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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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后，张之维立刻仔细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任何和霍伶有关的踪迹。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张之维的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算是拿法术隐了自己的气息偷偷来现场看看我呢……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张之维嘟囔着，一瘸一拐地从比赛场上走下来。
刚一走出赛场，同门的晋中等人立刻就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师兄！你没事吧？”
“他们茅山欺人太甚！不过是个比试而已，何须下这样的重手？！”
“师兄，我们替你去讨个说法！”
同门关切的眼神成功让张之维感动得不行，多少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家的感觉。张之维忽然想起先前从吕家兄妹那里领悟到的东西，立刻捂着自己的胸口，作虚弱状：“我、我感觉我快不行了……咳……你们谁……快去后山……帮我把小白、不是，把霍前辈找来……我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晋中：……
怀义：……
不谙世事的小师弟：“张师兄，你的伤明明在胳膊上，为什么要捂胸口？”
张之维：“啧，你别管，去帮我叫人就是。”
不过耍心眼子归耍心眼子，张之维确实需要去药房去一趟，讨两副伤药，再给自己换件干净的衣服。于是张之维郑重其事地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托付给了他在山上最好的兄弟，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副“师兄的终身大事就交到你们手上了”的样子。
晋中：……
怀义：……
两人突然觉得陈照清下手还是轻了，怎么就没把这货的嘴打到说不出话。
张之维托付完自己的终身大事后就去了药房，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一点，他特意喊今天值班的同门多给自己缠了两圈绷带。张之维躺在床上，身上带着浓浓的药味，心想等会小狐狸一来他就装作快不行的样子，一定能激起她的同情心。
已经畅想到佳人在侧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的美好未来了，张之维闭上眼睛只等女主角的到来。
但或许是刚刚太过激动，此刻突然放松下来，阵阵困意便涌上心头。张之维等着等着，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正香时，药房的门轻轻颤抖了一下。
药房值班的师弟牢记张之维的教诲，霍伶一来，就把张之维的伤势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怎么严重怎么来。在他的嘴里，张之维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只等霍伶来救命了。
霍伶多少是有点无语的。
她是狐仙，自有神通，能晓千里事。她甚至记得她和张之维说过这事，还因此被那小混蛋抓住把柄威胁了好一阵子。怎么？比个赛就把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指望能伙同这帮家伙骗过她？
“我知道了。”霍伶摆摆手，示意让他们都离开，师弟非常有眼力见地退下了，临走前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张之维均匀的呼吸声显得异常清晰。霍伶身娇体轻的，走起路来也没个声，都到张之维床边蹲下了，也没吵醒他。
霍伶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明明都知道张之维没什么大事，可是在晋中来找她的时候，还是选择了跟他们走。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张之维的脸。或许是因为大通铺睡多了，这家伙的睡相还是不错的，既不翻身打滚也不会打呼噜，甚至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微不可闻的。像只大型猫科动物。
霍伶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张之维，干脆就趁这个机会看个彻底。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一遍，表情却在看到大片的绷带时瞬间垮掉。
小狐狸难得发狠地磨了磨自己的后糟牙。
陈照清的实力是不错，但还是不及张之维，就算拼了性命也只能勉强给张之维留下点皮外伤。
可她就是不爽。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了的感觉。
霍伶手上捏了个法诀，手中亮起纯白色的炁，落在张之维身上，渗透进绷带的缝隙中，温柔地替张之维治愈了伤口。
“唔……”淡淡的暖意泛起，张之维舒服地发出了两声不明所以的哼哼。
她转身离开了药房。
“小白……”张之维念叨着自己心里惦记的女孩，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之间感觉似乎有人站在他的床边。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着那人不让他离开。
“你来看我啦……”张之维露出满足的笑，心底涌出阵阵喜悦。
果然，他的小狐狸还是很在意他的。
张静清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他看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大弟子，幽幽地说道：“你要不先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张之维：……
张之维大惊，继而猛地放开了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上跳起，又接一招猛虎下山，直挺挺地跪在了张静清面前。“师师师师父，不是，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张静清寻思他当然知道张之维不是那个意思，这孽障要是真敢对他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不轨之心，他苦修这么多年的雷法也不是摆设。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张之维那点谁都看得出来的小心思。
张静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之维身上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虽然知道里面多少掺了点水分，但张之维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伤者，整个一龙精虎猛的。
张静清警惕地皱起了眉头：“张之维……霍伶是不是来看过你了？”
“啊？”张之维郁闷地挠了挠头，“这我真不知道，我刚刚睡过去了，也没注意谁来过……要不您出去问问外头值班的师弟？”
“来过。”值班的师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从门口那探了个头出来，“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张静清顿时脸色大变，一激动，直接把张之维从床上拎了起来。“别装死了，再装下去真要出人命了，快跟我走！”
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换来的是张之维诚惶诚恐的乱叫。“师父、师父！”他边挣扎便喊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我能自己走路的。不是，师父……这儿还有人呢！您放我下来！”
