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叶》姜羽晗

46、月明

　　傅念暄和踏雪在林思源书房中等到他的随从回来。

　　那随从说，他跟着林思鸿到了老堡主之墓附近，发觉第二长老也在那里。因第二长老内力深厚，怕被他发现，不敢靠近。可距离太远，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人？”傅念暄问道。

　　阿七呢？难道那血迹不是阿七的，是他想错了么？

　　“是的。”那随从肯定地答道。

　　“林思鸿找第二长老有什么事好谈？”傅念暄知道肖允素来温吞，不爱招惹是非。

　　“这就难说了，第二长老是我们的堂叔，平日里也常来看我，谈论什么都有可能。只是地点……”林思源似乎想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熟，不需要特意约到老堡主墓前见面。”傅念暄猜测道。

　　“正是。”林思源点点头，“不管他们为何出现在那里，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阿七最近有没有要你帮忙做什么事？”傅念暄问道。

　　“没有。”林思源仔细回想，“不过小叶子出事那天，他让我看好沈文璘。”

　　“沈文璘？难道是叶子发现了什么？”傅念暄隐隐觉得，林叶已经看清了局势。或许是很多事还来不及确认，也没有全部说给阿七听，便毒发了。

　　“洛紫、余宥成、肖允、林思鸿、沈文璘……”傅念暄眉头微蹙，“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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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坐在石室里，轻声叹息。那封长信中，有太多无奈太多不舍，让他一时有些伤怀。原来林之乔并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样。

　　待他平静下来，回头再去想信中所写的内容，突然发觉有两点很让人在意。

　　其一是当年林家堡南迁之时，很多长老是极力反对的。他们认为林家堡并未败给凤鸣山庄，没有退让的道理。林之乔因武当引官兵围剿南少林之事，认为朝廷对南武林威胁极大，林家堡和凤鸣山庄不宜继续争斗下去，而应保存实力，使朝廷不敢轻视。但主动退让必定会成为污点，受人诟病。而林之乔拒绝继任南武林盟主，并主张减少林家堡长老数目至二十九人，更让几位平日里好强的长老忍无可忍。尤其是前第四长老沈越，也就是沈文璘之父，与林之乔争吵过很多次。最终林之乔晋他为第二长老，除堡主以外，二十八长老中沈越位份最高。沈越得了好处，这才安分一些。如此一来沈文璘就变得更加可疑。

　　其二是关于林之乔之父林萧所修改的林家剑法。林萧虽为此走火入魔，但他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林之乔悉心钻研林家剑法数年后，发觉此剑法有很大的改良空间，可随使用者的性格习惯而变幻。这个想法应是已透露给了林肖，林肖又提点了林思鸿。所以阿七与林思鸿对战之时，感受到明显的差距。

　　林之乔在信中断断续续提到很多关于林家剑法的事，阿七大受启发，忍不住拔剑比划几下，果然威力大增。

　　如今阿七就只剩下一个疑惑，他要怎么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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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念暄扶着踏雪进了林叶的院子，院门口、房门口和屋内分别站了一个护卫。三人曾和踏雪一起闯过云幽宫，也知道傅念暄同林叶的关系，所以并未阻止拦他们。芳华正在屋内整理杂物，听到有人进来，喊着“阿七少爷”迎了过去。

　　“踏雪姑娘……不……三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阿七少爷呢？”芳华认得踏雪，也猜得到她身旁的是傅念暄。

　　“他离开多久了？”傅念暄问道。

　　“一整天都没回来过。”芳华一直在担心阿七。

　　“他出去做什么？”傅念暄见芳华这样紧张，料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清楚，他调了三个我认得的护卫大哥过来，然后……然后可能去找大少爷了……”芳华想起阿七临走时的神情，眉头皱成一团，有些后悔向他坦白幕后主使是林思鸿的事。

　　“看来与林思鸿打斗的对象真的是阿七，可他现在人在何处？”天色渐暗，踏雪觉得这事越来越蹊跷。

　　“别想太多，有我在。”傅念暄柔声说道，“你留在这里陪叶子，我再去外面找找，有事去找思源。”

