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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给我 ...

  •   韩昭昭又一次犹豫了。

      给她话本子的人跟她说过好几句话,几乎句句都正戳在她的心上。

      可有些事,不能对陈子惠说,他说别人不安好心,实际上自己也心怀鬼胎。

      于是,韩昭昭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大概就说了一遍那个前朝皇帝的发迹之路。

      这个人出身贫寒,又生逢乱世,连饭都吃不饱,流落在街头,冻饿得快要死了,被一个姑娘领回家。

      那姑娘姓顾,名昭昭,与她同名,看书的时候,她觉得很巧,就多关注了一些。

      之后的情节,她都记得清楚,基本就是顾昭昭发现了前朝开国皇帝闫耀灵的才能,扶持他,让他读书,给他钱让他参军,为了他能早日从底层熬出头,甚至砸钱给他买了匹马,让他一跃成为一个小官。

      再之后,便是闫耀灵扶摇直上青云,没有几年的功夫,就荡平了九州,可是顾昭昭去世在了他平北境的前夕。

      因为这个遗憾,后来他对匈奴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大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如烈火一样炙烤北境,五年六次攻打匈奴,把盘踞在北方的大物打了个支离破碎。

      可能是杀戮太重,他的一生如同流星一样划破天际,璀璨却又短暂。

      韩昭昭想,若是那个名为顾昭昭的姑娘还活着,定不会如此,她是他身后的操盘人。

      她在,他能做张狂肆意的少年郎,她走了,他被仇恨包围,成了一把刀,没有温情,只知杀戮。

      但韩昭昭怀疑陈子惠与前朝的人有关系去,说起来的时候极为谨慎,从删改史书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谈起来是个忌讳,一个开国皇帝为着一个女人,成了这副样子,怎么也不好看。

      还有,依照现在的情境,她要给陈子惠营造一个他处于掌控地位的假象。

      于是,她只挑了称赞闫耀灵的地方说了一遍,顾昭昭的事情一嘴带过。

      陈子惠听得很认真,她更加确信了陈子惠与前朝人的关系,或许这人便是他的祖辈。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极为忌讳前一朝代的皇室,本朝皇位虽名为由前朝禅让而来,但还是大肆杀戮了一大批前朝宗室。

      若陈子惠真的与前朝皇室有关,事情一爆出去,任他再能耐,想要逃出罗网,也难。

      “就是这些吗?”

      陈子惠听完了,意犹未尽,他的手无意地碰了下鼻子,遮住了离韩昭昭近的半边嘴,把手放下来的时候,那笑容已经消了,又像是一副断案时的严谨模样。

      “差不多了吧,我记得只有这些。”

      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匈奴人知道得真不少。这书,她跟你说的时候,说是只有一本?”

      “就这一本。”

      “恐怕是有好多本,到每个人的手里就成了一本,让你把它当成个稀罕物,这传播手段……”

      他哼了一声,似是极为不屑的样子。

      “这与匈奴有什么关系?”

      韩昭昭一双含水的眸子看向陈子惠,懵懵懂懂地眨巴了两下。

      陈子惠低头,笑道:“你看完了这书,有什么感觉?”

      韩昭昭捋了捋自己的衣服,想了些时候,歪着脑袋,说了句:“挺好看的,就……就挺能吸引我看下去的 。”

      陈子惠想起他从灰烬里拿到残存的纸,那最为刺激的一页,把他看得惊骇,他注意到边角还有折痕,还用墨笔在书页上划了几道。

      是挺吸引人的,他也很想看后续。

      他的嘴角勾起来,极轻地说出这番话。

      “你看完了这书,没有惋惜之感?”

      “是有点儿。”

      只是有点儿?

      陈子惠在心里暗笑,那天往他身上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这又做何解释?

      如此,他倒是愿意让韩昭昭多看一些。

      他正了颜色:“对前朝有惋惜之感,对现在便是不稳定的因素,以后,这些东西你少看。你屋里还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没有了吧,要不你去看看?”

      “不必了。”

      陈子惠婉拒,公然翻人家的东西不大好,反正在把东西往她这儿搬的时候,已经翻了一遍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不过现在,你处处要小心,匈奴能把人能安插在官府中,怎么敢肯定我的府中就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秦县丞送过来的东西被他搁到了桌子上,现在,韩昭昭低着头,剥开袋子,手指碰到了盒子上打了个结的绳子,灵巧地翻动,纤细的指尖挑开缠了好几匝的绳子。

      陈子惠的目光从她的垂下的眼睫往下,在娇艳欲滴的红唇处停留了片刻,顺着她的领口往下瞧,最终停在了她的手上。

      忽然,一只手握到她的腕上。

      指腹擦过光洁细腻的肌肤,略微有点痒,在手腕处徘徊了片刻,蓦地捉住。

      韩昭昭略一挣脱,那人抓得更紧,待她不再挣扎的时候,手却松了。

      她瘦削,手腕亦是细,那人的手圈住她,余了一些空,故意逗弄着她,引着她挣脱,却又挣脱不了,瞧着她就像是在瞧着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雀儿。

