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芸豆湿菇

35、婚礼

　　月朗星稀，夜风清凉，正是秋日最舒爽的时候。

　　在最适合的天气，举行最盛大的典礼，理应是最令人愉快的事，但眼下这场婚礼，却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

　　苏星质踩着房顶的瓦片，望着下面小如蚂蚁的人，不禁抓紧了楚熙渊的袖子。

　　楚熙渊谨慎地掀开两块瓦片，他凑过来一看，登时心头一惊。

　　大厅内本该是热烈祥和的婚礼现场，此刻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身着喜袍的男女是此次婚礼的主角，只是新娘没有盖盖头，露出一张冷艳无双的脸，新郎则坐在轮椅上，即便有红烛映衬，脸色也苍白如纸。

　　除此之外，苏星质觉得这里还有第三位主角，因为那人正被数十人围着，“风头”甚至超过了一对新人。

　　“嫣儿，你这是做什么？”那人脸上出现雕刻出的笑意。

　　百里嫣也笑着，倨傲又蔑视，“年师叔别急，如今星斗罗在我手上，我只想要你一句话而已。”

　　年隐的右脸颊微微颤动，“掌门之位，我早已让给你了。”

　　百里嫣摇摇头，“不，我要的不是这个。”她眼中赫然充满仇恨之光，“我要你承认，是你杀了我爹爹！”

　　此语一出，所有宾客都惊骇不已，想来老掌门过世，下面的弟子难免会为新掌门之位明争暗斗一番，可没料到居然会牵扯到百里一平的死。

　　只听一位宾客道：“百里姑娘，不对，如今应称你为白夫人才对。白夫人，请恕在下直言，当年是雾敛教围剿你乐游派，导致百里老掌门不幸罹难，若不是年隐年大侠一人撑起复兴门派的重担，恐怕也难有乐游的今日。”

　　另一宾客也道：“的确如此，还望白夫人谨言慎行，出口污蔑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宾客都纷纷附和起来，指责百里嫣出言不当。

　　年隐冷哼一声，并不为自己辩解，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

　　面对非议，百里嫣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气定神闲，浅笑道：“各位，你们可还记得我乐游有位名叫田问的师叔？”

　　“自然是记得。”一位宾客道，“你爹爹一平掌门、年隐大侠和田问大侠并称为‘乐游三枪’，在江湖上名噪一时。”

　　另一宾客接口道：“只可惜，在面对雾敛教一役时，田大侠与你爹爹一并殉难了。”

　　“若我说，田师叔尚在人世呢？”

　　百里嫣沐浴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轻声击了两下掌。

　　只见两名弟子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入了大厅。那老者双眼红肿，瞳孔涣散无神，已然失明良久。

　　宾客中有人认出了老者，惊呼：“田大侠，你没有死！”

　　老者微微转头，道：“是妙笔书生戴一容吗？十几年没见，你的声音我还记得。”

　　百里嫣上前扶住田问，笑盈盈地道：“田师叔，您可知您的年师弟就在这大厅之中？”

　　田问一听“年师弟”三字，登时发指眦裂，喝道：“我要杀了姓年那畜生！”说着便要冲过去。

　　“且慢！”百里嫣大声制止了他，随后又恢复了恬静娴雅的模样，柔声道，“田师叔，您可否为在座各位讲述一下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年隐眉心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田问郁怒难当，叫道：“你爹爹就是被年隐那恶贼害死的！他对外谎称是雾敛教对乐游派下手，我对此有所怀疑，他便弄瞎了我的双眼，逼我跳下了悬崖，若不是白氏有人救了我，恐怕我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年隐厉声反驳：“田问，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田问句句铿锵，不容置疑，“那你如何解释师兄身上的致命伤是你最拿手的‘勾爪钳’？还有他身上的毒，若不是你先下阴手，他怎会连你也打不过？”

　　百里嫣下巴颤抖着，眼圈发红，叱喝道：“你不仅杀了我爹，还想杀了我！当年你在白府放火，趁乱把我掳走，要不是……”她顿了一下，瞥了眼一直沉默寡言的丈夫，极力克制泪水的涌出，续道，“你没能杀得了我，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一时间，宾客中哗然一片，大家低声讨论着，又默契地退到门边，江湖中人总是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有着精准的预感。

　　年隐的脸色愈加阴沉可怕，他环顾了在场所有人，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道：“不错！都是我做的！但你们此刻才知道真相，已经太迟了！”说完，他倏地一跃而起，踢翻了几盏红烛，大厅登时一片漆黑。

　　苏星质惊愕地望着黑洞洞的大厅，却见楚熙渊示意他向房下看。

　　只见庭院内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十几名暗卫，正向大厅冲去，与此同时，依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数十名青衣人拦住了暗卫的去路。

　　两队人马立刻展开厮杀，但暗卫一伙明显处于弱势，本身人数就少，再加上排兵布阵显然不如青衣人，很快败下阵来。

　　为首的青衣人快步进入大厅，彼时厅内再度恢复了光明。

　　有一半的宾客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年隐受到了“特殊照顾”，脖子上和腰间共有五把刀对着。

　　青衣人抱拳道：“启禀掌门，刺客已被我们全部生擒。”

