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逢临》八千光年后

13、第 13 章

　　傅澈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绕着茶几转了好几圈，甚至很难得的走到储物柜拿了包烟出来点了一根。
　　消消气。
　　也压压惊。

　　缓缓烟雾中，傅澈临冷静下来了一些。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都到了结婚的年龄，那在网络对面陪着自己吵了十年的这个傻逼女人肯定也到了适婚年龄。结婚不稀奇，保罗自己不也马上就要办手续了吗？
　　应该要祝福才对……对他妈个头啊！

　　距离上次两个人聊天都不超过十天，这人当时只说了要离开老家，但对结婚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尼玛闪婚？？
　　等等……
　　他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仔细琢磨一番后越发觉得是这样，没忍住又偏过头无声骂了句脏话。

　　傅澈临走到茶几前，随手将抽了没几口的香烟扔进烟灰缸里，拿起手机回对面：操，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说怎么说好的这辈子就算是死都要死在家门口又突然要南下打工了？合着是跟野男人私奔了？你知不知道这种男人最不靠谱了，就专门哄骗你这种无知少女？

　　傅澈临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他自己都渣味十足，自认自己没什么资格教训谁。但手机对面的那个傻逼女人能一样吗？
　　傅澈临认识这个叫Schweigen姑娘马上都十一年了，虽然没见过面，一个月聊天的次数也就几回。但这女人什么情况他基本都知道的，就是个小城市里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别说没见识，小姑娘甚至高中都没念完，傅澈临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觉得她这个德语网名都是随便抄来的。

　　刚认识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傅澈临还在英国念高中，但小姑娘说自己已经没念书了，估摸着应该是个文科生，剪的那些视频虽然不咋地，但解说词写得还算不错。
　　爱看电影的傅澈临很难找得到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影视解说，因为要迎合观众老爷们的口味，大多数影视博主走的都是搞笑路线，像Schweigen这样一本正经解说，还能聊一聊自己对作品看法的太少。

　　正是因为这样，傅澈临才更生气，小姑娘没什么文化，长到二十多了都还混在生她养她的小城市里。这么多年来傅澈临一直以为小姑娘会乖乖巧巧地在她的家乡找个凑合的工作，然后嫁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对象，空余时间看看电影，剪个稀烂的视频传到网上。
　　没想到竟然叛逆期来得那么晚，二十来岁了还学别人跟着没出息的野男人南下打工。
　　这他妈的家里不管的吗？

　　他甚至都开始想得到小姑娘没什么文化，被那种混社会的街溜子骗到省外打工，回头不多的那点工资都要被这种街溜子骗走。
　　妈的想想就心痛。

　　但是无知少女根本不领情，他搁手机面前当老父亲，对面Schweigen却冷漠地发来消息。
　　【Schweigen】：你放屁！你才和野男人私奔，你全家和野男人私奔！你才无知，你脑子就核桃那么大，你才被骗！

　　你看你看你看，这一看就是被洗脑洗得不轻，被骗了还帮着数钱！
　　傅澈临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庆幸自己结婚对象也是个男的不用生孩子，不然以后生了个女儿，长成Schweigen这样，他能活活被气死。搞不好要拎着菜刀去和拐骗他女儿的那个街溜子拼命，反正不是野男人被他打死，就是他被气死，总之要死一个。
　　不对不对，就算不剩女儿，他现在就已经被气得只剩半条命了。

　　正洽门口有人按门铃，是餐食已经送到。傅澈临决定不再管这个傻逼，将手机摔进沙发里去吃饭。
　　这家店他吃了好几年，挑不出来毛病，但今晚他却吃得火急火燎的，总觉得差欠点什么。想想还是觉得非常生气，还剩几口米饭时又放下筷子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将聊天软件点开。

　　他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比Schweigen多上过几年学，见过的世面肯定也比她，不能和无知少女傻逼女人一般见识。
　　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看到新闻里那种被骗的女孩子都会觉得惋惜，她这都算自己的朋友了，当然要悬崖勒马啊！不然无知少女就要变失足少女了。傅澈临甚至都能像想象得到万一Schweigen真的被骗了，又没钱，又伤心，从此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彻底停更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暗暗劝了自己好几遍，说不要生气，要和人家讲道理。
　　女孩子都不喜欢太凶的，这种正处于叛逆期的更是不能太凶，不然她更不听。
　　一边劝一边飞速打字，手指在屏幕上乱飞。

　　【牛逼死我了】：不是我吓你，真的有这种人专门骗你们这种小姑娘的，你要擦亮眼睛啊，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牛逼死我了】：况且你才多大啊？新时代新女性懂不懂？结婚那么早以后就只能围着老公孩子转了，你得有自己的事业知不知道？你打工难道就不想当车间主任吗？你做视频难道就不想做百万UP主吗？你怎么可以沉沦在虚幻缥缈的爱情里呢？
　　发出去后傅澈临又默念了一遍自己发的消息，觉得写得真他妈太好了，又激昂又热血的。处处都站在女性视角为她考虑，这多少能说得动了吧？