      果然,见她家不如以前那般得势了,这人的贼心便显露无遗了。

      此时,她将将把绳子解开,盖子揭开,显出里面的摆放整整齐齐的点心。

      不算贵,都是韩昭昭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最喜欢的。

      “来,把这个给我。”

      在她耳畔的声音像是在哄诱。

      韩昭昭未动,一只手托着盒子,一只手捏着刚被解下来的绳子。

      陈子惠的手往下探,覆住她的手,柔柔软软的,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拿过那盒子。

      陈子惠的指腹粗糙得超乎她的想象,摩挲过,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回,她没有反抗,由着陈子惠夺走。

      抬眼,望着陈子惠,一脸无措的样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给你的东西你不要动吗?”

      不是质问的语气,听起来还挺温柔,应当是看到她这副模样,怕把她给吓坏了。

      她怕什么,秦县丞是不安好心,但这东西,是他去陈子惠的府中,当着陈子惠的面送给她的。

      再傻,他也不至于自投罗网,把自己害人的证据摆到明面上来,这些东西,就是让她都给吃了,她也不惧。

      陈子惠不过是觉得她的脑子转不过这个弯来,吓吓她,她也顺势跟着演戏。

      先示弱,在别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反戈一击,说起来,这招数还是她跟着陈子惠学到的。

      第一次耍她,便是因此。

      “是。”

      韩昭昭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小,落在陈子惠耳中,便像是瘙痒一般。

      她的脸颊泛上了红晕,想来刚才又把她整得害羞了,也是,刚才他过分了些,一时间,竟然失了些分寸。

      说起话来,便有补偿的意味在里头,在哄小姑娘。

      “我去给你买,我知道是哪家的。还要什么,我一同给你买回来?”

      他笑着,原先眼里的那一汪幽深不见底的深潭有了波澜,仿佛有一阵风过,吹皱一池春水。

      “我不要。”

      韩昭昭撇撇嘴,似乎是在跟他置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态。

      “那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不用见外。”

      半天,陈子惠只说出来这一句话,他都不大清楚,话题是怎么转到这边的。

      刚才,他可是拿着交易的事情半威胁半哄骗韩昭昭,叫韩昭昭安分些,自己得到些好处,没想到她这么一句置气似的话,他竟然没有反驳过去。

      这回,想警告也是警告不成了。

      只在最后跟韩昭昭抛下一句话,你这段日子当心,顺手把秦县丞拿来的东西拿走了。

      看到这东西在韩昭昭面前摆着,他心里头就好受不起来,像窝着一团火似的,干脆直接拿走算了。

      回来再给韩昭昭买些一模一样的,就算了。

      陈子惠走了,韩昭昭立马放松下来,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再不用装矜持来哄骗陈子惠。

      脑海中又梳理了一遍近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父亲离开京城,去了边境这段时间的。

      情况不妙,危机四伏,陈子惠答应过要帮她家,应当是会出手相助的,但哪天反悔就不一定。

      一切未有定数,扫了一眼屋子,甚至觉得这屋里也变得危险起来,甚至,与她为难的不单单是陈子惠一人。

      陈子惠三番五次与她强调秦县丞的事情,叫她小心,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她的预料没错,确实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她。

      此时的并州刺史府偏院。

      秦县丞匆匆地从陈子惠府中赶回来,路上,碰到一个人,穿着小厮的衣服,扮做小厮的样子,得了他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跟上,混在小厮的队伍里,进了刺史府。

      虽说并州刺史顾钧是楚王一边的人,但纯粹是楚王的人与既是楚王的人又勾搭上匈奴了的不一样,做起事来,他还是有意识地避着顾钧的。

      今日,顾钧为着边境的战事焦头烂额,一大早就出去了,这给了秦县丞机会。

      他带着小厮进了府中,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偏房,屏退下人,只留下刚才半路跟上他的人。

      “左贤王那边是什么意思?”

      “秦大人,您的提议他回绝了,说就按他原先说的法子办。”

      语气极为生硬。

      左贤王是匈奴单于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单于之位的,他的话代表的就是单于的意思。

      “原先的法子?”

      秦县丞的手攥紧袖口,极不情愿。

      他的眼前又晃过韩昭昭的影子,那个小时候拽着他袖子哭鼻子要吃的,要好看的衣服的小姑娘已经大了,他还要亲自动手去毁掉她。

      他反抗不了他们,心里也知道做这事为的是什么。

      “秦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面的人声音低,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一见便知是在上位者旁边呆着的人。

      “谋划了二十年,成败就在此刻。”

      秦县丞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

      是了,从一开始就是阴谋,而韩昭昭很不幸,自小到大都活在阴谋里,她身边的人都想算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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