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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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伶来到观众席的时候身上都是浮的，因为实在是太困了。
修炼之人往往生活作息规律，日出而作。因着有炁护体，神完气足，即使只睡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困倦。
倒是苦了霍伶。
霍伶是狐仙出身，天赋摆在这里，就是每天玩乐，只要寿命到了，修为自会精进。小狐狸因此养了一身的坏毛病，贪吃又好睡，整天懒洋洋地赖在后山，说是静坐修炼，其实就是找处阴凉地，背靠大树打盹罢了。
昨天张之维发现了她用法术偷窥他的事后，缠着她闹了大半天，说什么太没有隐私了。就算霍伶三番五次地承诺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张之维依然不肯罢休。最后霍伶实在是烦得不行，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他到底想干嘛，以及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张之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明天来看我比赛，我就不再提了，如何？”
“此话当真？”
“那必是真真的。”张之维笑眯眯地说道，末了，又急急补充一句：“你得到现场来看！”
霍伶为了得个清净，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啊……”霍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她起了个大早，只为在观众席上占到个好位置，让张之维能一眼看到她。省得那小子回头又跟她耍赖，说什么他没看到就做不得数，闹得她不得安生。
张之维走进赛场时下意识地朝着观众台上看了一眼，那抹苍白的身影立刻跳进了他的视线。霍伶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头发用木簪子随意挽了个发髻。不施粉黛却依旧通透的肌肤。白天的太阳是最好的，映衬着脸庞泛起微微的光泽。
霍伶已经用法术隐去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了，穿着打扮相较以前也低调了许多，架不住有些无形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而这么漂亮的狐狸，是他的。
想到这里，张之维心里不免泛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可惜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另一种黑暗的情绪抢占了位置。
张之维刚准备和霍伶打个招呼，突然不知从哪闪出个人影，直直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张之维：？
霍伶同样抬起迷惑的头，看着眼前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见那人清了清嗓子，露出礼貌的笑容，用听起来如和煦春风的声音问道：“敢问姑娘是哪个门派的人，昨天海选时似乎没看见过你？”
霍伶漂亮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眉毛微蹙，撇起嘴，眼里也尽是不耐。趴在观众席的栏杆上，伸着个脑袋朝张之维那边望去，甚至懒得多给前来搭讪的人一个眼神：“罗天大醮那么多人，阁下未必能全都记住。”
“旁的人不好说，只是姑娘仙风道骨好似画里走出来的神女，那自然是见过一次就不敢忘的。”
真会说话啊。
霍伶心想着，终于舍得微微回过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那人。
虚虚一个侧影便已经叫人觉得抓心挠肝，此刻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的全面，旁观者才真正看清面前的姑娘是一位怎样的绝色佳人。不苟言笑，眼睑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却透露着慵懒颓靡的美感。
三一门的左门长已是圈内公认的最接近羽化成仙的人，淡粉色的头发，苍白的肌肤，以及从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轻飘飘的气质。但是面前这姑娘比起来……俗了。
“画中走下来的神女”，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自然有奉承讨好之意，但放在面前的白发少女身上，却叫人觉得贴切得很。
霍伶细看之后发现不是她脸盲，而是真的不认识这人之后，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随口说道：“小女子无门无派，散人一个，阁下不认识也是正常。目前借住在天师府吃些斋饭，修身养性。”
散人？
这种看起来就天赋异禀的姑娘，乍一眼看到她时，都觉得她应该是哪个名门大家的被雪藏的小姐，亦或是某个门派不曾外出走动的核心弟子。怎么会只是一个散人？
若她只是个散人，岂不是……他们可以邀请她加入自己的门派？
这次的罗天大醮，确实大部分都是冲着张之维来的，但也有一些人是来观察这一届后生的素质，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可以收入自己门下的。
不管张之维如何优秀，他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天师府的人了。不仅早早就被赐姓，还得了老天师亲传的雷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之维就是被张静清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这样的他，自然不会那些人的目标。像霍伶这样年纪轻轻又骨骼清奇，还没有门派的逍遥散人，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何况，小姑娘确实，很漂亮。
于是很快，霍伶的身边就围满了人。拐弯抹角一点的，问她姓名、问她年龄、身世来历的，总要求一个知根知底。直白一点，便是问她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门派，并许诺霍伶，只要加入，便是核心弟子，有了宗门的扶持，以后再不用浪迹江湖，只要修炼得当，她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霍伶也没有动心，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而在赛场正中央的张之维，在目睹了全过程后，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忽地一下就后悔了，张之维过去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曾被霍伶的容貌所吸引……当然他不是贪图她的美色啦，他喜欢霍伶还是因为那个娇蛮可爱又自由自在的性子，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便是霍伶丑如无盐，他也喜欢。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一手养过来的狐狸。
“张道长，又见面了。”
少年清脆的嗓音拉回了张之维已经飞到天外的思绪，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比赛中，就这样神游，实在是对其他选手的不尊重。张之维甚至不需要把头扭到另一边的裁判席，都能猜到师父此刻是怎样的怒火中烧。想必等比赛结束后，他又要被抓去挨骂了。
张之维深深叹了口气，转而正视起自己的对手。
火德宗，丰平。
没记错的，陆家大宴上，他们曾有一面之缘。
丰平一直是个大剌剌的性子，明明发现了张之维的神游，却也没有生气，脸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张道长，我知道我在你这不是个儿，但这切磋的机会又实在难得，无论如何，我都想和您试试。”
丰平话说得直白，倒是听得张之维不好意思起来。“丰兄弟客气了，那我们……速战速决？不是瞧不起丰兄弟，主要是这个，我有点急事在身上，赶时间。”
“得嘞！张道长，请赐教！”
——雷光一闪。
丰平望着自己脚下的大片的焦土，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他早知道张之维强，但没想到会这么强。
“承让了，丰兄弟，以后有空多来龙虎山玩啊。”张之维撤了雷法，抱拳行了一礼，飞快地跑出了比赛场地，丝毫没有注意到看台上的霍伶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害怕张之维展现出的实力，而是害怕张之维展现出来的脑子。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又开始缺根筋了啊？！
霍伶没好气地拒绝了所有上前找她搭讪的人，再三表明了自己不会加入任何门派后，强行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张之维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表情臭得像是要把身后追着霍伶的人全都揍一顿。霍伶秀气的眉毛狠狠跳了两跳，大步上前，抓起张之维的手就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呢，张之维忽地就在原地站定不动了，甚至反抓过霍伶的手，也不让她走。霍伶被拽得一个踉跄，后退进步，“咚”一下撞在张之维怀里。
霍伶：？
霍伶：“你干嘛？”
大庭广众之下张之维也不敢太放肆，只是有些事实在不做不快。两个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张之维众生平等地瞪着身后追着霍伶而来的每一个人。像只宣告自己领地的狮子，眼神中满是警告。
“张之维？”霍伶眼瞅着有什么不对，用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拽了拽张之维衣角，轻轻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没事。”张之维深深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心中刚刚涌起的那点莫名戾气又压了下去：“我们走吧。”
“嗯。”小狐狸露出难得的温顺，乖乖地跟着张之维回了后山。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拾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