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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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钧是在小满那一天生的。
立夏的时候，薛氏特为到厨房亲手煮了囫囵蛋，把一家人叫了过去。
这么一家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情形很少。往年薛氏也叫的，但尧钧总是推托不来；北纲来是来，但他坐不了多久就说“二娘，我吃好了”也起身就走；尧小少被他娘抱在怀里喂了吃之后，也扑腾着要去追北纲。然后只剩下薛氏孤身的背影。
那桌子靠着墙摆，只有半张，因为家中老爷不出来吃饭的话，是不能用整张桌子的。可就是这半张桌子，都让薛氏觉得好大好空，亮堂的漆面照出她平静的面容，但很快，一滴泪就打在了桌上，人影模糊了。
今年薛氏还是去叫，尧钧又要推委的时候，一向不说什么的薛氏开口了：“老爷，今年，好歹是你大寿。”
尧钧一愣，抬头看了看她，她木然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只那么一下，就不笑了。
整个人失了生气，只是低着头。
“好。”
尧家很少用的堂屋终于派上了用场，那张圆桌也终于凑成了一个整圆。这也是在尧钧大寿前用的第一次。
薛氏给每人的盅里都装了两只蛋，嫩白丰盈地在汤水里上下沉浮。“吃囫囵蛋补精气，快吃啊，章儿，待会还有糯米饭呢。”
其实厅里的气氛有些冷清，只有四个人一只狗，这就是尧府全家了。这么算起来，若大一个尧府也真是人丁稀少。
“敏乐，你去把白管家啊徐妈啊，老吴还有他孙子多官都叫来吧，凑凑热闹。”尧钧对着薛氏说，“我们家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薛氏应了一声，跨门出去，然后在走到檐廊上的时候用袖子揾了揾泪眼。
尧钧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就把小儿子搂过来。
“章儿，今年爹爹过寿，你要送爹爹什么东西啊？”
“啊？爹爹耍赖，你说不让背我孝经的！”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明明没提让你背啊？”
“爹，章儿一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嗯，北纲你说的也不全对，他啊，是刚看到一个蛇影就惊惶失措了。”
“哈哈哈哈……”
做爹的和做大哥的一起嘲笑尧小少，把个尧小少气得挣脱了他爹的怀抱，自己一个人爬到凳子上去坐。白狼蹲在桌子底下，尧小少冲下面瞅了一眼，悄悄蹭掉靴子，把脚搭在白狼的背上。天有些热了。
“好了，章儿，我们不戏弄你了。是吧，北纲？”
北纲含笑点头。他已经是个十五岁的英挺少年了，如果不笑的话，看起来就是一副可当重任的样子。可是一笑呢，就还有些孩子心性。
“章儿还没想好的话，那北纲你送爹什么啊？”
“爹喜欢字画，我已经准备了一幅当朝名家的百寿图。”
“哦？是谁的？”
“童柏。”
“师承颜公，的确小有名气。说起来，他也是寿阳人呢。”
“爹，书画的东西我没多少研究，市里人说是名家我就当是了。”
“怎么，北纲，不喜欢你的那位先生？”
“不敢，爹，纲儿只不过爱把那些习文弄墨的时间用来多看一些兵书，或者是练剑也好过此万倍。”
尧钧的手一直在用盅盖拨拉汤水，盅里的囫囵蛋早就吃完了，但他的手不停。
“纲儿。”尧钧又一次叫北纲为纲儿。“你放不下也得放，他日你入朝为官还是他的臣子。好了，章儿，你送爹什么啊？”
“嗯，”尧小少把最后一口蛋吞下肚子，“我送爹一幅字吧。”
“章儿你这就没新意了，你北纲哥哥送的也是字画啊。”
“爹，章儿是亲手写给你的。用干爹自创的字体写。”
“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啊？你离开镐京也不过两岁大，哪来的时间学皇上的字？”
“嗯，干爹给的长命锁背后有他镌的字。”
“那倒是连爹都不知道的事了，皇上真是有心。”
“还有，爹你也要给我一件礼物才成。”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么一毛不拔，啊？”
北纲此时却霍然站起，圆凳后退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尧小少和尧钧齐齐看向他。
“爹，纲儿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先告退了。”北纲急匆匆地就向门外跑去。
门外传来薛氏的声音：“纲儿，你怎么了？跑得这样急。”
“纲儿没事，他吃坏了肚子，大家都进来落座吧。”尧钧接连两番黑了脸，再没什么兴致吃东西，但还算是在下人面前给了薛氏的面子，一直到大家都吃完了才离席。
立夏，其实应该吃败火的东西，而不是进补的东西。炎夏中，亏损消瘦又怎敌得过急火攻心？
晚上尧小少带着白狼去北纲的柳园，看到书房里有个人影就着一星烛火光在擦拭剑身。尧小少叫了声“北纲”，白狼用头拱开书房的门，一人一狗一起挤了进去。
夜里挑灯看剑。
“章儿，”北纲抬头看见是尧小少，冲他挥挥手，把人叫了过去。
北纲把剑收回鞘里，抱着尧小少坐在他膝上。
“北纲，你肚子还痛吗？”尧小少柔柔的手环上北纲的腰，摸了摸。
“不痛了。章儿，你很喜欢皇上吗？”
“嗯。皇上是我的干爹，最宠章儿了。”
“那你喜欢北纲哥哥吗？”
“喜欢。”
“更喜欢哪个呢？”
尧小少看了看北纲，摸了一下他青涩的脸，然后把头趴在他肩上。
“喜欢哥哥。”尧小少这样说。
北纲有点发干的嘴唇笑了起来，“你这回倒是肯叫哥哥了”。
“我能看看那把剑吗？”
北纲用上臂夹着尧小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剑从鞘里拉出来。那剑身上有菱形的暗花，用的是大宁最精粹工艺，用精铁打制而成。剑格是一块墨玉，里头透着云纹。
“章儿，这是我……”北纲突然哽咽了一下，“我外祖送给我的，它叫怀璧。”
尧小少很认真地看着北纲，还伸出手出摸了摸那剑格上的花纹。北纲看着尧小少那如同小鹿一样黑溜溜的眼睛，突然就觉得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了。是啊，他现在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他的身上担得很重很重……
“以后啊我要仗剑天涯！带着怀璧——嗯，当然还有章儿你了。我们两个一起出去闯荡，是不是很痛快啊，章儿？有道是人在剑在，剑亡人亡！”
“章儿，你说好不好？我们去漠北、去仓尤，还带着白狼去，它一定想它的家了……”北纲说得很投入很动情，尧小少支着脑袋，宛如看神祈一样看着他，却渐渐眼皮沉重了。
夜未央。
“北纲，我困了。我能睡在你这儿吗？”
“好，我抱你去睡。”
尧小少趴在北纲的肩头就开始迷糊起来，昏昏沉沉中，他咂吧咂吧嘴，叫了声“北纲舅舅”。
立夏这天夜晚，夏虫鸣叫得让人很不得安生。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尧小少醒来挠了下痒，有蚊虫。他发现自己有一只胳膊搭在北纲的脖子上，就挪了挪，把手拿下来，心里觉得有些惶惑，便去胸口摸索了一阵，直摸到了那只长命锁才安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