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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平野一战,炎序大胜。

      王上杀伐决断,一骑入敌腹,仅损失数千兵马,收复平野,大胜之后,即将归来。

      毓清帝室百年光景,出此明君,江都之中,众臣大喜,纷纷进言,为王上准备一场洗尘庆功宴。

      扶黎在殿中批折子,看到战报最后一行,几句话她反反复复的看。
      “炎序单骑入平野邝山,整整三日没有消息?”

      炎序此人,心思深重,绝不是孤勇好战之辈,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也会算计自己。
      世人皆认为,炎序尊贵,不会只身犯险,他偏犯险;世人皆认为,炎序久居深宫,无带兵之能,他偏是心狠手辣,又文韬武略。

      他若出征,必寸草不生。

      “是。”宫人答:“王上再现身时是第三夜子时,听闻是神情肃冷,两手握血。”

      扶黎眉心紧皱起来,转头望向窗外。

      长定殿是宫内最高的一座殿宇,从这里看平野的方向,也不过是高山绵延,一望无际。
      扶黎没有心思再看折子。

      她手心握着一条黑色的穗子,已经握的出了汗,折子的另一边,放着她未绣完的一双鞋面。

      扶黎不会刺绣,不会纳鞋底,她跟着宫人学了很久,每一样都学,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她手上多了好几个针眼。

      还差鞋面,这双鞋就完成了。

      从平野到江都,半月路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应该他回来之前能做好。
      丈量着尺寸和大小,每一分都没有差。

      日入,姜相求见。

      窗边夕阳洒下,光线渐暗,扶黎眼睛不太好,手里拿着针线都要更靠近,宫人掌起了灯,不敢劝她。

      “王上,您珍重身体。”姜相见扶黎面色憔悴,指尖染血,忍不住劝她。
      扶黎指尖疼的没了知觉,绣完这最后一步,她才放下,抬起了头。

      “何事?”

      姜相此时匆匆求见,定有要事要禀。

      “帝室百年前有预言,平野大定,将有吉光,如今大军已占平野,其中必有变数,此事恐与您二位相关。”

      姜相会说这样,不是危言耸听,事关毓清帝室的未来,他一心只为帝室昌盛。

      炎序抢占平野,他独自入敌腹这三日,发生了什么,又见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方面,扶黎已经落了下风。

      姜相一直认为,毓清需要仁君,需要慈爱博天下,而炎序心狠手辣,又喜杀戮,他若将来独占帝尊,那毓清百姓苦矣。

      若有一天,他二人双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那姜相希望,胜的人能是扶黎。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殿内灯火通明,扶黎看着姜相,却是问:“你既然了解战况,那他如今休整,可是……受了伤?”

      这是扶黎唯一关心的事。

      姜相只是答:“无碍。”

      炎序敢让自己陷入险境,就做好了受伤甚至重伤的准备,可他必定不会让自己丢了这条命。

      扶黎神色又紧了几分。

      须臾,姜相还要再说,扶黎沉声答:“我信他。”

      扶黎这辈子唯一的信仰,就是永远无条件的相信炎序。

      姜相面有憾色,却不再多言。

      那是扶黎反反复复做噩梦的半个月。
      梦里她看到大战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看到炎序骑着马,手握长剑,铠甲上满是鲜血,而他眼神锐利,哪怕身受重伤,长剑依旧杀气不减。

      这就是世人传闻中心狠手辣,暴虐杀戮无道的北帝炎序。

      扶黎的十根手指几乎都留了伤,无数个针眼,到入夜时她眼前几乎快看不见,却还是一针一线,做好了这一双鞋。

      鞋就放在她寝宫里,她收的很好。

      她也反复的向宫人询问,她女红活做的如何,要怎么样做,鞋穿在脚上才更舒适。

      这夜又是噩梦,梦里这次是她死了,她从最高的殿宇跌落,远处是炎序在冷漠的看着她,她身上有无数的伤痕,而他的剑上流着她的血。

      梦里她惊觉喘不上气,喉咙像被人紧紧的掐住,身上痛,浑身都痛,梦里那些伤像是真的伤在自己身上一样。

      想醒却醒不过来,扶黎已经疼的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耳边似乎是炎序的声音,扶黎睁眼,看到炎序正坐在床边。
      殿外黎明初现,炎序一身玄衣,身上有隐隐的血腥味,低头盯着她,一双墨黑的眸子像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

