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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 ...

  •   姚家接到古府送来的信时十分意外,毕竟姚夫人都在挑选入宫的衣裳了,结果传回来的消息让她手足无措。
      她急忙派丫鬟去问问姚溱,结果姚溱也只是苦笑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最初知晓时,他正在作画。执笔的手轻轻颤了颤。他从容地放下笔,虽说心里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当现实真正摆在面前时,才发现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在这件事上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都对古府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他前去提亲,先不说会在长辈心里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就是夭夭心里应该也会感动吧,结果…
      他承认他有些趁火打劫,可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三分希冀。
      他拿起桌案上的画纸,一窈窕少女跃然纸上,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拂过画中人的眉、眼、唇…心中情绪翻涌不息,他想到季之涣。虽然他不知道古茂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异样的情愫。
      看来,季之涣是个绕不过的阻碍。
      姚溱痴痴看了半晌,又将画裹好,爱惜地放进身边的画筒里。
      略略看去,画筒里已经插满了各色的画纸,每一帧都被主人细致地裹好,用金线丝带缠起。画轴干净发亮,一看就知道主人会常常翻出来观赏。
      姚溱身边的人中只有昳帛心里最清楚,那是姚溱最为爱惜的一角,平日里不准任何人动。他还记得有一次新来的小厮好心要擦拭画轴,刚好被进门的姚溱看到,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他难得发了一次脾气。此后,府中下人都传开了,谁都不敢再去碰那堆画卷。
      姚府被退亲的事在京都掀起了一阵风浪。
      姚家公子,惊艳才才之人,哪怕是和皇子皇孙比那也是不遑多让,如今竟被古家三小姐,即前段时间在京都里因一夜未归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姑娘给退了亲。
      街坊巷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离不开两人,更有甚者请了说书人专门为两人写了一本书,一时间又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当事人姚溱迫于舆论的压力也没四处乱走,整日待在书房写字作画。长公主气的好几日不和他说话,母子俩一反往日的和睦。
      至于古茂,给姚家的信是她自己暗地里送去的,事先古政和尹氏都毫不知情,等事情闹大之后古政和尹氏才齐齐过来找她。
      古政这段时间本就忙的焦头烂额,这下还得分心出来处理古茂的事,所以一见古茂的面就没有给她好脸色,立马叫了人来将她拉到祠堂去跪下。
      这次尹氏也没有替她求情,冷着脸看人将古茂给拉下去了。
      夫妻俩头一次没有对古茂心软。
      不过她这次也确实有点太过胡闹,擅自主张就给姚家递了帖子,简直没将两家的脸面放在心上。
      这事闹得京都满城风雨,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有了隔阂。
      古茂在祠堂里面壁思过,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她却不后悔。她是想当面跟姚溱说声对不起的,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与姚溱之间想要继续保持之前那种相处状态是不太可能了。
      除了古茂这件事,还有一件更是关乎季国的大事。
      再有几日就是秋分,就在不久前北狄突然联合北方散乱的游牧民族形成同盟。他们抓住夏日赐予的丰盛水草、肥美牛羊,短时间内迅速组织成长为一支军队。他们准备在这个冬季夺取中原储备的过冬粮食。
      他们出其不意,时不时带着散兵骚扰季国的边界,总捡季国将士们人疲乏力时搞偷袭。将士们被搅得烦不胜烦,有心想出气,奈何比不上人家兵强马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策马远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时常打扰百姓的生活,乔装打扮后混进城中,见到有新鲜的、好玩儿的直接动手便抢来,见到中原的水嫩美人也动手动脚的调戏…
      他们根本不将这里的官员放在眼里,被官府的人当场抓住也嬉皮笑脸的。要是高兴了,阴阳怪气和你理论一番;要是不高兴了,直接翻脸动手打人。
      被骚扰的几个郡县纷纷上书,一时间怨声载道,逃亡的百姓也纷纷涌入中原,一时间边关乱成一锅粥。
      本来北狄质子季之涣在他们手里,北狄近十几年来都按照约定匍匐在季国的北边安分守己,可不知为何今年竟如此反常。
      元帝大发雷霆,想责令驻守边关的将士,可这些年他们在边关,实际上已经与北狄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只要不伤害到自身利益,基本上是任他们为所欲为。
      于是元帝当即就罢免了几个将士的官职,但由谁去上任就又成了问题。同时,皇上找来大内高手时时守在季之涣住的小院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破败的小院顿时固若金汤。
      元帝兀自压着怒气,朝堂上下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上朝时,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出,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被元帝点到。
      自然也有人自请上任,可元帝掂量了几分,最后竟转而问古政:“古爱卿你说说,谁去合适?”
