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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八十二 ...

  •   一曲终,大家似乎还沉浸在冲击感极强的画面里。雯儿最先清醒,脸色难看的向桃夭行了礼,承认自己输了。
      《定风波》。
      这首曲子她自己也知道,是前朝打仗时,为了激励战场上的将士而特意作的。煌煌大乐配上磅礴鼓声,光是气势上就高了自己一截。
      因为曲子难度很高且略带血腥,一直得不到广泛的流传。再加上在江南温柔水乡,到处充斥着靡靡之音,这样气势恢弘的曲子就更难听见了。桃夭不仅弹完了整首曲子,而且还成功的引起了共情,这次头名确实非她莫属。
      温瑶手里绞着帕子,十分不甘桃夭抢占了自己的风头。她不敢闹,只能在心里暗暗给她记下一笔。
      曲音终,一个小厮很快来到这里,请头名上清风楼赏月。
      木莲忙将桌上的古琴收好,亦步亦趋的跟在桃夭身后,手心里不自觉出了汗。
      江面河风一吹,凉薄的湿气丝丝缕缕穿过斑斓织就的纱衣。桃夭跟在小厮后面,突然出声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出来的匆忙,忘记披一件衣裳,大哥能否通融通融,让我的婢女去取一件披肩来。”
      那个传话的小厮站住脚,不敢回头看桃夭,想起雇主吩咐过“只要将人带到,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便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木莲立刻道了谢,抱紧怀里的古琴,脚步匆匆的折返回画舫里。
      桃夭立在江边,心里快速思索:“今日不仅红姑警告过她,连周鉴笙也专门差人送来字条,要她务必夺得头名,讨好贵人。她想自己今晚多半有去无回,便叫木莲再去给周鉴笙送信,试试周鉴笙,也试试这位爷的身份到底有多高?”
      她手心里紧拽着锦帕,冷风也吹不走那种汗津津的黏腻感觉。像是有一条毒蛇攀着她,蜿蜒前进,吐出红星子,嘶嘶的舔噬。
      小厮引着桃夭上到清风楼的顶层,烛灯已经点燃,一应装饰和上次来时相差不大,她只淡淡扫过一眼,就乖顺的垂下头。
      将人送到后,小厮识趣的退下。
      等了半晌,未听得贵人说话,桃夭不敢贸然进去,她头一次茫然的站在门口,难得的不知该如何应付。
      期间,她悄悄抬眼望去,只见那贵人静静坐在临窗的小桌旁,懒懒散散倚在椅子靠背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看着江面往来的画舫打发时间。窗户大敞着,玄色衣袍被嬉戏的风缭乱,面上带了一个没有温度的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
      难得这人和她一样,竟也是个见不得人的。如此一来,桃夭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惶恐不安。
      桃夭见他身前小桌上已经摆好两杯酒,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送入口中,能明显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从嘴角漏出的一点酒沿着下颌没进衣领,带出一丝情欲。
      她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又仔细看了半晌,只觉他身上虽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给自己的感觉却又很熟悉…
      桃夭正胡思乱想着,那边那位贵人等许久也不见人上前来,忍不住开口:“桃夭姑娘就是这么伺候人的吗?”
      桃夭定定神,她最清楚女人怎么做最容易勾起男人的欲望,便不遗余力的卖弄起红袖招里学过的玩意儿。
      她今晚的衣裳本就贴身,加上又是纱料做的,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玉白的身子,勾勒出玲珑曲线。刚刚加上的外套在进门时就已经脱掉了,她在贵人对面站定,素手执起桌上的酒盏,腻着嗓音,笑意盈盈的说:“清风楼不负盛名,桃夭初次上来,被一派美景晃了眼,一时走神,怠慢了大人,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桃夭这次。”
      话音刚落,桃夭抬手掩住口唇,将酒盏送到面纱下,一饮而尽。
      对面先是轻赞一声:“姑娘好酒量。”接着传来一声哼笑,“不过…连面纱都不愿意摘下,又怎么算的上坦诚?”
      桃夭也跟着笑起来,拿过桌上的酒壶,先给贵人斟满酒,又再给自己斟满:“大人说笑了,桃夭蒲柳之姿,带上面纱无非是怕吓坏大人…”
      还没等桃夭说完,那人就打断她的话:“不用再狡辩了,扬州第一名妓若只有琴技一绝,那可是辱没了这名号。”
      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将桃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来周鉴笙只有重新换一个识相的女人来捧,比如刚刚那个雯儿就很不错。”
      此话一出,桃夭就知道此人虽然仅仅来了扬州数日,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估计都已经打听清楚,自己若是再想耍什么花招蒙混过关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怎么,姑娘害羞?不如我勉为其难帮姑娘一把?”
