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成欢》黎姜末

15、第 15 章

　　墓地的选址很好，坐西向东，背山向水，看得出来选址的人很用心。坟头很干净，两尊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分别刻着“爱夫苏昀舟之墓”和“爱妻顾茉衿之墓”
　　苏瑾城跪下来，两束白菊被分别放在苏昀舟和顾茉衿的坟头上。没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没有感天动地的号啕大哭，可心脏却绞的发疼，像钢丝把肉一片一片地割出来一样。
　　天空暖阳犹如一个慈祥的老人，温柔地抚摸着行人的脸，温柔地拍打着为生活奔波的劳工人的背，加油打气似的，就算绝望的人也能生出一丝希望来。
　　可是泪，像下雨似的，无声凄苦。苏瑾城跪在坟前，眼里是愧疚，心底是自责。十年光阴，他流离失所，东躲西藏，最终活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
　　十年前的无妄之灾，让他接连失去了四个亲人，让他像破布一样被人随意蹂躏。他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留不住自己的朋友，就像是一个废物。他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呢？
　　“爸！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没有保护好外婆，就连琇琇……我也没有保护好！”他跪着匍匐在地上，颤抖着，他不敢乞求他们的原谅，不敢乞求他们能够给他打开往生的大门。他是个罪人，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甚至应该被诅咒永世不得超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嘴里念念叨叨地却只是不断地重复这一句，他该死的！该死的！他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就算他如今就是最肮脏的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阿城！阿城！”黎琛心疼地想要将他拉起来，他却依然倔犟地跪着。
　　“叔叔阿姨不会怪你的！”他皱起眉，竟也流下眼泪，“你这样我心疼！叔叔阿姨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我是个罪人！”苏瑾城早就哭花了脸，眼圈红肿，眼里还噙着泪水。他攥着黎琛的衣襟，痛心入骨，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个罪人！”
　　“你不是！”黎琛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他真的要心疼坏了。
　　如果苏瑾城是罪人，那他又是什么呢？他找了这个人整整十年三月零八天，他预想过很多结果，可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被生活摔打得如此支离破碎，像扎人的破璃渣，碰上了，你的双手在流血，他的身上也是血淋淋的。因为他没有保护好苏瑾城，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罪魁祸首才是他不是吗？
　　“以后有我在！”
　　两天没有上班，医院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便堆满了各种文件，盖章的，没盖章的，被人整整齐齐地整理好分门别类地放在桌子上。
　　“哇！你终于回来了！”廖思宇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上面那些个文件都给你整理好了你就自己看吧！主任说你请假有事也不着急催你！”
　　他走出去，又折回来，神神秘秘地关上门，开始露出一脸吃瓜相，道：“话说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我打电话给文祁，文祁就只是说你有事儿。我问他你有什么事情？他又不说，支支吾吾地开始跟我扯别的事情！”
　　黎琛坐下来，翻开那些文件，懒得理他，于是回了句：“没事！”
　　“我信你个鬼嘞！”廖思宇撇撇嘴，“大学五年我能不知道你和文祁的德行？指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知道了还问！”
　　“啧啧啧！不带这样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你不用工作吗？”黎琛可不愿意再被他这样缠下去，“要是没什么事情我这里这么多文件你看……”
　　“不了不了！”廖思宇挥挥手，脚底抹油似的一下子滋溜没影儿了。
　　廖思宇他了解，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思，就是嘴巴没怎么把控，这一点和文祁完全相反。文祁看似拈花惹草，流连在各大烟花柳巷，但实则心思细腻又重感情，能说的不能说的心里都有一把称。
　　“文祁啊！”黎琛强行把电话里头的迷迷瞪瞪的人敲醒，“拜托你个事儿！”
　　“老哥啊！”要说颠倒黑白的生活挺让人疯狂，那这种刚睡着又被人叫醒的感觉真是连骂爹骂娘的心都有了，“我说琛儿啊，爹在睡觉啊！”
　　“滚犊子！”
　　“你才滚犊子！”文祁真的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真的在睡觉啊！有什么事情今天晚上再说啊乖乖的！”
　　“晚上你又找不到人了！”黎琛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听起来确实是件大事。