      古政是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在大是大非面前,定不会代入私人感情。古政抱拳出列:“回陛下,臣以为苏觅可担此任。”
      这是古政熬了几个晚上才想清楚的。
      苏觅,礼部尚书的庶子。现任主客清吏司的副司,虽是个文官,但他自小酷爱武艺,练得一身本领,再加上主外交,对北狄肯定比别人了解,心里又有那些弯弯肠子在,到了边关怕是没人玩儿的过他。
      古政说了自己的看法后就退回原位,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探视,一脸风轻云淡。元帝眯着眼,目光直直盯着古政,沉默半晌:“容朕想想。”
      躲过一劫,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三三两两地下朝回家了。
      古府里气氛也难得的凝滞,古彦文和尹枢庭也忙的脚不沾地。因着古政打算也让古彦文到边关去历练历练,去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尹氏第一个不同意,战场上刀剑无眼,古彦文是古家的嫡长子,按她的说法好好待在京里做官才是正事,去那战场干什么。可古政坚决不同意,别看古彦文平时温润如玉的,在这件事上也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反过来劝尹氏:“母亲,不必为儿子担心,常年待在京都儿子都没能见过广袤大漠的豪迈,这次你就当儿子是去见世面的,绝不会出尖冒头,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尹氏也知道儿子大了有主见,不能一直把他养在身边,看他执意如此,也只好咬牙同意。
      虽说现在边关只是小打小闹,但古政一向比别人看的长远,他早料到那些蛮夷不会就此作罢,便上书元帝,请求在立冬前出征,元帝御笔一批就准了。
      于是一大家人就准备在冬至前好好聚聚。这样的聚会少了谁都不好,虽然古政还生着古茂的气,但她与姚溱的婚事已不可挽回,再将孩子关下去,恐怕也会对她不好。所以在冬至前,古茂也从祠堂里出来了。
      再说宫里另一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
      自沐承从宫外回来,所有人都感觉沐承变了。最先有感觉的是伺候她的丫鬟、太监,以往若是有人犯错,至多不过打骂一番。
      可现在不同了,但凡有人犯错,先抬手一个巴掌,然后召集她宫里所有的奴仆,一齐来围观,有时是杖责,有时是拶刑…丫鬟们惊慌的尖叫声似乎更能取悦她,她看着她们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模样,坐在一旁笑的人心里直发颤。
      于是手下的人做事越发细致了,沐承若是找不到错处,便随手砸烂屋里摆放的瓷瓶,叫她们徒手去捡,每每如此她便开怀大笑。
      宫里都在隐秘的疯传公主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可只有沐承心里清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久前,沐承在宫里闷了几日,便想出宫玩玩,她像往常一样去求陛下的恩典,元帝耐不过她几次三番的恳求,便同意了。
      街道两旁林立的建筑是不同于皇宫的格调,听说每一座建筑都有它自己的灵魂与风骨,它们于一处,往来寒暑坚守自我,挺拔于天地间。
      沐承东瞧瞧西看看,对什么都十分热心,看到什么就买什么。眼看身后丫鬟怀里都堆满了,沐承嫌弃的撇撇嘴:“你们也太不中用了,这么一点东西就又累又重的,看来平日里是本公主太宠你们了!”
      丫鬟听了就要跪下,沐承手一挥,“免了,别摔了本公主挑的东西。”丫鬟们松了口气,将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些。
      一路走走逛逛,将近半日。沐承揉揉发酸的小腿,就想找个茶肆休息,身后的随从喜形于色,如闻仙音,沐承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婷婷缭缭地走进御容堂里。
      御容堂的小厮带着她上了二楼包厢,路过“竹”字房包厢时,透过半开的门缝,沐承瞥见在那沉香木雕四季风的桌案上斜摆了一把折扇。
      她记忆里闪过一丝片段,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佯装淡定地走进这间包厢拿起桌上的这把折扇。
      扇面一展,里面空空如也,沐承手一紧,手边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她拿起来端详片刻,下齿咬着红唇一笑,问打扫厢房的小厮:“这桌客人刚走吗?”
