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盛装知更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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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隐约记得他在巴兰钦剧院昏倒，但一睁眼醒来他却变成了一个小孩，而周围的环境、装饰还有那个从车上下来的醉鬼，都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处几十年前。
掐了掐脸，有疼痛感。
这或许是真的，但也许只是深层梦境，又或者是幻觉。
穿着浅藕荷色裙装的美丽女人回来了，她的发梢被风雪打湿，紧贴着额头，她有些疲倦地随手将披风交给女仆，她就是那个醉鬼嘴里嚷嚷着的苏菲。
看到谢知趴在窗边，她面带微笑还有点无奈，“你怎么跑那去了？为什么不喝奶呢？都要凉了。”
她坐回沙发，有些疲倦地朝着谢知招招手，“快过来，小宝贝。”
这称呼有些奇怪，谢知看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苏菲摸了摸谢知的脑袋，表情柔和，“我给你找了一条项链，这样就可以把戒指挂在脖子上了。”她这么说着拿出一条珍珠项链，对照着比量了一番，十分满意。
“来把戒指给我，我帮你戴上。”苏菲面带微笑，谢知也没有拒绝，便将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
她的动作很快且灵巧，挂好戒指转头就把项链戴在了谢知脖子上。
“真好看不是吗？”苏菲这样称赞着，伸手摸了摸谢知的脸颊。
因为没有舌头，谢知张口只能发出“哇哇”的声音。他这样的举动让女人面露心疼，又揉了他的头顶两下。
“夫人，老爷醒了，一定要见您。”女仆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苏菲扭头看她，迟疑着问：“又是他打的？”
“不是，是斯特雷切副官。”女仆慌张地捂着脸，小声说道。
苏菲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女仆脸上的巴掌印。不看则已，一看就发现了更多的伤，脖子上的牙印，胸脯上的抓痕，连衣襟的扣子都扯掉了两个。
“这个野猪养的东西！”苏菲直接气得脸颊通红，“你是他上司宅邸里的女仆，他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女仆捂着脸啜泣，“也许……只是喝多了。”
“我看他就是借酒装疯，他人在哪呢？客房吗？”苏菲整理裙摆，扬起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
女仆点头，“是，他在他往常来公馆住的那间屋子。”
苏菲轻轻点头，然后凑到女仆耳边跟她说了什么，女仆得令，拎着裙摆就跑了。
“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你好好待着哦。”苏菲几个深呼吸之后便微笑起来，丝毫没有之前愤怒的模样，像是一株优雅的百合。
谢知可不想在屋里待着，他连忙跟到了门口，嘴里“啊啊”着表示要一起出去。
苏菲半蹲下来，满脸无奈，“我现在要去见一个很凶、很可怕的人，你好好在屋里待着，要不然这么冷的天被扔出去冻死怎么办？”
她的语气就像是哄孩子，但谢知又不是，他拽着苏菲的裙摆，大有她不让自己跟着就不放手的意思。
苏菲无奈，只能拍了拍他的头顶，“那你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跑。”
谢知点点头，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间休息室。穿过走廊，正好来到大堂的扶梯，一楼大厅正有两个士兵压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几乎只能用拖拽前行的男人。
重伤的男人似乎听到了楼上的动静，睁开了猩红肿胀的眼睛，“是……是你！”他看到苏菲的一刹那，原本灰败的脸色顿时涨红，额角鼓起了并不充盈的青筋。
“臭婊子！叛徒！出卖我们！下地狱吧！”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愤怒地咒骂，还不断地吐混着鲜血的吐沫。
拖着他的士兵狠狠给了他肚子一拳，可惜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遍体鳞伤的男人仰着头，几乎是倒挂着脑袋，双目死死地盯着二楼的女人。
“我看着你！我在看着你！”大门敞开，风雪刮入，男人最后声嘶力竭的咒骂被风雪吞没，只剩下含含糊糊的余音。
苏菲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他的咒骂，双手扶着栅栏，连碧蓝的眼珠都没多转动一下。
“他什么都不肯说，一直在牢房里骂你，明明是他无能才会被抓的……”
谢知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后来人，穿着睡衣披着厚外袍，还有些醉醺醺的金发男人从身后一把搂住了苏菲。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含糊，但逻辑却没有一点问题。
苏菲抱着手臂，问道：“这是要带他去哪？吊死吗？”
还没等金发男人回答，室外的风雪之中便传来了几声枪响，枪声似乎惊动了野狼，寒冷的夜色里传来了数声狼嚎。
“这天气也不好，我懒得多管他一顿饭。”金发男人笑呵呵地说着，朝着苏菲露出一个笑容。