      扶黎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她没有收到任何炎序抵达江都的消息,所有的前线来报,都是他休整之后,尚在途中。

      扶黎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看着他,细数三个月没见,他肃冷的模样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可她眼睛含着泪,是因为她依旧那么想他。

      “扶黎,你想不想我死?”炎序开口,声音冰冷,他话音才落,扶黎握住他的手,愣愣的摇头。
      炎序周身的风都是冷的,他说:“我不该活着回来。”

      炎序一下子反握住她的手,紧握住她指尖时,扶黎疼的五官都紧缩了起来,她喊了一声,又咬牙忍住。
      会这么疼,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炎序瞳仁瞬间紧缩,他手上力气松开,捧住她的双手,看到她指尖满是伤痕,他手都抖了。
      “怎么回事?”

      扶黎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她没干过任何的苦活,唯独一双眼睛不好,也是因为这些年操劳的多了。
      他在外面打仗,平天下,而她只需要好好的待在这江都之中。

      守着毓清。

      扶黎双手是痛,可她视线停在炎序身上,一心只在想他身上的伤好没好,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你的伤好了吗?”扶黎轻声问他:“都伤在哪里?”

      炎序不说话,她又摇了摇头。
      “我不疼,可我心疼你的伤。”

      炎序突然俯身,双手把她抱住。

      他眼睛里沉默的黑色翻涌起来,手臂把她紧紧的裹住,手掌落在她脑后,他眼里逐渐变得赤红,抱紧时,手掌都快要攥出血。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重到几乎要令人作呕。

      许久后炎序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像在看难得的珍宝。
      他说:“我在邝山三日,被刀剑伤,被暗器伤,滚落悬崖差点断了一臂,你知我的性子,我剩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死。”

      他这样说,可现实远比这残酷。

      他手腕都生生现了白骨,鲜血混着水淌了一条小河,他独自在山中包扎伤口,疼痛难忍之时,他想起远在江都之上,还有人在等他。

      扶黎伸手抱他,贴在他耳边,柔声的说:“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有她在,炎序就永远都有家。

      可炎序今天很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

      扶黎想问他发生了什么,还没开口,他已经按着她的肩膀吻了下来。他唇冰凉的可怕,唇齿间似乎都是血腥味,丝毫不留余地的伐掠。

      扶黎又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

      炎序唇齿咬在她下巴上时,扶黎觉得脸上沾了他的血,还有莫名的湿意,她听见他声音沉沉的传来。
      “扶黎,你会走吗?”

      她还来不及回答,她想说“不会”。
      “你敢走,我就能把整个毓清都杀得尸横遍野。”

      你不在了,那留下这一整个毓清的天下都是陪衬。
      她珍爱的这些臣民,他敢让他们陪葬。

      扶黎迷迷糊糊间觉得疼,又听到炎序的话,觉得莫名其妙。

      炎序竟然要挟她,拿毓清的存亡来要挟她。
      他们是毓清的主人,他们应该让它更加的繁荣昌盛,而不是随意主宰臣民的生死。

      他这话,她听了就算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见。
      那民心将失。

      扶黎再醒来时,天边大亮。

      她从床榻惊坐起,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些痕迹,而床榻之上只有她一人。
      扶黎指尖轻触在脸颊侧,血腥味隐约还在,昨晚看见炎序像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

      宫人闻声进来时,扶黎才想起,她错过了上朝的时间。

      “北帝回来了,已经在前宫。”宫人说。
      宫人话到此又停住,犹豫道:“他刚下旨,说您身体抱恙,在寝宫休养,日后不再早朝。”

      扶黎怔住,昨晚的画面在脑中一幕幕闪过,她掀开被子,赤着脚往外跑。
      在这高高的殿宇之上,她一望萧条,底下驻守着兵将,是炎序手下的兵。

      这哪里是休养,他们分明是把她关在了这里。

      炎序想做什么?

      扶黎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她只是陡然回想起姜相的话,禁不住怀疑,难道平野那场大战,真的出现了所谓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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