。

　　何叶却移步挡在了他的身前，顾层云比她高很多，近距离她只能仰着脖子看他。

　　顾层云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何叶终于忍不住了，她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祖传秘技，不论是开锁还是，”她稍稍顿了一下，想了个比较好听的说法，“拿点什么东西，你知道的。我其实很厉害的，所以，你出去探路什么的带我一个，要是找到出去的路算我一个。”

　　见他不为所动，何叶只能噼里啪啦继续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可以通过他们这里的精神健康测试吧？他们这是在玩我们呢，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全部得留下来住院。精神病院你懂吧，留下来，没病的都变得有病了。”

　　何叶还在说话，顾层云听到这句“没病的变得有病”突然想起了B栋的那位院长，他是真的有病还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是陷害的，那目的是什么？

　　顾层云抬眼朝照片墙上看了一眼，院长的名字依然是他的，为什么会让一个有精神病的人继续当院长呢？

　　“你怎么开锁？”顾层云忽然道。

　　“什么？”何叶还在没完没了的说话，听到他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有撬锁的工具吗？”顾层云又问。

　　“哈哈，有有有。”何叶很开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

　　看不出里面藏了什么，但顾层云决定姑且相信她的确会撬锁吧，从这里跑去B栋的医药间，再在院长的配药里做点手脚，就需要拿到护士的工作时间表，才能掐着点在她们配药之后送药之前去换药。

　　顾层云朝何叶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便回到了沙发里坐下。

　　这座疯人院到处都潮湿发霉，唯独这间餐厅的桌椅和沙发还算干净，所以顾层云毫无顾虑地在沙发上躺着。

　　顾层云靠在沙发里，手里拨弄着那一小块铃。

　　“叮咚”一声清脆的铃音，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餐桌旁围坐的人们有的还半张着嘴，有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说话的人，严佩佩弯着腰保持着正要起身的姿势朝着顾层云，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层云，一动不动，好像真的在看他一样。

　　如果这时候顾层云可以过去，他可能会去把严佩佩的脸往旁边拨一些，只是，他不想冒险把脚落在地上，现在这样躺在沙发里比脚钉在地上来的舒服一些。

　　毕竟等下可能得聊会儿天。

　　很快，漆黑的铁门就被推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看到满餐厅的人，他就笑了。S一面笑，一面绕过餐桌朝顾层云走来。

　　这次，顾层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沈暮。

　　有4年了吧，顾层云在心里感慨，他消失了4年半。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梦里都是这个人，每每醒来，手指连着心脏都在痛。

　　久别重逢，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身份。

　　“还知道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不傻。”沈暮笑道。

　　顾层云头枕在沙发扶手上，两条长腿伸直了交叉搭在沙发尾端，静静地就看着他。

　　沈暮身形本就笔直挺拔，在楼梯间两人都是站姿，由于自己没穿鞋子的缘故，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但那也不差太多。

　　可是现在自己躺着，对方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竟忽然感觉自己在气势上明显处于下风，就算是生气估计也不怎么吓人，顾层云心里有点不爽。

　　“怎么了？”沈暮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有事问你。”顾层云一脸严肃。

　　“问吧。”
　　似乎是预感他会问一堆问题，沈暮从身后拉了一张餐椅反过来，跨坐上去，下巴支在椅背上等着顾层云开口。

　　他注意到顾层云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眉心微蹙。

　　顾层云：“你在这里干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沈暮笑了笑。

　　顾层云却盯着他没有笑。

　　沈暮也看着他，然后挑了眉：“想起我是谁了？”

　　“嗯。”顾层云不知道自己见到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有点混乱。

　　他当然高兴见到他，这么多年未见了。

　　虽然那时他不告而别，从此再也联系不上，顾层云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混蛋，但是后来想想人家没把他当回事，连他家房子都卖了，早就做好准备要抛弃自己了，走的时候还特地送了一枚戒指嘲讽一番。自己竟然还一直戴了这么多年。

　　但是他也不高兴见到他，不高兴在这里见到他，这么一个会死人的暗黑游戏，而他竟是游戏负责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沈暮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神情，然后他弯着眼角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保证，我不是坏人。只是现在这里不方便聊这些，等你这关游戏过了之后，再跟你细说吧。”

　　不知为何，沈暮这么一说，顾层云马上就信了，他说他不是坏人，顾层云就不再怀疑他了。
　　就是这么奇怪，他竟然还是那么相信他，只要他说是，那就一定是，就算是顾层云的工作锻炼出来他不能以善看人，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

　　或许，他从来不相信沈暮能做什么坏事，也不愿相信，当初的不告而别也是有苦衷的吗？一定是这样的吧。

　　“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沈暮催促了一声。

　　顾层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些外国人都说中文？”

　　沈暮：“嗯，类似于语言包。”

　　“所以，这真是个游戏？”

　　沈暮点了点头。

　　“那你是什么？”顾层云眯着眼看他。

　　听到这个问题，沈暮愣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眉头微皱，但不过一瞬间，他眼角又浮了一层笑意：“游戏大厅039号负责人。”

　　不知为何，顾层云觉得在他愣神的一瞬，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情绪，像是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