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芸豆湿菇

36、看透

　　星月隐于云后，夜幕漆黑，房间内的金光透过房顶的空隙照过来，完全被黑色吞墨。

　　居高所见，临下之景，男子身上迅速绽开一朵血花，女子合上盒子，光线猝然消失。

　　很快，数名青衣人冲入房内，将男子捞起，女子捂着脸，不知是何神色。

　　苏星质只觉得身子一轻，待回过神来，他已离开白府，站在街道之上。

　　瘦腰被一强有力的大手揽着，他倏地转过头，像看到瘟神一般身子一颤，立刻甩开对方的手。

　　“阿星……”楚熙渊的手还悬在半空，微蹙着眉，却垂着眼，眼底撩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忧。

　　苏星质如临大敌般后退两步，沉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

　　他头也不回地向客栈的反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补充道：“不要跟着我！”

　　楚熙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好似被剜走了心头肉一般，眸光凄然。

　　“哎呀，暴露身份咯！”

　　突然，一个邪魅的女声响起，一团黑影在他眼前闪过。

　　他猛击一掌，那黑影骤然消散，但声音在他背后再次响起。

　　“亲手把星斗罗交给别人，看你怎么与楼主交代！”

　　楚熙渊不再出招，厉声道：“弄丢星斗罗的是你，没能抢回星斗罗的也是你，义父若要怪罪，你是首当其冲。”

　　黑影围着他转了个圈，与此同时，他耳畔响起一串异常尖锐的笑声，他立刻屏气凝神，调运丹田之气，饶是如此，胸口还是隐隐作痛起来。

　　黑影汇聚到他面前，原地旋转了三圈，慢慢消散，赫然出现一容貌艳丽的女子。

　　她身姿婀娜，似出水芙蓉，媚眼如丝，勾起的唇角为她增添了些许泼辣的意味。

　　“熙渊，我劝你尽快迷途知返，快快将苏星质带回去。”她笑得妩媚又诡异，“你不会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能逃过楼主的眼睛吧。”

　　楚熙渊神色凝重，“这是义父交给我的任务，不用荆姑姑操心。”

　　荆萝一副释然的模样，“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再催你。那么，我取回星斗罗，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才好。”

　　楚熙渊的额上不觉间布满细汗，“星斗罗既不属于乐游派，也不属于断花楼，我会拿回还给他。”

　　“又是他！”荆萝又爆发出鬼魅般可怕的笑声，“你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我自会对义父解释的。”楚熙渊深深吐了口气，“请荆姑姑先行回去吧。”

　　荆萝神色陡然一变，疾声道：“休想！”

　　她乍然一跃而起，抬腿前踢。

　　楚熙渊双臂交叉，抵挡住对方的攻击，身子一旋，将对方推将出去。

　　荆萝向后一跳，稳稳地落在高高的枝头，哂笑道：“熙渊，你明知自己斗不过我，也要和我抢星斗罗？”

　　楚熙渊下盘扎稳，冷冷地道：“是！”

　　他一脚点地，身轻如飞燕，两掌狠辣如鹰爪，向荆萝袭来。

　　荆萝翻身一转，闪过他的攻击，一拳直指他的要害，喝道：“自寻死路！”

　　*

　　苏星质猛地回头，可身后除了空荡荡的街道和自己长长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他落寞地继续走着，脑海中不断回忆起白笑棠死时的情景。

　　他是被星斗罗中的暗器杀死的，那些蜂针细如牛毛、坚若金刚、毒胜鹤顶，密密麻麻地射在他的胸口，就算是内功浑厚的绝顶高手，也绝坚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更何况是身上有伤的他？

　　那种蜂针，来自苗疆，与桑菱果、冻云丹皆属于江湖禁毒，想要弄到手并非难上青天，但一时间同时出现，实在教人怀疑。

　　蜂针来自星斗罗，而星斗罗来自断花楼，那么步鹤极有可能是在断花楼盗走星斗罗的同时也带走了冻云丹，莫凝儿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和人交往，她手中的桑菱果也可能是别人送的。

　　能够将一切串起来的唯一的人，便是那个冒充夏璃的荆萝！

　　她早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故意让步鹤得手，却在星斗罗中做了手脚；故意让莫凝儿杀死莫沙明和秦幽，却留下致命的线索。

　　所有人都像她的玩偶，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苏星质想到这，不禁身子打了个抖，赶紧转身跑起来，可跑着跑着，又停下了脚步。

　　自己如此担心楚熙渊的安危很可能是多此一举，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当日在宛丘岛，楚熙渊打开过星斗罗，但里面并未射出暗器，那并不表示他们运气好，而是他根本就是知道星斗罗有问题，但他却只字未提。他是在包庇同伴还是为自己掩盖罪行？