值班的师弟哪见过这样的架势，想来应该是师爷与师兄独特的相处之道。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师弟默默把自己探出的脑袋又收了回去。
张静清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但是事态紧急，容不得他慢慢和张之维解释。张之维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早已习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师父，因此也没多问。跟着师父走了没两步路，却见师父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师父？不是赶时间吗，干嘛突然停下来？”
张静清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我不好现身，这事你得自己处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拦住霍伶。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后山就算成功。”
张之维更迷惑了。“小白……不是，霍前辈干嘛了？为啥……”
“哪来那么多问题！”张静清飞起一脚踹在张之维屁股上，“回来后自有人告诉你缘由。现在，如果不想你的宝贝姑娘受伤的话，就赶快顺着下山的路追过去！”
张之维虽然心中对师父打谜语的行为不满，但有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师父说，如果他去晚了，他的宝——不行，打住，那个词他光是想想都会觉得臊得慌。张之维连忙甩甩头，换一个他能接受的词：他的小狐狸。就会受伤。
这可是大大的不行。
张之维立刻踏上了寻找霍伶的路。
而另一边，半山腰上，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正飞速向上跑着。“师爷哎，您慢点！”茅山派的小弟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者后面，生怕老人家一不留神脚下打滑，一头栽下去，那可就完蛋了。
“师爷，我知道您是担心陈师叔的安危，可师兄信里都说得明明白白的了，陈师叔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您不用这么着急的。”小徒弟还在努力劝说自家师爷不要这么行色匆匆，老者却完全不领他的情，着了魔似的一个劲往前走，嘴巴颤颤巍巍的，不停念叨着什么。
小徒弟把耳朵凑上去，仔细听了听。
他在喊一个人名——“霍娘”。
小徒弟歪了歪脑袋，半天也没个思路。谁是霍娘？师爷是想见她吗？可是没听说过天师府近年来有收过什么坤道啊？
“哎、师爷，您小心点啊！”眼见老者又被破损的石阶绊了一跤，小徒弟也来不及去细想其中的问题，飞快上前搀扶住老者踉跄的身形。
天师府的大门近在眼前了，一位青年见到老者，立马跑了下来。“连师爷。”他轻轻叫着。
老者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收到你的信立马就赶过来了，怎么样，能确定吗，小卢？她真的在这里吗？”
卢鑫点了点头。见老者眼里不断闪烁着激动的光，卢鑫心中多少是有点不痛快的。“师爷，”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陈师叔在罗天大醮的比试中受伤了，现在还躺在药房里呢。怎么说也是您的亲传弟子，您不去看看他吗？”
老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说道：“对、对，要先去看看小陈，看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不行。”老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先见霍娘。”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如今只是一墙之隔，却要他忍着先去做别的事情……他如何能忍得住！“带我去找霍娘，现在，立刻，马上！”
“师爷！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妖女？您别忘了，您沦落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全都是拜她所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的音量，卢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等把陈师叔接走，我会让掌门修书给天师，让他把那妖女交出来。”
“……小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师爷。她伤我同门，又毁我师门，即便是天师，也没立场护着她……”
“谁说我要人护着了？”
高亢的女声突兀地打断了这场秘密谈话，霍伶慢悠悠地从山上走下来，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在阳光下微微泛起金色光芒的白发。
一如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深邃如红宝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将面前的所有人都扫了个遍，把他们与自己记忆中的角色挨个对上号，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那位老者身上。
“别来无恙，”霍伶的脸上漾开一抹绝美的笑，“连道长。”
“霍娘……”连师爷痴痴地望着那张依旧美得不真实的脸庞，唤着她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儿都没变。”
和当年他爱上她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是吗？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道长再无半点相似。
连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又无力。
卢鑫警惕地拦在了连平身前：“妖女，你想做什么？”
霍伶仔细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眉眼弯弯，唇角翘起，佳人一笑倾城，说出的话却让人彻骨寒心。“你们茅山没人了吗？”她笑吟吟地问道，忽地一拍脑袋，作惊讶道“哎呀，我忘了，当年那一战，基本都被我杀光了。”
“茅山居然还留着你呢，不过也是，本来人就不多了，再把你们几个赶下山，茅山派怕是要原地解散了。”
卢鑫的脸色顿时阴云一片，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攥成了拳头。“什么狐仙，不是已经像条丧家犬似的躲躲藏藏了一年多吗？今日突然现身，不会只是为了来挑衅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算账的。”霍伶耸了耸肩，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你们师爷刚刚不也说了嘛，我呢，和从前相比是一点儿也没变，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所以……”
霍伶语气一转，眼中凶光毕现：“敢伤我的人，我看你们是都不想活了。一个个都记吃不记打是吧？”
话音未落，霍伶便猛地冲向了面前几个人，带着清晰而凌冽的杀气。
“？！”
“师爷小心！”
一瞬间，金光闪过！
看清那人相貌的一瞬间，霍伶眼里浓浓的戾气便散了个干净。堪堪后退几步，微微瞪大的双眼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张之维，”她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呼噜声，“你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张之维的表情亦是难得的凝重。“小白，你在干什么？”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拾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