　　踏雪点点头，缓缓走到林叶床边，坐了下来。

　　傅念暄离开后，踏雪才轻轻叹了口气，失神地看着床上的林叶。

　　“三小姐，出了什么事？阿七少爷很危险么？”芳华见踏雪神情有变，心中更加忐忑。

　　“大概是吧。不仅阿七有事，整个林家堡都出了事。叶子如今成了这样，义父去福建办事，阿七又失踪，若我是幕后主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踏雪握住林叶的手，怀了孩子后，她的体温一直很高，这让林叶的手显得格外冰冷。踏雪一时没忍住，竟落下泪来。

　　“三小姐……”芳华见此情景，有些慌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她……”踏雪哽咽着。

　　“对不起……”芳华递了条帕子给踏雪，然后低下头不敢看她，“是我一时糊涂，把宫主给我的毒药放进四小姐的茶里……”

　　“肖羽白？”踏雪惊异地看着芳华，“你为了他害叶子？你不恨他么？”

　　“恨过，”芳华自嘲地笑着，“也爱过……”

　　“是……什么样的毒药？”踏雪听到这个“爱”字，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当年她为了傅念暄，不知做了多少傻事。回头想想，免不了有些后怕，只是她从未后悔过。

　　“宫主说，是会让人永远沉睡的药。”芳华认真解释着，“第三长老已经取了四小姐的血研制解药，我每日都去那边询问进度。第三长老说，四小姐的血中并没有新的毒物，查不出是什么毒，就不知如何克制。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关于宫主的事，都告诉第三长老，可似乎没什么帮助。”

　　“没有毒物……”踏雪眉头微蹙，“若是肖羽白平日里惯用的毒，叶子血中的药物足以克制，看来这次的毒十分特别。”

　　“宫主本是要用它自裁……应该是很难解的毒吧……”芳华重重叹了口气。

　　“你叫芳华对吧，”踏雪用芳华给的帕子抹掉眼泪，“我们都坚强一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念暄和阿七都在外面努力着。我们在这里，好好守着叶子。阿七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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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无奈地坐在石室中，找不到出口，他只能练剑。

　　短短几个时辰，他感受到自己的林家剑法已提升了一个层次，甚至比林思鸿所用的招式，更接近林之乔的构想。

　　一日千里的感觉固然令人振奋，可若再出不去，他实在不敢想象林家堡会出什么事，也无时无刻不在挂记林叶的安危。

　　阿七左思右想，始终觉着林之乔不可能让林绮遥来一个没有出口的地方。他那么爱他的绮遥，怎么可能让她死在这里？

　　出口到底在哪里？

　　若是林绮遥，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

　　阿七又绕着石室走了一圈，四周的墙壁他已检查过无数遍。

　　林绮遥喜欢种花，应该不会像他这样一遍一遍去敲墙吧……

　　所以……

　　阿七的目光，投向石室中的大画缸。

　　把花盆之类的东西搬来搬去，应该是林绮遥常做的事吧。

　　阿七试探着去推那个画缸，果真听到了机关开启的声音。待他将画缸完全推离原本的位置，发觉缸下出现了刚好可容纳一人通行的洞口。

　　阿七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答案这么简单，是他自己想太多。

　　他顺着洞口往下走，底部出现一条通道，再向前走了一段路，便找到出口。仍是需要用玉镯开启的暗门，他熟练地打开门，发觉出口竟然就在林府附近。

　　林之乔真是贴心，许是怕绮遥不认得回家的路，直接将出口开在家门口。

　　他刚想从林府后门进去，却听到脚步声，相当多的人，正从不同方向聚集过来。

　　林思鸿和肖允开始行动了！

　　此时傅念暄正在和林思源一起分析形势，听到家仆来报，林府被围，便知道一定是林思鸿发难了。

　　“林府家仆共二十四人听候三姑爷调遣！”报信的家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傅念暄有些错愕。

　　“堡主密令，若平静无事，则假意阻拦三姑爷入府。若有人来犯，听从四小姐和三姑爷安排。如今四小姐昏迷不醒，请三姑爷下令防守！”那家仆解释道。

　　“好，我一定不负堡主所托。”傅念暄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道，“先让府内功夫最好的家仆守住前后门。其他人在四周围墙内布上喂毒的铁蒺藜，以防对方翻墙而入。然后去院中水井多打些水备着，防着他们放火。”

　　“我这还有两个贴身随从，我和他们一起去守门。”林思源插话道。

　　“好，先这样安排下去，我去确认一下叶子的安全便回来守前门。”傅念暄认为林叶虽已昏迷，却仍是对手要铲除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