苏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你今天喝了多少？头疼不疼？”
“没喝多少，我身上酒味很重吗？”
金发男人有着深邃的五官和深蓝的双目，他的长相堪称俊美，身材也是高大修长。他顶着有点凌乱的头发闻了闻自己，然后有点纳闷地皱起了眉头。
“你闻闻，我身上这是什么味？”
苏菲拍拍他的肩膀，随意地说：“我才不闻，不是血腥就是硝烟味，有时候还掺杂点乱七八糟的臭味。”
男人乐了，像是恶作剧失败的男孩一般，“都不是，今天是烤肉味，很香的。”
他伸手一把搂住苏菲，抱着她缓缓摇晃行走，像是慵懒的舞步。
“你知道费拉利斯的铜牛吗？就是把一个人装进大铜牛里，然后在下面架上火，据说那个铜牛的出气口可以把人的嚎叫变成牛叫。”男人这么说着，在苏菲耳边发出了低笑，像是说一件很有趣的事。
苏菲脸色有点发白，“你不会，也把人放进铜牛里了吧？”
“没有。”
男人的回答还没让苏菲松一口气，他便又笑呵呵地说：“我弄了个椭圆形的铜容器，把人塞里架上火堆，可以自由控制，烤得更均匀……连比克瑙的狗狗吃了都吵着要再来点。”
苏菲伸手顶着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捂着嘴发出了几声干呕。
“抱歉抱歉，我说得太投入了，我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作品。”男人轻轻抚摸着苏菲的肩膀，柔声安慰。
他的视线往旁边一瞥，有点好奇地问：“这哪来的一只黑猫？”
谢知一愣，哪有黑猫？
“好可爱的小猫猫，你几个月了？怎么这么瘦，要多吃点肉呀。”男人热情无比地蹲到了谢知面前，伸手就开始摸头摸脸。
谢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是人手没错。
他这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苏菲和他的对话这么奇怪，原来他在这些人眼中是一只猫吗？
还是一只黑猫。
谢知想起了他在剧院大厅见到的那只，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肯定和那只猫有关。
“还戴了一条珍珠项链，真好看。”男人温和地抓揉着面前这只小黑猫的耳朵下巴，看着它碧绿的眼睛眨来眨去，“你会叫吗？是喵喵的声音吗？”
“他只会哇哇叫，因为舌头不知道被谁剪掉了。”脸色苍白的苏菲捂着胸口说。
男人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旋即伸手去抓小黑猫的下巴，试图让头张开嘴。
谢知不敢抓他，也受够了被抓下巴的动作，直接“哇哇”地叫了起来。
“还真是，好可怜的小东西，那些人怎么忍心把你的舌头剪掉的？”男人看着小猫断面整齐的舌头，面露怜悯。
“臭婊子！”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爆呵，重重的关门声和追逐声随即传来。
男人和苏菲一起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就看着一个军装凌乱满身湿漉漉的男人正追着女仆跑出来。
女仆见到男人和苏菲，连忙低头行礼，“老爷，夫人。”
那个追出来的“水鬼”看到蹲在地上逗猫的上司，脸色立刻从通红变成了煞白，“长官！”
“米妮都知道和夫人问好，为什么你不知道呢？”金发男人面露疑惑，像是真的在纳闷这件事。
“水鬼”连忙朝着苏菲问好，“夫人晚上好！”
男人站起身，先是摸了摸下巴，然后翻手，“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苏菲挽着他的手臂，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男人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斯特雷切，你要是喜欢米妮可以直接跟我说，没有祝福的婚姻是不会被上帝承认的。”
这次脸色煞白地变成了女仆米妮，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苏菲。
“我没想跟她结婚。”斯特雷切嘟囔着说，“我只是喝多了。”
男人托着手臂，似叹非叹，“你这样下去是要上治安风纪法庭的，诺约是我们的占领地，是我们自己国家的领土，上面的每一位良好公民都要充分爱护。”
斯特雷切一副诚恳接受教育的模样，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酒后失德。米妮的脸色这才缓缓恢复，整个心终于沉回了肚子里。
“先生！先生！你醒醒！”
靠在栅栏边的谢知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了声声呼唤，但是环顾四周却没有发声来源。他下意识地向一楼看去，却发现一楼中间好像变成了一面混沌的大镜子，里面映出的是卡莱尔的面孔。
她正焦急地呼唤，时不时伸手推搡。
这或许可以回到巴兰钦剧院？
谢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灵感，他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朝着一楼中央的混沌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盛装知更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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