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顺》飞絮搅晴冥

38、三十八

　　婚礼上出了这等插曲，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冉老爷和冉旭还是极力劝慰古茂，可未等宴席结束，古政他们就回去了。
　　江睿是个极灵活的人，他在席间也看见了这出闹剧，等吃酒回去后，先让人狠狠的打了江锦怀一顿，然后自己带着江锦怀亲自到古家来负荆请罪了。
　　他故意站在古家门口把动静闹大，引来众多百姓的围观，这样一来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人再多嘴了。
　　古政显然也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叫人唤他进来，自己来到府门口配合他们爷儿俩演戏。说清楚后古政才让两人进门。
　　江睿老脸一红，一脚踢在江锦怀的膝盖窝里，疼的江锦怀当场就跪下了。
　　碎石小道上，小石子歪八裂枣的高出地面，江锦怀这样直直跪下去，想必是很疼的。
　　江睿似乎没看见，还一个劲儿的臭骂：“畜生！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出此等偷鸡摸狗的事儿来，平日里在勾栏里厮混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现在你竟然把主意打到古三小姐身上，真是不要脸，咱们江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他说完江锦怀，又开始埋怨自己，“哎，都怪我平时没教好这个逆子，给古大人和令千金添麻烦了。”
　　古政冷眼看着他们父子做戏，说来说去，好像古茂和江锦怀真有什么一样。其实江睿打什么算盘，古政心里跟明镜似的。刚刚在外面说的清楚那是为了自己和古茂的面子，怕惹了自己不快；现在在院子里他自然可以把话说的模糊一点，若因为此事，两家真能结成亲家，那他们江家势必也会更上一层楼。
　　于是古政也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反而自顾自的问江锦怀：“世侄啊，伯父就问你一句话，那个荷包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江睿见古政装糊涂，又顺势在江锦怀身上踢了一脚：“孽畜，赶紧说明白，三小姐的荷包你是哪里来的？”
　　江锦怀虽说在外面呼朋唤友，混账的不成样子，可是在家里还是很怕这个亲爹的，尤其自己还当众出了丑，让他爹脸上无光。所以现在当着他爹和古政的面，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也不敢隐瞒。
　　他把那日自己在盈竹轩遇见古茂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支支吾吾，古政见他有推脱之意，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后来怎么样了？接着说！”
　　江锦怀看了自己亲爹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说后来有人找了他一趟，虽然他对古茂确实有意，可胆子到底没那么大。他虽然在外流连花丛，但也不是个傻子。那人跟他接触时，他留了个心眼，摸到了背后之人是沐承，他当时就拒绝了。可沐承哪里甘心，硬是用自己的手段，收买了古茂身边的教养嬷嬷，让人在古雅芐大婚当日将江锦怀灌醉，随意找了个丫鬟将拿来的荷包给他，又对他说自己是古家小姐的丫鬟，这会儿她的主子正在冉府等着他呢。
　　之后的事就明了了。
　　江锦怀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其中自然省略了背后主使之人的身份。
　　古政将信将疑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心中惊涛叠起，难道说季之涣已经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儿了？然后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自己？
　　江睿见古政面色不善，三言两语拉着江锦怀就告辞了。
　　古政思前想后，心里还是没底，他唤了老安来，派一小队人马出去查探消息；自己则换着法子拿些稀奇有趣的玩意儿往桃夭院送，逗古茂开心。
　　古茂心里也不自在，她不愿相信这件事是季之涣做的，生怕从古政嘴里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是以也就没问。
　　父女俩都刻意避开这个问题，在一起的时光倒还算轻松愉快。
　　等古政走后，古茂躺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拿起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的一团绸缎，三两下扎成一个娃娃的形状，用手指着这个娃娃的头，气狠狠的说：“看你还敢欺负本小姐，本小姐戳死你，哼！”
　　嘀嘀咕咕说完后，又两把扯烂，扔在地上，不解气地踩上两脚。
