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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九十五 ...

  •   桃夭和知郁的争夺最终以知郁获胜告终。赌坊里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但这次比试全是由百姓投票选出来的,全程透明,但为了平息众人怒火的赌坊主事还是出来解释了一番。
      虽说桃夭琴技更胜一筹,但失在没有露面,加上知郁本就名满京都,又是弹琴又是跳舞的,在这方面她又略胜一筹。
      输了,桃夭失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但她心里却没什么变化,本来就报着试一试的态度,赢了最好,输了也无所谓。
      但藏芳阁的人气却是一日比一日旺,桃夭的身价也是一天盖过一天。华裳不愧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至少目前为止,还没人见过桃夭的真实面貌。
      但也有华裳压不住的时候,就像今天,京兆府的三公子与国公府的小少爷竟公开竞价,为的就是见桃夭一面。
      周鉴笙还是一贯欠打的样子,手里拿着扇子,站的歪歪扭扭,时不时还往别人身上插刀,刚一回京因为得到国公爷的百般宠爱,身上也无任何官职,在京都没混几天,就将京都搅得天翻地覆。
      而京兆府张文宇和江锦怀是多年的好友,两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说,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美人与美酒。
      京都里但凡有门槛的人家都会教育家里的子女,尽量不要和他们在一起厮混。久而久之,他们和季之涣一样成了京都的“名人”。
      江锦怀在扬州期间,两人也一直通信。江锦怀在信里把他遇上的美人都说了个遍,其中就提到了桃夭的名字。张文宇一听桃夭是扬州来的,再打听打听细节,就知道她和江锦怀所说的正是同一个人,心里怎生不欢喜?
      所以便日日来藏芳阁缠着华裳,非要看桃夭。华裳姑姑天天钓着他,眼看这人快要上钩,正准备收网,哪知国公府家的少爷也跑来凑热闹,她欢喜不是,不欢喜也不是。
      而且谁人不知桃夭就是和周鉴笙一起回的京,要说周鉴笙没见过桃夭的面,谁信呢?不过周鉴笙倒没亲口承认和他一起回京的女人就是桃夭,不过也无所谓了。
      正两头为难呢,木莲从楼上下来,向两位公子行了礼,附在华裳耳边说:“姑娘说,价高者得。”
      声音不小,周鉴笙和张文宇肯定听见了。华裳眉头一皱,但转念一想,又眉开眼笑的满口答应下来。
      “哎呦,两位公子,你们谁见了桃夭都是她的福气,不过呢,桃夭她面子浅…”
      “本公子知道,本公子出五百两。”周鉴笙挑挑眉,报了价,说的漫不经心,但说出的话却让华裳吃了一惊,不过却也只是一愣,随即又笑的花枝乱颤,手里的绢帕在空中甩的翻来翻去:“哈哈哈,周公子出手可真大方,这让桃夭怎么受得起?”
      周鉴笙默不作声的笑笑,只看着木莲,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桃夭娴熟一般。
      张文宇恨得牙痒痒,明明两人熟识,他周鉴笙还能没见过桃夭不成?摆明了这厮今日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张文宇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想他自己在京都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刚刚回京的小子给震住?于是他挑衅一般看了眼周鉴笙,说道:“华裳姑姑,我出八百两。”
      华裳又是一愣,笑得铃叮作响,就是有人竞争这戏才好唱下去,周公子不愧是桃夭的福星。华裳在心里暗暗想着。
      两人暗自较着劲儿,直到周鉴笙将手里的扇子一收:“张公子真是财大气粗,既然如此,本公子只好忍痛割爱,将桃夭姑娘让给张公子了。”
      华裳根本没想到周鉴笙会来这么一出,她心里一紧,生怕张文宇一气之下砸了她家店,但脸上绷的紧紧的,想笑却不敢笑,整个人显得有些怪异。她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满脸堆着笑冲张文宇说:“张公子,您看这…”
      张文宇气的满脸通红,现在喊价已经到两千两了,他身上总共才揣了一千五百两,那多出的五百两还是他趁他娘没注意时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刚刚喊价时只顾着和周鉴笙比,压根把自己没钱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在潜意识里他是没想过会把价喊到不受控制的地步,现在他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周鉴笙还就站在一旁看他笑话呢,他可不能在他面前生了怯意。
      他挺了挺胸脯,壮壮自己的胆势,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浮上心头:“好啊,既然本公子这么幸运,那就让桃夭姑娘出来跟大家都见见吧。”
      华裳姑姑脸一僵,笑容扯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只干笑两声:“张公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本公子出了钱,难道本公子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吗?”