　　对面打字一直慢，傅澈临没急着催，想了想又抛出去一条在他看来特别有诱惑力的诱饵。
　　【牛逼死我了】：你不要冲动，你好好考虑考虑，你这都没认识他多久吧。随随便便结了婚对你不好，以后你真的会后悔的。你这样，你就好好做视频，回头我找个人教你怎么剪视频，再给你介绍两个金主爸爸，比你打工赚钱多了。

　　在Schweigen的名字下出现了输入中……的字样，傅澈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聊天界面看。像等高考成绩一样，焦灼地等着对面的回复。
　　他啧了一声，小声地骂道：“你最好是听劝，我可不想在那种都市新闻里看到你被骗得有多惨。”

　　过了很久，傅澈临以为小姑娘被自己气下线了的时候，消息终于传来。
　　【Schweigen】：我认识他很久了，嫁给他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是想起来要和他共度余生就会忍不住笑出来的那种开心。我这辈子没离开过家，能因为他换个环境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Schweigen】:我虽然没你有文化，但我又不是真的傻，没谁能骗得了我。我和你差不多大，你都要结婚了我为什么不能结婚？我喜欢他，我就是要和他结婚，你这么说他我会非常不开心的。我不喜欢别人说他坏话，你也不行。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傅澈临翻了个贼大的白眼，妈的这是什么恋爱脑？这都不是被卖了帮着数钱的级别了。
　　这是有天被按在砧板上了，还问对方刀快不快，他用不用帮着磨刀的级别。

　　但……
　　虽然不想承认，傅澈临还是觉得有点牙酸。小姑娘秀起恩爱来真是不得了，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她有多喜欢她老公。
　　同是快结婚的，傅澈临不自觉地想到了家里那个小瘫子。
　　但一想就更酸了。别人快结婚了是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怀春少女，然而闻人蓄呢？记仇精，爱哭鬼，豌豆公主撒娇怪！

　　不想还好，一想就更气了，今天中午闻人蓄在轮椅上的时候，还很不耐烦地问傅澈临什么时候走。
　　搞得好像很不乐意两个人呆在一起一样。
　　人和人的差距，有些时候大得堪比银河。

　　傅澈临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腮帮子，破罐子破摔地敷衍道：行行行，他是全宇宙最好的男人，我祝福你！你是上帝的宠儿，全世界就这么个好男人都被你遇上了，出门买彩票去得了。[呕吐.jpg]

　　不对，自己都出来那么久了，家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退出聊天软件走到窗边拨通家里电话，静默间脑补着小瘫子这会在干嘛。
　　估计在睡觉吧，傍晚那会满脸的床气，估计就他那小破身板不出十分钟就又睡过去了。

　　电话很快接通，是家里的住家保姆，客客气气地喊了他一声。傅澈临装做散漫的语气问：“嘛呢？”
　　保姆没太听明白傅澈临的意有所指，“在帮闻人小少爷擦鱼缸，工人才刚走，闻人小少爷按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鱼缸。”

　　鱼缸？
　　傅澈临皱着眉疑惑地愣了一下，小瘫子自己都养不活还养鱼呢？
　　不过仔细想想，傅澈临还真不知道闻人蓄有什么爱好。感觉闻人蓄这样的人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养得娇滴滴的，四肢跟摆设一样能有什么爱好。
　　没想到竟然会喜欢养鱼，这倒是让他觉得很意外。他回过神，勾起嘴角笑了下，“那闻人蓄呢？又睡了？”

　　闻人蓄就在保姆身后，先前还在玩电脑，鱼缸按好后就一直盯着别人清理浮尘和调灯光。
　　估摸着是真喜欢，跟随着闻人蓄一道来的那个年轻小伙子调灯光调了好久闻人蓄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可可爱爱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二十多了。这种笑容也能感染身旁的人，连带责保姆也语气轻快地回道：“就在我跟前呢，和那个小伙子商量着明天要出去去买鱼。”

　　好了，傅澈临心情更不好了，自己还不如那缸鱼。
　　他刚刚勾起来的嘴角又垂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喝道：“把电话拿给他。”
　　买个头！不准买！
　　明天司机放假！我看哪个鬼能送你去买鱼！就你那两个破轮子天黑都到不了水族店！

　　电话被反倒闻人蓄耳边，小瘫子眼睛仍旧亮晶晶的，但语气比先前淡漠了很多，传到傅澈临的耳朵里还有那么点不耐烦。
　　“干嘛？”
　　傅澈临：“明天不准去买鱼。”
　　电话那边咯咯笑了起来，小瘫子问傅澈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去哪儿还要你准？我呆在家里无聊想出门去买鱼不行吗？”

　　“不行！”傅澈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闻人蓄：“为什么！”
　　情急之中，傅澈临脑子里拉出来一条最没办法反驳的理由：“因为老子明天要去和你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