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得其反》酒弋

11、第 11 章

　　咚咚、咚咚……
　　廖星沉怀疑是店里灯光太刺眼，晃得他心跳都不正常了。

　　“喔，大川眼光不错啊，确实挺适合小廖的，”江晟凑过来，“要不去试试？”

　　廖星沉佯装镇定地移开目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不了吧，又脱又穿的有点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你不就穿了一件衣服，随手的事儿。走走走，去试试，可以就买了，让大川付款。”江晟笑嘻嘻地推着他往试衣间走，也不知道真心的还是开玩笑。
　　让明川付款还得了，廖星沉推诿着，那头明川不嫌事儿大似的，把衣服拆下来往他怀里一塞：“行。”

　　你行什么行。
　　你行我不行。

　　他的不行在两位学长的完美配合下宣告无效。

　　廖星沉慢吞吞地脱衣服，身上的白T布料柔软，散发着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好像又被刚刚的灯光晃了下眼睛。

　　和男生出行逛街，还让男生给自己挑衣服这种事，廖星沉还是头一回。他学习好，性格好，到哪儿都吃得开，从小身边都不缺朋友，但自从青春期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和男生打交道会不自觉地保留一点距离，尤其是肢体接触。
　　尽管对方不知情，但他自己总觉得怪别扭的，好像一个不注意就占了谁的便宜。

　　也许是他谨慎过了头，毕竟总有那种人不是吗：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同性恋后，就会浮想联翩怀疑对方喜欢自己的，自恋狂。
　　他只是未雨绸缪地想避开这种麻烦。

　　廖星沉边套衣服边想，难怪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仍然看不顺眼明川。
　　随时会入侵别人的社交距离，每次被他盯着，自己就好像无所遁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社交安全线周围反复横跳，偏偏对方见招拆招，不会完全失了分寸，简直拿他没办法。
　　真是让人恼火。

　　-

　　换完衣服出来，只剩明川坐在沙发上。那人抬眸看过来，愣了一瞬。

　　气氛有些尴尬，廖星沉不是很想让双方的注意力都在衣服上，佯装镇定地张望：“他们呢？”
　　“在对面潮玩店，”明川撑着下巴倚在扶手上，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你换衣服太慢，他们等不及。”
　　“……”
　　“不照照镜子？”

　　一旁的导购见机热情地凑上来：“小帅哥穿这一套很好看呀，这个颜色和款式都特别衬你！你看看喜欢吗？”
　　镜子将沙发上的明川纳入视野，廖星沉背对着他也躲不开他的目光，只能尽力不和他对视。在这样莫名的压力下，他别说听清导购小姐姐在说什么了，连身上这身衣服穿起来什么样都没仔细看。
　　“还可以……”他含糊地回答，不小心视线一偏，和镜子里的明川对上眼。

　　后者笑了一下。
　　廖星沉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我……”
　　“我也觉得很好看。”
　　两人同时开口。

　　明川边说边走到了廖星沉身后。他比廖星沉高出半个头，明明不是多大的身高差距，却好像伸伸胳膊就能把身前的人抱个满怀。
　　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两条晾晒在一起的、型号不一的内裤，廖星沉后背爬起一阵燥热。他微微侧开身子，和对方拉开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好看是好看，不过裤子还差点意思，再配条裤子吧。”明川动作自然地扯了扯他的裤子侧边。
　　裤子不是贴身的，布料在肌肤上摩擦而过，廖星沉蓦地往旁边大退一步，慌乱间踩到了什么东西。

　　“嘶——”
　　“哎，同学……”

　　看见明川瞬间皱起来的眉头，廖星沉一僵：“……抱歉。”
　　那一脚虽然无意而为，但力道不轻，明川拎起脚尖抖了抖，吃痛的表情还没褪去，无奈又好笑：“你这一脚，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廖星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
　　“那……”
　　“扶一把。”

　　不等他伸手，明川胳膊一伸，不客气地挂过来。
　　比刚才更甚的热意和淡淡清香将廖星沉笼罩其中，让他有些分不清是明川的体温还是自己的。

　　“心跳好快，”明川垂眸看着他，眉头终于舒展，“别紧张，不会让你赔偿的。”
　　那气息扫得耳根发痒，廖星沉没说话，扶着他到沙发坐下。

　　廖星沉换回了来时的衣服，刚出试衣间，就见明川朝自己招招手：“小廖舍长，扶一把。”
　　“……还痛？”廖星沉不由问。
　　“你以为呢，”明川伸着手，懒洋洋地等人扶，“好痛啊，学弟。”
　　“从你的声音里我是一点儿都听不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廖星沉自知理亏，只能认命地去扶。
　　结果明川顺杆而上，再次毫无顾忌地挂了上来。

　　边挂还边说：“你说会不会骨折了？”
　　廖星沉无言两秒，还是忍不住了：“学长，你的骨头没有这么脆弱吧。”
　　“不好说。”
　　“……”

　　两人在潮玩店门口和刚好逛完的江晟三人碰头。

　　江晟困惑：“川子，你这是？”
　　廖星沉正要解释。
　　明川缓缓直起身：“哦，走累了，借我们舍长的肩膀歇会儿。”