　　苏星质不想想，也不敢想，他怕自己想得越深，心就越痛。

　　他抬起头，眼中的光亮全部灭了，灰烬一般的惨淡。

　　思绪再次回到白府、乐游派上来。

　　百里嫣是否也知道星斗罗的危险才让白笑棠去打开的？

　　白府走水那夜，她是否认出救自己人到底是谁？

　　她是否知道是谁帮她找到的田问？

　　她是否在否认步鹤时也在抹杀自己的真心？

　　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她一人知道，苏星质唯一能肯定的是，“宛丘岛”必然是她一生中难以释怀的回忆。

　　夜风习习，吹在他身上微凉，无限酸涩涌上心头。

　　他长叹一声，继续徘徊在无人的街上，却听到身后冷不丁响起了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楚熙渊，可细想一下，楚熙渊的脚步轻且果决，而此人的脚步重又迟钝，显然内力不算太高。

　　但就算是内力只有一分的小喽啰，苏星质也是不想招惹的，他急忙快走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同步率地加快了。

　　他一下慌了神，拔腿就跑。

　　脚步声终于不响了，他刚想松口气，却见一个人影从头顶掠过，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恢复意识的一瞬，苏星质感受到强烈的光线，刚睁开的双眼忍不住眯缝了起来。

　　眼前人的轮廓逐渐清晰，他不由得叫道：“展旗！”再将视线一移，更令他惊喜的人出现了，“唐少侠！你们——”

　　他还未说完，只见门外走入几个人，与唐夜和展旗的服饰相同。

　　其中一人惊道：“原来这家伙长这个样子啊！”

　　苏星质赶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妆”早就被人拆了。

　　另一人拍了拍唐夜的肩，似笑非笑地道：“恭喜唐师弟，你可是找到了不得了的人啦！”

　　苏星质心头一突，这人他有印象，正是在孟府围攻孟朗的苍梧派弟子之一。

　　唐夜像是掸灰尘似的推开那人的手，神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夜空，道：“郭师兄，我有件事想单独问他。”

　　郭破天冷哼一声，对身边的小弟子轻声道：“去请霍师伯。”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房内只留下苏星质、唐夜和展旗三人。

　　唐夜冷若冰霜，双唇微微颤动，好似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展旗，平日里热血单纯的眸子此刻射出怨愤之光，讽刺地道：“没想到巧沁戏班的苏星儿居然是我们掌门千辛万苦要找的孟云格，更没想到的是，孟家大小姐居然是个男的！”

　　苏星质如芒在背，忙作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我……”

　　“你，到底是谁？”唐夜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五个字。

　　苏星质见他面露勃然之色，自知理亏，连说话也没了底气，愧疚地道：“我是迫不得已的。”

　　展旗瞪着他，“骗子哪有那么多理由！”

　　苏星质咬了下下唇，眸光不再迟疑，决然道：“是，我既不是苏星儿，也不是孟云格，我的真实身份是，苏——星——质——”

　　此语一出，展旗登时睁大了双眼，唐夜也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你就是那个……”展旗声音发颤，吞了口唾涎，“那个……苏……”

　　苏星质朗声道：“我并未杀害我师父，更不是造成孟家灭门的凶手。”

　　唐夜声音嘶哑，“证据确凿，你百口莫辩。”

　　苏星质无力地摇摇头，“师父的事，我定会找出真凶。孟家一案，孟桃寄孟公子可为我作证，他是见到了真凶的！”

　　展旗冷笑道：“你可真会找证人，那孟公子至今还昏迷不醒，若不是万大侠照拂，恐怕早已没命了！”

　　被泼了一头凉水，但苏星质并不泄气，正色道：“我会治好孟公子的伤，但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展旗不耐烦地咋舌，“师兄，我们把这小子直接交给霍师伯得了。”

　　苏星质神色切切，“唐少侠，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们掌门为何千方百计要找到孟云格吗？还有，孟大侠和汪大叔本是你们苍梧派的人，却被你们抓起来……”

　　“胡说！”展旗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辩驳道，“孟师伯和汪师伯在我们苍梧待得好好的，你休要诋毁我们掌门！”

　　苏星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展旗啊，要说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唐夜突然开了口，“也知道孟家一案的真凶是谁，对不对？”

　　苏星质郑重地点点头，“是。”

　　“你知道孟云格在哪？”

　　苏星质认真地摇摇头，坦白道：“我不知，这世上只有一人知道她的下落。”

　　唐夜苦笑了一下，眼中充满凄惶之意。

　　苏星质肃然道：“唐少侠，让我随你们去苍梧，小楚定会来救我，到时我让他告诉你们云格姑娘的所在。”

　　展旗怒斥道：“苏星质，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充满了矛盾吗？你不想我们找到孟云格，却又承诺要告诉我们她的下落，你真当我们是白痴！”

　　“不！”苏星质语气铿锵，“我不愿告诉苍梧派的人，但我相信唐少侠！”

　　他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喊道：“霍师伯，您终于来啦，人是唐师弟找到的不错，可他也不能‘吃独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