      桃夭闻言一怔,眼里闪过片刻惊惶,不过只一瞬又归于平静。她微微一笑,顺从的向前倾了倾身,轻轻闭起了眼睛。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安的搅动,像足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如此,就麻烦大人了。”
      那人眸色暗了几分,抬手绕过小巧的耳垂,将面纱慢慢取下。
      最惹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朵栀子。
      灯光下,金、银两色的线条相互缠绕,妖冶又美丽。桃夭垂着眼,翘起的睫毛微微颤抖,像展翅欲飞不飞的蝶。
      等桃夭睁开眼时,贵人已经面对窗户,负手站着。没人知道在揭开她面纱的瞬间,他手下颤动,涌动泪光的眼里是风月无边、似水流年。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悬在半空,桃夭看着月亮和他,竟无端生出一抹孤独寂寞。
      她还是不太习惯在人前露出这张脸来,那人如此沉默,她生怕被看出端倪。思考良久,大着胆子,倾身慢慢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
      “大人既然看过奴家的脸了,奴家斗胆,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从她靠近的那一刻起,桃夭明显感觉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头皮有一瞬间的发麻,想立马松手退回去。没想到男人一把抓住环在他腰身的两肢软软的手臂,语气里带着一股莫名的隐忍怒气:“你向来都是这么主动的吗?”
      桃夭微微一愣,还没想明白那人是什么意思,接着自己的腰就被一双大掌稳稳握住,眼前黑影迅速压下来,将她圈在他与窗台之间,还欲说什么,唇就被堵上。
      桃夭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但也只是一瞬即过。她轻轻扯出一抹苦笑,一只手搭在男人后颈,一只手攀附在他胸前的领口,两人之间顿时贴的严丝合缝。
      空气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那人原先还是细细的吻,后来桃夭回应了他,又极尽所能的挑逗,那人不知想到什么,手下用了力,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
      和风细雨的吻也变了味道,惩罚一般,在她的国土里肆意扫荡。
      刚开始桃夭还能跟上他,后来男人发了狠,自己全身被他撩拨的火热,只能伏在他怀里承受他的给予…
      终于,桃夭软成一滩水,靠在男人怀里。她红唇潋滟,媚眼如丝,不刻意勾人都能引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那人见她如脱水的鱼儿一般,只能借力靠在他身上,心情又莫名好起来,手指抵在她殷红的唇上,低低笑了出声:“这下我知道姑娘为何是扬州一绝了。”
      桃夭吐气如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给他使坏:“大人,您可真坏。”
      他感觉一股电流从指尖一直往上蔓延,身体的燥热又被她给勾起,只好低低咒骂一声,转而放开了桃夭。他无奈,只撂下一句,“妖精”,就匆匆下楼去了。
      见他走得没影,桃夭这才瘫坐在刚刚他坐过的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她刚刚是在赌,赌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她?结果她赌赢了。虽然那人言语动作轻佻,但是在接吻时,桃夭明显感觉他动情了,却极力控制着。回忆起男人的声音、动作,一个不可能的想法从心底深处慢慢浮上来。
      她差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但越想桃夭越觉得可能,她趴在窗台边,楼下画舫如熠熠星光点缀在暗流的泸溪河中。突然,她眸中一亮,双手渐渐紧握。
      等那人回来时,楼上已经没人了,两个空落落的酒杯孤零零地守着那方明月。唤来小厮询问,小厮瞥了眼他的脸色,没见有不虞的神色,才大着胆子说:“桃夭姑娘想去画舫上跳舞,让小的跟大人说一声。”
      他嘴上恭敬,心里却把桃夭骂了八百遍,这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不等这位杀神回来就先走,真是没救了。
      哪料那人听完,黑沉着一张脸,按那小厮说的方向追人去了。
      盛世绵延,歌舞升平。
      随意寻了一艘不太起眼的画舫,踏上甲板时,桃夭转头望向来时的路,淡淡一笑,就猫着身子进去了。
      里面作乐的男人们霎时将眼光放到这个刚进来的女人身上,像是误坠地狱的神女,被阴暗角落里的恶鬼觊觎。男人们见她蒙着面,身姿婀娜,便立刻记起这位便是名满扬州的桃夭姑娘。
      只是被她眼神随意一扫,那些男人半边身子都酥了。一个、两个也顾不得美人在怀,争着抢着想得到桃夭姑娘的青睐。
      她抿着红唇嗤笑一声,细长的手指一点,坐在正中央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冲她一笑。
      桃夭心里一沉。
      刚刚他低着头,身边也没点别的女人作陪,桃夭没看清他的长相,见他穿着得体,只以为是一个做派正直的公子,便随手点了他。这下他抬起头来,桃夭看得清清楚楚,好巧不巧竟是江锦怀!
