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逢临》八千光年后

12、第 12 章

　　闻人蓄哼哼唧唧的声音像只小猫爪一样，挠得傅澈临浑身难受，终于受不了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把闻人蓄放回床上。
　　“行行行，别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也算是混在人精堆里那么多年了，傅澈临什么撒娇精没见过，按照着昨晚闻人蓄的指挥，他帮闻人蓄多在脑后垫了个枕头，能让小瘫子半靠半躺着。据说这样能舒服点。

　　躺下后的闻人蓄舒服一些，眼睛半睁半阖迷迷瞪瞪地盯着傅澈临英俊的五官看着。他微微点点头，有点口渴来着。
　　小蓄慢腾腾蹭了下枕头，淡淡说了声谢谢，他眼睛往旁边的软垫上看过去，指挥道：“你帮我在脚底下塞两个垫子，脚肿得厉害得消肿。”

　　先前抱闻人蓄的时候傅澈临就感觉闻人蓄未免也太瘦了一些，现在看身形就再一次加重了印象。原本就挺宽松的居家服，穿在闻人蓄身上更是大得要命，裤管里伸出来的两条腿像两根枯枝，膝盖骨倒是大得明显，大腿上还有那么点松散的软肉瘫着。
　　但也正因为腿骨的纤细，才显得脚更肿一些。从脚腕以上就肿，踝骨都没在里头看不见了。脚背反倒翻扭在下，蹭在床单上，整个脚像个弯虾，还是被养得肥大的那种。

　　傅澈临“哦”了一声，随意拎起来一个垫子，抬起闻人蓄的腿塞下去，顿了下想了想又问道：“你这腿能不能并起来，老这么岔开了怪难看的。”
　　腿那么短，还屈着岔开，难看死了。
　　这种很自然的生理反应闻人蓄都没怎么注意过，他愣了下，“可以，不过你轻点，扯坏了我让你赔我。”

　　怎么赔？
　　傅澈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赔你个头，这怎么赔？”不过下手轻了一些，只是微微帮闻人蓄的两条腿并拢一些，看着要舒服一点。
　　想了想傅澈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嘴说一句。
　　他说：“闻人蓄你是不是有什么偶像包袱？”

　　被抬高双腿后闻人蓄觉得舒服了一点，当然肯定比不上被仔细按摩。不过这样就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还不指望傅澈临能乖乖帮他按摩，他甚至今天都没指望傅澈临能抱他躺下。
　　这会傅澈临的表现算作是意外惊喜，为此闻人蓄的心情特别好，他特别配合地问傅澈临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这个人是要面子，明明就是吃顿饭而已，穿那么规矩干嘛？还有刚刚吃饭，不单单是我说话才呛到的吧？你本来就吃不下去了对不对？”

　　闻人蓄没想到傅澈临竟然还注意到了这点，抬眼看傅澈临突然觉得傻狗的脑容量大了一点。他内敛地点点头没否认，“是吃不下去了。”
　　他吃的东西一般都是看顾他的人专门做的，但今天为了方便就由家里厨师顺手一起做了，调味一改闻人蓄不太习惯，吃到一半就吃不进去了。
　　听到回答傅澈临一副“你看我猜得准不准”的表情，蛮骄傲地扬了扬眉毛，“我就说不关我的事，我爷爷还不信，你本来就娇气。吃饭跟吃猫食一样，被呛到也怪我。”

　　发觉话题扯远，他又硬生生拉回来，“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虽然住一块儿了但你知道咱俩实际是什么情况的，你就当多了个室友，没必要什么都死要面子。你以前在淮州是什么样，来了你也什么样。”
　　傅澈临一边说一边琢磨，这么说应该可以吧？语气够缓和，够客气了吧？这下总不会哭了吧？

　　可他都说完半天了，闻人蓄都不回话，等得不耐烦了他垂下眼睛发现闻人蓄看他的眼神带着含蓄的笑意，怪怪的，怪温柔的。
　　还挺好看。
　　傅澈临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啧了一声后烦躁地推了一下闻人蓄的胳膊，“听到了没，跟你说话呢，不回答别人有没有礼貌？”

　　小瘫子的胳膊往外撇着，咧开了嘴巴笑着点了点头，“我听到了，但肯定要给室友点排面，总不好太邋遢。”
　　什么鬼？老子需要你给排面？
　　傅澈临揉了下有点发热的耳尖，替闻人蓄把刚刚掉下去的胳膊扶正回去。他毛毛躁躁的站起来，“不要不要，老子要你给排面？”

　　——
　　傅澈临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儿，说了今晚要留在家就要留在家，哪怕是赌气说的也得做到。但傍晚的时候助理哆哆嗦嗦打电话来，傅澈临只能阴着脸换衣服出门。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换衣服的时候傅澈临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他扭着身子朝后面瞥过去，发现闻人蓄已经醒了，神情淡漠的那张脸上罩着一层怨气。
　　有点像内什么……

　　他甩了甩自己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很难得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脑洞太大。
　　随后也换上散漫的神情转过身来，一边扣扣子，一边稀疏平常地嘱咐道：“我看家里又收拾了一个房间做你的书房，你要是无聊了看书玩电脑都行，去客厅看电影也行。要是哪儿不舒服睡觉也行，去医院就让人联系司机。等我忙完这两天，我领你去办手续。”