　　“辛苦你了，时冲师兄。”百里嫣转向年隐，冷笑道，“年师叔，我念你主动将掌门之位让给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年隐再次大笑起来，不过这次的笑声中充满了不甘和凄凉，“是我看错了你，百里嫣，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优柔寡断的百里一平居然会生出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百里嫣隐忍地道：“我也不会想到，我爹爹最信任的师弟，居然会背叛他、背叛乐游。”

　　“我没有背叛乐游！我也根本没想过要杀死你爹！”年隐声音嘶哑，“若他听我的话，和苍梧联手干掉雾敛教，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时冲冷静地道：“阮盟主曾下令，若非雾敛教主动挑起武林纷争，众门派不得轻举妄动。百里老掌门只是遵从阮盟主的指示罢了。”

　　“那最后呢？”年隐瞪大了充满血色的眼睛，“最后连阮笙都被雾敛教给杀了，你们对敌人的仁慈和容忍，必会害死自己！”他懊悔地磨着牙，“我真该早点杀了你和白笑棠，还有那个步——”

　　他还未讲完，只听百里嫣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肃然道：“时师兄，先把这人关起来，我不想在我大婚之日见到他！”然后对田问道，“田师叔，你舟车劳顿，不妨先回去休息，稍后我再来看您。”

　　田问点点头，被几名弟子送回了房间，时冲则押着年隐去了地牢。

　　百里嫣原本凝重的神色一瞬化为春水，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对在场“事不关己”的宾客道：“适才让各位见笑了。如大家所见，我夫君他重伤未愈，我也有些疲累，请恕我们夫妻二人无法在此相陪，先行告退。”

　　她转头望向轮椅上的红衣人，温柔地道：“我们回房吧，阿棠。”

　　随着一对新人离开大厅，苏星质和楚熙渊也从这个房顶跃到了另一个房顶上。

　　百里嫣支开了下人，推着白笑棠进了新房。

　　新郎猛咳几声，原本苍白的脸出现一种不健康的红色，百里嫣连忙为他倒了杯茶。

　　他推开茶杯，不耐烦地问道：“你为何要选择今日？”

　　百里嫣笑晏晏地道：“今日来的都是与我乐游派有莫大关系的人，你不觉得再没有比今日更合适了吗？而且，我还有了这个——”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阿棠，为了帮我盗回星斗罗，真是苦了你了！”

　　她慢慢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丈夫的胸膛，然后低头靠下去。

　　“断花楼的人真是可恶，把我阿棠伤得这么重，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的嗓音发糯，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复仇宣言，而是假意气恼的撒娇。

　　烛火昏暗，看不清白笑棠的神色，只听他淡淡地道：“嫣儿不可冒险，我们还是少惹断花楼为妙。”

　　“是啊，连步鹤都死在他们手里了。”她沉吟片刻，突然抬起头，天真地问道，“可我听那位苏大爷讲，步鹤的伤有些奇怪。”

　　“哪里怪？”

　　“他受的内伤，有些像白氏的‘波风掌’。”

　　“断花楼的武功神秘莫测，可能只是相似罢了。”

　　“阿棠说得多。”百里嫣抬起手，轻柔地摩挲着白笑棠的脸颊，“不然你怎会中了自己的波风掌呢？”

　　白笑棠猛地抓起她的手，“嫣儿，你什么意思？”

　　百里嫣歪着头，嫣然一笑，“阿棠，你猜我怎么知道当年在白府放火的人是年隐派来的？”

　　白笑棠甩掉她的手，将轮椅挪了挪，并未言语。

　　百里嫣坐回桌前，托着腮，望着黑暗的天空，好似在回忆美好的过去，“那一夜，有人卸下了刺客的暗器，证明是年隐手下所有。”她忽又转头望向白笑棠，嘴角含着不明所以的笑，“阿棠，那日是你救了我，你难道未察觉到异样吗？”

　　“那夜天黑，我看不清刺客用了什么暗器。”

　　“可是，有些东西，即便在黑夜，也是能看得清的。”百里嫣微笑着，伸出双臂，好像在拥抱什么，“阿棠，我听说你小时候曾失手伤过步鹤，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刀疤。你总是那么鲁莽，却总是一心想保护我。”

　　“够了！”白笑棠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咯吱”的声音，恨恨地道：“百里嫣，别忘了，你是我白笑棠的妻子！他步鹤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百里嫣耸耸肩，轻松地道：“我知道呀，我从一开始便知道的。”她俯下身，与白笑棠面对面，一字一顿地道，“夫——君——”

　　“别这样看我！”白笑棠呼喊道。

　　百里嫣猩红的双目里，有溢满却不敢掉落的泪。她转过身，呼了口气，再次拿起小盒子。

　　“我自小便知道这星斗罗是乐游派的宝物，有它一日，乐游便可安然一日。我也知道，我只有得到星斗罗，才能成为乐游真正的主人。”她凝视着白笑棠，眸子里的情感浓烈得化不开，“阿棠，我想听你说实话，你真的想让我得到星斗罗吗？”

　　白笑棠也定定地回望她，眼中浮现一层水雾，“权利，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有些事，容不得人选择。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白笑棠拧着眉，深深地盯着她，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百里嫣勾起唇角，一股残忍的冷意却扑面而来，她伸出手，“阿棠，你想不想看看，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星斗罗，里面到底有什么？”

　　白笑棠迟疑了一下，好像与命运做了妥协一般，接过小盒子。

　　苏星质虽一直看着屋内的动静，却感到身边的楚熙渊脸色骤然一变，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一道金光从屋□□出，同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