　　虽说冉父和古政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压下去，可大婚当日来往的权贵之多，人员参杂，尤其是贵妇人之间家长里短的是非多，在平静的表面下，流言蜚语蠢蠢欲动。
　　一来二去的，竟连宫里的皇上也知道这事。
　　那日他正在倩妃宫中听着小曲儿，殿前舞女翩翩，更有美人在怀，二人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磨蹭了半晌。倩妃柔弱无骨的趴在元帝怀里，伸手在果盘里拿了颗荔枝，剥净皮，含在自己嘴里，再凑上去和皇帝耳鬓厮磨。
　　皇帝哪儿经得起这等撩拨，当下遣了舞女，就准备在这儿紫金雕凰的榻上云雨一番。倩妃自是把手搭在他的后背，媚眼如丝的望着他，极力把自己往陛下身前送。
　　两人自是快活极了，完事儿后，倩妃还跨坐在皇帝身上，露出的一截后背抵着身后冰凉的长几，前面是火热的身体，倩妃一时冰火两重天，她不自觉的又往元帝面前坐了坐。
　　皇帝掐着她的腰，埋首在她胸前乱亲一通，倩妃忍痛，也只好配合□□几声。两人都大汗淋漓，倩妃窝在皇帝怀里，见他还颇有兴趣，又轻轻叫了声：“陛下”。
　　皇帝被她这一声叫的又有了反应，以为她还不知足，便骂道：“你个妖精。”
　　倩妃知道皇帝心里想歪了，但还是娇笑着：“陛下想什么呢，臣妾今日刚得知一个趣事，想跟陛下说说。”
　　“哦？爱妃都觉得有趣的事，不妨说来听听。”
　　倩妃又拿了一颗荔枝在手里，一边剥，一边说道：“昨日古大人家的千金大婚，在婚宴上竟传出一段闲话。”
　　这事儿皇帝是知道的，他还记得自己送了两匹云纹蜀锦、两个玉如意过去作为贺礼。
　　“什么闲话？”
　　见皇帝的兴趣确实被勾起，倩妃接着说，“臣妾说了陛下可不能罚臣妾。”
　　“你个滑头，快说吧，朕不罚你。”
　　“大家都看见古三小姐与那江大人的庶子关系亲近。”
　　皇帝乐了，“哦？怎么个关系亲近？”他看向怀里的美人，“朕记得之前你跟朕提过，说这古三娘子是个好的，怎会和那竖子胡来？”
　　倩妃喂皇帝吃了一颗荔枝，依偎在帝王怀里，娇滴滴的说，“臣妾之前是提过，这不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蒙蔽了，这才…”
　　那双玉手在皇帝胸前似有若无地打着圈，极尽挑逗，“陛下，您就取笑臣妾看走了眼。”皇帝似乎也没心情和美人打情骂俏了，手摩挲着座椅上的纹路，垂眸深思。
　　皇帝没说话，倩妃也不敢说话。只见元帝收拢好松散的衣服，拍拍这如花面颊，“好好养着，朕下次再来看你。”
　　送走皇帝，倩妃转身回到殿内，桌上江南柔雨的青瓷盏里雾气氤氲，她素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因口里还有荔枝的清甜，这么一混，好像真能尝到江南烟雨的秀美。
　　皇帝从长乐宫里出来，脸色就沉的吓人，明显是心里藏着事。走到御花园时元帝突然停了下来，惹得后面的随从急急站稳。皇帝盯着远处那丛开的正艳的菊花，自顾自地问：“你说，朕对古爱卿是不是太纵容了？”身后的人全都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皇帝也没指望谁去回答这个问题，长叹一声后，才慢慢往前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天因着古茂的事，古政上朝时看起来都精神不振，皇帝体恤的说是要放他几日假，在家好好休息。
　　古政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趁着在家休沐几日，古彦文也将江都的事儿处理的七七八八，古政寻了个机会就去榭香院把尹家的事细细给尹氏说了一遍，当然除去了季之涣那一段。只说是良道盐庄背后的人在京都任高官，连自己见了那人也要行礼，事情闹大了也不好看。于是古彦文在江都时遵自己的命定下了契约：江都官盐贩卖尹家占三分之一，良道盐庄占三分之一，其余商贩共占三分之一。
　　尹氏虽然怕娘家吃亏，但更怕古政的仕途受到影响，现在又听说虽然占比比起之前少了些，但到底还算保住了一部分。而且听古政的意思，似乎也没有和京都的高官交恶，她这大半年整日的提心吊胆才算有了着落。
　　只是古茂频频出事，不得不引起她的怀疑。于是她斟酌了一番问道：“老爷，我瞧夭夭平日里也是乖乖巧巧的，怎么今年这么不顺，莫不是犯到什么人手上了吧？”
　　古政心里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不好对她明说，只是劝道：“姐儿今年过了年就及笄了，可能是及笄前流年不好，没事儿的时候叫姐儿多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保管明年就顺顺利利的。”
　　听古政这么一说，尹氏恍然大悟：“还是老爷说的对，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是该叫姐儿去庙里拜拜佛祖，还有荷姐儿一起去，两姐妹都去拜拜。”
　　古政见她听进去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刚回到书房，就见老安说外面有人找，说是宫里不成器的殿下，古政一下就从坐椅上站起来，面上惊疑不定。
　　老安也看出不妙来，便愈加恭敬的问：“是否要将他请进来？”
　　古政心里一沉，想了会儿，沉声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