　　“知道了，你忙吧。”闻人蓄说话声又淡又轻，没什么情绪。
　　奇怪了，下午睡醒了还笑眯眯的，现在又垮着个脸。小瘫子这是又变成豌豆公主了？没睡醒发床气呢？
　　一般人还有肢体语言可以表达情绪，闻人蓄却只能用脸上不多的那些表情来体现自己心情。而他不太多的这些表情里，傅澈临最讨厌的就是闻人蓄哭和现在这样子。搞得傅澈临觉得自己欺负了残疾人似的。
　　明明他就挺客气的了。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助理又来了电话，傅澈临只能作罢，接通电话后匆忙出了门。

　　闻人蓄当然不开心，但他是特别能自我平衡的那类人，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要是每一件事都耿耿于怀，那他迟早要被气出脑出血。今天傅澈临的表现已经超出了预期，这么一想就高兴了很多，甚至兴致冲冲地想开电脑把在淮州做好还没来得及发的那支视频发出去。

　　护工把他推到电脑桌前，闻人蓄蛮开心地等着护工开电脑，笑眯眯的样子引起了护工的注意。
　　王叔揉着闻人蓄的手指，“小蓄好像从来上海以后就很开心啊。”
　　闻人蓄嗯了声，没否认，等呼叫铃放进他掌心后便让王叔退了出去。

　　等书房的门阖上，闻人蓄才不紧不慢地点开网页，将做好的视频拖传上去。因为心情不错，他还认真地取了个标题的名字。
　　等视频审核的期间，闻人蓄还把评论点开看了一遍。他会看评论和私信，某种意义上这些也算是他和外界的一种联系方式。
　　虽然大多都是在嘲讽他做得烂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评论。

　　但还是有那么几句还能看的互动，有好多年的粉丝会和他认真讨论剧情，或者夸夸他的影评写得不错。
　　还有那种夸张的什么“一人血书去看《XXX》”闻人蓄眨眨眼调出键盘，认真回复道：记下了，会去看。

　　闻人蓄衷心感谢这些一路陪着他的粉丝，所以大多数时候粉丝让去看得影视作品他都会去看。虽然没那么多精力每一部都做一个视频，但粉丝问起来的时候他总能聊上那么几句。
　　可能这也是他留住粉丝的一个优点吧，不然他也找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让别人记住他的好处了。

　　新视频上传后第一个评论的没什么意外肯定还是那个煞笔，再打开聊天软件后他肯定也会找闻人蓄聊天。
　　这么多年闻人蓄都已经习惯了，一点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和朋友见面般的亲切感。
　　如果这个煞笔可以学会语言这门艺术，他会觉得更高兴。

　　【牛逼死我了】：不是去当工厂女工了吗？还有时间做你这垃圾视频呢？我以为你南下打工我就不用再看这辣眼的东西了。
　　【牛逼死我了】：不过你还挺有品位，这部电影我看了两遍，拍得是真不错。

　　闻人蓄很喜欢这位导演，做这支视频的时候写了好几天的稿子，算得上是今年上半年他最满意的一场解说。看到这个煞笔能喜欢自己喜欢的电影，闻人蓄愣了一下，心情变得更好了一点。
　　他盯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贴上去：工厂女工就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劳动法》有没有看过？八小时工作制懂不懂？

　　闻人蓄觉得挺莫名其妙的，都记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会让对面的人以为自己是女的，重点是为什么自己也从来没否认过。
　　也不晓得在这个煞笔心里，自己到底是怎么一个女性形象？他不敢想，总觉得在对方心里自己的形象不会太好。

　　大多数时候闻人蓄是愿意和这个人胡扯的，很闹腾，但也很有趣。
　　寻常人和朋友的互动五花八门，年幼时可以玩沙玩泥巴，长大了踢球打游戏，再后来可能会约着出门看个电影喝一杯。但这些都和闻人蓄没什么关系，甚至在他的脑海里都没办法去幻想自己做这些事的模样。
　　没经历过，又怎么能去想象？

　　所以当可以不需要做这些事就能体验到和朋友在一起的热闹时，闻人蓄就会倍加珍惜。表现出来的活跃是现实世界里照顾他的那些人从未见过的，甚至都像他另一个人格。
　　【牛逼死我了】：一看你就是贴膜贴得最少的那个，一点都不勤快，我们家厂里的女工都要求主动加班的。你这种人在我们厂里，干不过半个月就被轰走了。
　　闻人蓄笑了起来，头贴着颈枕换了个姿势，懒懒地打字道：工资能用就行，我干嘛要加班浪费生命。

　　随即他想到点别的，故意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分享给这个煞笔。
　　【Schweigen】：再说，我要回家陪老公的。总在厂里耗着干嘛？流水线能比我老公好看？

　　傅澈临做事比助理要绝情很多，解决不了的事情用钱总能解决。钱甩给“前情人”后，这麻烦果然利索地收拾东西滚了。
　　没了碍眼的东西，公寓里都显得顺眼了很多。
　　只是这公寓从不开火，吃食都是外面私房菜送来的，先前处理事情没来得及点菜，这会天都黑了餐食还没送来。

　　他拿着手机和网友斗嘴，对面打字慢的要死，他都怀疑这女的是不是初中都没上完，连拼音都不太会用。
　　太慢了，慢得他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等待间隙他点开投影，打算把上次没看完的那部英剧接着看完。

　　等画面开始播放，傅澈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愣了好几秒，等回过神来没忍住骂出声：“操！这傻逼女人竟然他妈的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