      华裳先看看周鉴笙束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看看张文宇势在必得的样子,左右为难:“既然这是张公子的要求,那一会儿奴家就叫桃夭出来跟大家见见面。”
      周鉴笙显然也没料到张文宇竟会出这招,用扇子抵在嘴边,轻声笑了出来。心里想的却是“今晚有好戏看了。”
      下面的动静传到了桃夭耳里,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梳着自己的头发,木莲上来传话时,她也笑了:“这事儿迟早都会发生,不过我没想到周鉴笙到了京都还不忘给自己竖敌。”
      她对自己的事倒不担心,反而还有兴趣调侃周鉴笙。
      木莲上前来接过桃夭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梳到底,手底下温柔的像潺潺流水:“姑娘,您头发又长长了。”
      “嗯。”
      桃夭透过镜子看自己,她知道木莲又想起了及笄那年的事。那件事像是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只要你一想,它就相互牵拉,撕得生疼。
      木莲轻轻给桃夭挽了个双垂髻,在梳妆台上替她选了支赤红色珊瑚珠排串步摇。她站在桃夭身后,最后正了正她的妆容:“姑娘,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行事。”
      桃夭笑着应下。
      今晚的藏芳阁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晚桃夭姑娘要出来见客。”
      “当然听说了,张公子可真会办事,知道咱们兄弟见不着美人,主动花银子让美人来见我们。”
      “可不是嘛…”
      街边醉汉成堆卧倒的地方,酒气熏天。他们勾肩搭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藏芳阁一看究竟。
      不那么宽敞的大厅里,华裳姑姑让人精心装扮的雕花彩饰也被拥挤的人潮糟蹋的不成样子。她和阁里一些女子都在大厅里招呼,忙的脚不沾地。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虽是在和身边的人谈笑,但眼神却频频落在上头楼梯的转角,期待桃夭的身影。
      今日连方圆也进了藏芳阁,他赶惯了马车,对这些端茶送水的精细活还不是很顺手。但华裳姑姑实在找不到人了,就把他也叫进来,安排他伺候大厅里的客人。方圆也没抱怨,相反还乐在其中。
      楼上每间厢房里都住满了人,张文宇和周鉴笙也分别包下了一间厢房。两人似乎都不甘寂寞,怀里都拥着一两个美艳女子。
      楼下传来一声惊呼,藏芳阁里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论,伸长脖子尽量往上看。
      “啼嗒、啼嗒”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一下又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石榴色的红裙翻腾飞舞,像扬起在半空中洒落的水花。蓬松的裙底逐渐向上在腰间收成细细的一截,一条深红色锦缎花边的腰带紧紧束起细腰。身前V字形衣领露出大半雪白的肌肤,衣服只是简单在胸前交叉,两条纤细玉白的胳膊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更加耀眼。女子脸上还是蒙着一层淡红的面纱,露出的一双杏眼圆润明亮,眉间橘红色的花钿勾勒成半开半合的栀子,显得清纯又多情。
      她大胆的穿着与奇异的妆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男人们的眼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一边看着,嘴里还一边说着淫言秽语。
      躲在帘子后面的木莲光是看着那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小姐哪里会落到这种地步,她可能到死都是个只知风花雪月、无忧无虑的少女。
      从桃夭出现的那刻,她就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那种舒服的,暖阳阳的,温暖的能让人落泪的温度。
      心里有一种念头呼之欲出,她不敢回头,她怕她一回头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深埋心底的软弱。
      她努力忽视掉身后的灼热视线,将今晚的安排在脑海中细细过一遍,然后带着她特有的从容的笑一步步往楼下走去。