　　文祁坐起来，声音低沉而混沌，道：“那你说什么事儿！”
　　“你之前不是说你有认识什么家教机构的育儿老师，什么私教……”
　　“啊你说那个啊！”文祁咂咂嘴，“那个就我认识一朋友，他朋友开的家教机构！你问这个不会是……”
　　黎琛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靠谱一点的私教，长期的那种，小莹现在这情况不太适合去公共学校上学。”
　　“这样啊！那行！我待会儿就跟那边说一说！”
　　“行！”黎琛顿了顿，道，“文祁，谢谢你！”
　　“天哪！”文祁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分贝，“琛儿啊！我第一次听你跟我说谢谢啊！我真的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你真不知道，老泪纵横啊！”说完，他还故意吸了几下鼻子佯装哭泣。
　　“行了行了戏过了！”
　　“真没有！你居然……啧啧！看来苏瑾城不一般！”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会因为他的事情拜托别人！要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从来不这样！”文祁突然正经起来，道，“苏瑾城不简单！”
　　黎琛心里一紧，问：“你调查他？”
　　“那倒没有！只是以前和他好的人……很多都出事儿了，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我就觉得这事儿吧它可能就是有……”
　　黎琛没说话，似乎早就猜到了似的，道：“我不希望你调查他！”
　　“不查不查！看把你紧张的！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他真的有什么问题，你可能逃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挂了！”
　　黎琛挂了电话，盯着面前的文件陷入沉思。
　　文祁刚想美美地睡下，手机突然又叮铃铃地想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掉，可那个对方好像有一种你不接我誓不罢休的决心。
　　“fuck！”文祁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一个嗲嗲的夹子音顺着电话线穿过来：“文祁哥哥！”
　　“咦——”文祁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上来了，“我说沈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给我打电话了真的很受不了啊！”
　　“不要叫我大小姐嘛文祁哥哥！叫我小雨！而且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接我电话呀？干嘛还存着我的电话号码呢？”
　　听着这话真的让人有点感觉不适，给你点脸你真的就可以往自己脸上贴金！文祁躺在一边反着白眼，一边还得装的礼貌客气些：“沈小姐！我已经明确说过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了你又何必这样呢？再说了我们只是被父母逼着相亲的，实在没必要！”
　　“刚开始确实是被逼着相亲的，可是那不是因为没见过你我内心忐忑吗？现在见到了呀！你人长得这么帅，性格又这么好！我麻麻……”
　　“停停停！沈小姐，比我长的帅性格又比我好的人真的一抓一大把。以你的身份，沈氏集团的大小姐，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得吊死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你不一样！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男人！文祁哥哥！你不要再对我了好吗？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意思的，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出来的时候都对我这么好？”
　　放你妈了个屁！老子也就跟你出去吃过一次饭，还是被逼着去的。还有什么叫对你那么好？绅士一点就是对你好？你都够不到我文祁对别人的百分之一份的好。
　　“总之，大小姐！”他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跟你！不可能！我对你！也没有意思！”
　　他没等对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又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关机。真是晦气！一大早的要被这种女人骚扰。他掸掸被子，好像真的要去去晦气似的，又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才盖上被子美滋滋地闭上眼睛。
　　“邝海勋！”
　　电话里头的人不可思议地确认一句：“黎琛？”
　　“嗯！”
　　对面的人显然有些惊讶，语气里夹着些许调侃，道：“黎大少爷怎么突——然就打电话给我了？上一次那个事情我都还没有找你说道说道，你说你把小莹留下就算了你还不把她送回去！小莹可是瑾城的宝贝啊，你知不知道我上一次被他骂惨了？”
　　“骂你了？”
　　“是啊！”
　　“不好意思！”
　　邝海勋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现在有空吗？”
　　“说吧！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