      那小厮飞快地看了眼沐承手里的折扇,然后又将头埋的极低:“回小姐的话,这包厢的公子刚走,这把折扇估计就是那位公子的,小姐不妨给小的放在掌柜那儿,等那位公子下次来时去取便好了。”
      沐承摩挲着折扇的纹路,连声音里也透着喜悦:“不用了,本宫,本小姐识得那位公子,我转交给他就行。”
      还未等那小厮回话,沐承就冲身后跟着的丫鬟说:“本小姐出去一趟,你们都不许跟来在这儿等着。”
      众人唯唯诺诺的应是。
      手里捏着折扇,沐承提起裙摆,像风一般冲到楼下。左右张望一番,眼见一辆烫金包厢马车拐进一处小巷,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青色的绉纱遮掩,扬起的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车内暗黑花纹的衣边。
      沐承想也没想,埋头就往前追。
      小巷内人影皆无,湿哒哒的青苔爬了半墙高,黝绿的令人反胃。沐承忍着不适,想着自己身后有父王派的侍卫保护,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墙内高院种的槐花败了,米白色的花瓣儿沿着墙头落了一地,沐承嫌恶的扫了一眼,提起裙摆小心翼翼踏过残花,不小心溅起的黑泥染脏了精美的绣花鞋。
      秀丽的长眉更是一皱,她看着前面的马车越跑越远,料想是追不上了。
      现在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离拐进这条小巷的街坊还有半截路时,迎面几个酒气冲天的粗布汉子勾肩搭背的朝这边走来。沐承嫌恶的忍住胃中的不适,沿着墙根,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顺着墙边溜过去。
      那几个汉子老远就看见沐承了,只见女人一身浅紫色绘芙蓉望仙裙,水芙色腰带曼束腰际,更显得盈盈一握。虽看不清容貌,但从身量、衣着,便能看出是个绝色。
      一行人嘿嘿笑着,心里打着坏主意。
      眼看越走越近,站在这群人最中间的一个男子,眯着眼睛伸出手,拦住了沐承的去路。
      “哎?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巷子里啊?是不是和家人走丢啦?”
      沐承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厌恶:“滚开,别碍着本小姐的路!”她高傲的抬起下巴,斜着眼冷冷地瞥了那男人,“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本小姐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沐承平日嚣张跋扈惯了,何时受过这种调戏,当下语气也不善。更何况,她向来是有暗卫的,要是这群人不识好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那群粗人闻言,都哄笑起来:“喲,这小妞儿脾气还挺辣,不知在床上时会不会这么热情!”
      冷声一笑,沐承抬手做了个手势,预料中的暗卫并没有从天而降。秋风吹过,带起一地残碎的槐花,悠悠落进那黝绿的苔藓丛中。
      心中一沉,沐承反复做了几次,还是没反应。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连父皇拨给她的侍卫也被算计了。
      沐承捏紧了手中的折扇,冷汗浸湿了扇柄,那凹凸不平的扇骨咯得手心生疼。她心里一慌,脚下没站稳,前面那男子“嘿嘿”笑了两声,猛地将她抱在怀中。一股发酸的麻布味合着刺鼻的酒精味一齐袭来,熏得她差点吐出来。
      那男子抱着沐承,满是油腻的嘴凑过来就在她脸上乱亲。沐承被吓呆了,在他怀里拼命乱动,殊不知这正能激起男人的欲望。她被压在墙上,两只手被控制住,根本无法挣脱。
      这男人从没有碰过这么水嫩的姑娘,急不可耐地撕扯她的衣服,沐承万念俱灰,嘴里不甘心地发出呜咽声。
      圆滑白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那群男人一个个都红了眼,喘着粗气,争抢着上前:“大哥,这样的尤物可不能您一个人享用,也让兄弟们尝尝这滋味。”
      男人含糊地应了。
      正阳当空,槐花树荫下,一女子被压在墙上,眉目水盈含情,衣服被撕扯,堪堪遮住那诱人春光。沐承遍体生寒,她奋力挣扎着,那男人已经被她折腾烦了,甩手一巴掌招呼在脸上,啐了一口:“臭婊子,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这么不老实,爷弄死你!”
      这巴掌劲儿极大,沐承脸被扇得红肿,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惊惧与羞愧同时席卷,沐承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那男人正准备霸王硬上弓时,突然一阵劲风,他的身形像是被定住一般,虽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但身前一支羽箭刺穿心脏,接着就软绵绵的倒下。
      和他同行的那群人比他早一步躺在了血泊中。
      与此同时,御容堂里的众人心神不宁,公主都出去大半天了,竟然还没回来,要是有事也会派人过来说一声的,眼看就到酉时了,要是再不回宫,就会有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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