      周围的灯全熄灭了,只在临时搭起的高台边上有几盏亮起的灯光,照得她站的地方很亮很亮。乐声响起,台上的桃夭动了,只见高台上红衣如火的女子姿态万千,或颦、或笑、或嗔、或怒。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抹鲜红的身影,手中端着的杯盏不知何时歪了,里面的水牵着线的往下流,打湿了绣花的步鞋面。
      优美的身姿在舞台上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宽大的裙面随着舞姿扬出漫天花瓣,开在灯光照耀的舞台上。
      曲声渐缓,女子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她似乎演绎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令看者伤,令观者泪。
      她双手交叠胸前,以一种绝对的平静安详的姿态接受人生的狂风暴雨。
      “嘭”,灯灭了。
      桃夭被方圆搀扶着从后台下来,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人人嘴里都喊着桃夭的名字,狂热的像异教徒。
      “嘭”,全场的灯又亮了。华裳亲自站到桃夭身边,笑着与周围的人斡旋。楼上包厢更是将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张文宇拍着掌从上面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楼里的姑娘。
      “桃夭姑娘藏得真深啊!不仅曲子弹的好,没想到连舞也是一绝!”
      “张公子可真是抬举我们桃夭了,她哪里当得起什么一绝,若真像您说的那样,还不是您们这样的贵人给她的脸。”华裳一见张文宇就像见了鲜花的蜜蜂,“嗡嗡”往前凑。
      “虚与委蛇的话就没必要多说了。”他脸色一变,“姑姑,今日我可是请大家来看桃夭姑娘的美貌的,可不是来看她跳舞的。”
      话是笑着说的,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不客气。
      “那是自然。”
      华裳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她猛的一转过头,就见桃夭不知什么时候扯下了脸上的面纱,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对面张文宇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该怎么形容眼前看见的人呢?一身红衣本就是又魅又邪,可她偏偏生了一双圆圆的杏眼,可怜又无辜。脸上刺绣的栀子像是长在脸上,乍一看很突兀,但当你深深望过去时,浑身像是有电流流过一般,说不出的和谐。
      好像她本不该如此又本该如此。
      “问公子安。”
      桃夭嘴角轻轻勾起,敛了眉眼,向他作了个揖。
      漫天烟花都失了颜色,衬着红花的绿叶也轻飘飘的卷贴舒展。
      张文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快了许多,他嘴里想发出声音,却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他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会在那时候跟周鉴笙抬杠,还傻愣愣的把这样的美人供那些粗鄙的人亵渎。
      华裳都来不及阻止,桃夭就径直走到张文宇面前,纤纤玉手伸到他眼前,是无声的邀约。
      最里面的一间厢房,昳帛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端在手里的茶盏,那上了青色釉子的陶瓷直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声响动,似乎堪堪将姚溱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他慌忙弯腰下去捡,碎瓷片毫不留情的在贵公子手上划开一条口子,里面浸出的鲜血顺势滴在了地毯上。
      昳帛慌忙蹲下来,捧着姚溱的手,焦急的问:“公子,您怎么就伸手去捡那碎瓷片呢?您在这儿等会儿,小的这就去给您包扎。”
      姚溱傻傻的看着手上的伤口,不怒反笑,那是阴雨天里照进的暖阳:“不用麻烦,我没事。”
      只要看见台上那抹火红的身影,只要知道她还是她,只要知道她还安好,那么生活还是用了极尽的温柔来对待他。
      昳帛心里的震惊也不必姚溱少,他甚至还有些激动,既然古三小姐还在,是不是说明沁芳也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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