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李芊然

6、第六回 奠为祭品再度重逢.贰

　　半响，江暮只听朱獳的嘶吼并未感知疼痛，江暮放下手，睁开眼抬头望去，朱獳被困，旁边一青衣男子，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咒语，江暮只觉此人只应天上有，一袭青衣被微风浮起，还有那散落在身后的长发，都为他加了一份悠然，精致的五官，江暮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他与自己梦中的男子好像，好像，那双眸子，深邃又明亮，让人看不透，却能陷进他的温柔乡，江暮又见他那修长的手向自己伸出，靠近些许能闻到一股子桃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江暮愣是许久没回过神，那人面容无喜无悲，看不出是何心情。
　　他们不知的是，他们的相遇，是八百年的久别重逢。
　　男子便是凤袂，凤袂见他不动，缓缓开口：“不起来我便收回了。”
　　这一言才将江暮拉了回来，江暮头脑一热，抓着凤袂的手，起身也是忘记了松开。不知为何，江暮的一双眸子，倒是让他想多看几分，凤袂见他又神识不知飘到了哪里去“还不松开？”
　　江暮这才回神，他竟然盯了一个男子这么久，心中酸酸的却并未多想，江暮看着他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哈，内个，你是神仙吗，生的如此好看，还会降妖。”
　　凤袂一愣，这句话他也说过，那时凤袂问穷奇：“为何会喜欢我。”他从背后环着凤袂，附耳轻言：“因为我家朝安生的如此好看，怎能叫我不欢喜，不疼爱。”当时的凤袂还在他的怀里红了脸。
　　凤袂不敢再多想，他怕自己又会想他，又会伤心饮酒一整夜。
　　凤袂撇过身，背对江暮说道：“如今我只是一介废神，朱獳已经收服，不会再引起祸乱，你可以回去了。”
　　凤袂言毕刚要走，只听江暮低声沉沉一句：“我已经没有家了...”江暮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又强忍了回去，他不想再丢人了，凤袂也是未踏出那一步，站在那处也是一言未发，自己何尝不是早已没了家，从他死后，自己就再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所有的温暖与柔情都是他给我的，如此已然破灭。
　　凤袂不会安慰人，他只是站在那一言未发，江暮擦干了眼角的泪渍，一步跨到凤袂身前，距离贴的如此近，倒让凤袂一愣，江暮笑着开口：“不如，大神仙你收留收留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沐浴暖床，哈哈哈，怎么样。”
　　凤袂顿时一怒，言出四字：“不知廉耻。”随即便转身走着，江暮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会吧，大神仙也会脸红吗，我开玩笑啦，我叫江暮，你叫什么呀，哎哎哎，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
　　不出一炷香，凤袂带着江暮来到一处桃树林，只不过桃花未开，满眼皆为绿植，这桃林深处有一间小屋，像是一处破道观所修建。
　　江暮本就喜欢桃花，凤袂就像他的神明，跟着他处处欢喜，江暮被这一处桃林震撼，虽未开花却有桃香，江暮不禁赞叹：“大神仙，这都是你种的吗，我自出生便喜欢桃花，难道你我相遇就是缘分。”
　　凤袂不理会，只当是玩笑话听了，推开门，里面整洁温馨，但只有凤袂一人，却多了分孤寂，江暮问了一句：“大神仙，你在这呆了多久啦。”
　　凤袂点燃烛火，淡淡说道：“两年。”他说的是从被贬下凡间已有两年。
　　江暮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一个人只身待了两年，他是如何过来的，不会孤寂无聊吗，可江暮不知道凤袂在万里桃林等了他八百年，也是一人，这份孤寂无人能体会，无人能感同身受。
　　屋内明亮起来，江暮看着陈设不论杯盏，枕褥还是桌案皆是双件，江暮疑惑问着：“这还有别人居住？怎么都是双人的。”
　　凤袂垂眸，这里是自己与他生前在人间生活的地方，东西全部留着，每日擦拭整理，可却一直未有人用，只剩自己独守这空房，这十里桃林。
　　“故人。”凤袂缓缓开口，江暮走过了每一处地方，他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落两行，心隐隐作痛，他强忍心痛，擦去泪痕，不想让大神仙看到自己懦弱的一幕，他以为自己只是觉得他孤寂他可怜，才会这样。
　　凤袂看着他只言：“在这里，不该碰的不许碰，外面的桃林也不许碰，你可以睡在那边的软榻，什么时候想到去处，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江暮擦干泪水，似是无事发生过，看着他所指的软榻，这屋子不大，床与软榻一西一东，隔了也就几米，他不让自己碰那些东西，是因为那是他故人的东西吗，应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江暮点头应着：“好，不过大神仙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不能一直叫你大神仙吧。”
　　凤袂背对着江暮只言：“凤袂，字朝安。”说完便向自己的床榻走去。
　　江暮微笑，他喜欢他的名字，朝安，朝安，以后便唤他朝安，一朝一暮，冥冥之中会不会是一种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