　　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廖星沉低头看一眼他稳稳站立着的金贵脆弱的脚，再抬头看看他的脸。
　　这人甚至摆出一副略带遗憾的表情。

　　廖星沉：“呵。”

　　张皑抱紧了自己刚买的盲盒：“廖仔，你在冷笑什么？”
　　他刚刚在潮玩店怒抽六个盲盒，一个隐藏款都没开出来，甚至有三个重复的，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他寄予厚望，敏感得不行。

　　“没什么。”廖星沉说。
　　“可能是在笑我吧，”明川忽然插话，“笑我路都没走几步就累了，太虚。”
　　周照华震惊且佩服：“男人怎么能说自己虚！”
　　“确实，”孟开阳赞同，“廖仔笑得对。”

　　明川毫不在意地接受调侃，侧向廖星沉，肩也靠了过来：“是吧。”
　　廖星沉：“呵呵，不好说。”

　　回应他的是耳畔落下的一声轻笑。

　　-

　　晚餐吃的是海鲜烤肉自助。六个人占了张大桌，很快摆满盘子。

　　廖星沉左右是周照华和张皑，对面是明川为首的大二三人组。
　　落座时廖星沉祈祷着明川不要挨过来，但他发现就算明川不挨过来，他也同样煎熬。因为那人坐在他对面，正正好面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
　　明川的视线总是不加掩饰地落在这边，他不想和对方对视，只好埋头苦吃。

　　他越是这样，明川似乎就越来劲。
　　借着烤海鲜的职位，更加明目张胆地逗弄他。

　　“廖仔，生蚝烤好了，吃吗？”
　　“这虾不错，肉挺肥的，给你来一个？”
　　“廖仔，鸡翅吃不吃？”
　　……

　　张皑捧着小盘子嚷嚷：“川哥，不带这样的，怎么烤得最好的都给廖仔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舍长呢，”明川又将一条烤好的培根肉往廖星沉盘子里夹，“我这是在贿赂舍长啊，希望舍长在未来三年里好好关照我一下。”
　　廖星沉啪一下夹住烧烤夹： “不必。学长，我从不区别对待。”
　　“真的？”
　　“当然……”

　　桌下，鞋尖被蹭了一下。
　　廖星沉以为是不小心，脚反射性地后撤，可紧接着对方便得寸进尺地追过来，抵着他的鞋尖捉弄似的轻轻踢了踢。

　　这下认不出是谁都难。
　　除了明川，谁还会这么恶趣味？

　　廖星沉一顿，烧烤夹乘虚而入，那块培根还是送进了他的盘子里。

　　“那我就放心了，”明川说，“毕竟你也知道，我在上个宿舍的风评不太好。”

　　江晟和孟开阳看他的目光像见了鬼。
　　两人又齐齐看向对面的廖星沉，属实有点看不懂这一出。

　　孟开阳拆穿他：“你拉倒吧，你风评还不好？你小子都成人家的救世主了。”
　　提到这个话题，周照华有些犹豫：“说到这个……川哥，你为什么会换宿舍啊？”
　　张皑迅速抢走一块烤肉，好奇但怂：“这是可以问的吗？”
　　“想知道？”
　　两人小鸡啄米。

　　肉吃得有点腻，廖星沉放下筷子，拿起饮料慢慢地喝，视线落在明川拿着烧烤夹的手上。
　　当时听周照华和张皑打听来的消息，他似乎是和之前的舍友爆发了比较激烈的矛盾。老实说，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廖星沉都认为通过动手来解决问题是十分鲁莽的方式，这种方式充满了不理智与后患。
　　和明川相处的这段时间，廖星沉虽然对他某些言行感到恼火，但不得不承认，在他看来明川不是会这么莽撞地处理矛盾的人。

　　尽管这人看上去不像个善茬。

　　“也没什么，就是和前舍友打了一架。”明川将烤盘上的肉翻面。
　　“一打二，老帅了。”孟开阳说。
　　周照华求知若渴：“啊，那原因呢？为什么会打起来啊？”
　　张皑：“一打二？川哥你前宿舍才三个人吗？”
　　“当然是四个了，不过剩下那个……”孟开阳唏嘘叹息，“是受害者来的。”

　　大概是觉得说来话长，孟开阳帮明川简略概括：“反正就是他们宿舍四个人本来就相处得不是很融洽，跟大川打架那俩老爱找事，最后矛盾爆发，闹大了，被大川收拾了一顿。”
　　江晟也说：“俩傻逼，自找的。”
　　孟开阳：“所以你们知道了吧？别惹你们川哥哦。”

　　孟开阳挂着张贱笑脸吓唬学弟，结果就是明川刚要放他碗里的一个扇贝紧急转弯，降落在廖星沉的盘子里。

　　“哎哎，我的贝——不是给我的吗？！”
　　“别恐吓我新舍友，”明川说，“贿赂舍长不容易。”

　　廖星沉好脾气地呵呵笑两声，桌子底下的脚不客气地往前踢了一下。
　　对方毫无退避之意，夹着两只烤虾往他盘子里迎难而下。

　　廖星沉：“。”
　　俗话说吃人嘴软。
　　他好像，吃得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