      强忍住心里的恼意,桃夭一步一生莲,婷婷娉娉的走到他面前,然后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贴近耳边,悄声说:“之前冒犯公子,如今奴家来赔罪?”
      江锦怀有些蛮横的揽过桃夭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贴着自己,感受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身体又是一阵兴奋颤栗。他拈着她白嫩的耳垂,隔着面纱,贴近她的嘴唇,两人呼吸相缠绕:“原来你喜欢这样,本公子陪你!”
      桃夭骑虎难下,只得勾唇一笑,心里暗暗懊悔自己自作聪明。面上却顺手端起手边最近的一个琉璃盏,晶莹的酒液散发出醇厚的酒香,她深深一闻,噙了一小口就要以口渡酒。
      那人找过来时,桃夭正好要吻到江锦怀。他心里着急,只见衣袖一晃,一块石子打中江锦怀腰腹,他一个吃痛,身子就要往后仰,桃夭坐在他身上,正要跟着一起倒下去。谁知那人脚下不停,伸手一拉,就将桃夭拥在了怀里,接着黑色大袄一罩,将女人护住。大家都被这场变故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就见桃夭被遮的严严实实,只一双明亮的双眸熠熠生辉。
      见他如预料中一般找来,桃夭心里蓦得一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自责。
      自从成为桃夭以后,她很少再有任性的时候。其实刚刚从清风楼出来时,桃夭就已经后悔了,但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怂恿她去试探。
      那人两手稳稳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霸道的圈在怀里,像是他的私有物一般,容不得别人觊觎半分。
      画舫里的人见他来势汹汹,出手又狠,纷纷做鸟兽状散了。坐在地上的江锦怀见到手的美人又飞了,明白自己又被桃夭耍了一遍,心中恨意滔天。却见那人身上有杀气冲天的血性,想必是个狠人。他捂着被打伤的腿,放下狠话,仓惶间,一瘸一拐的也要走。
      桃夭自知自己冲动做错事,乖乖缩在他怀里,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挽救一下。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桃夭突然被迫仰起头,正好看见那人冷峻的下颌:“这就是红袖招做事的规矩吗?桃夭姑娘可还记得你今晚的恩客是谁?”
      他把玩着桃夭精巧的下巴,隔着一层面纱,粗粝的指尖细细摩挲着手下温软的触感,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就算你背后有人撑腰,也少不得要伺候好爷。不过就连周鉴笙也是要敬我三分的,真不知道该说桃夭姑娘是无知?还是胆大?”
      有淡淡的凉意从脊柱后升起,桃夭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更是暗恨自己的无知冲动。她眨眨眼睛,澄澈的眼里闪过委屈和无助,玉臂伸出宽大的黑袍,攀上他的后背,瞬间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呼出的热气挠的人心里痒痒,偏生做出一副懵懂乖巧的模样,瓮声瓮气的说:“刚刚大人走得急,奴家以为伺候不周,惹大人生了气,心里害怕被妈妈责罚,就想着去找几个水灵的姐妹一起来伺候大人。”
      她声音又软又甜,像是在撒娇,但又好像不是。反正那人就是觉得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加上她说话时,娇唇一张一合时不时碰着锁骨处那片肌肤,让他又不可控制的想起刚刚清风楼上的拥吻,揽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又收紧了几分。
      “远水救不了近火,奴家见这里有艘画舫,便想凭着一点名气,唤几个姐妹,结果…”她说着说着反倒低低啜泣起来,不待那人问她,又自顾自的解释起来,“结果被刚刚那位爷瞧上,便要奴家来伺候。像我们这样低贱的身份,能被各位公子、爷看上就是福气,哪里还敢违背那位公子的意思,只好听从他的吩咐…”
      那人听她这样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是什么人他还不了解?暗叹一声,顺势伏在她耳边,咬上粉嫩的耳垂,含糊不清的说:“嗯,爷明白了,只要今晚你将爷伺候好了,爷保管以后再也没人敢打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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