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恶》一府

73、树下的灵魂

　　迷宫在不断闪烁跃动的绿色光芒中渐渐消失，花香四溢，草木飘摇，一条婉转悠长的小路衍生到尽头的云中之木。
　　这一条看起来无比漫长的路，走起来却只需短短十几步，仿佛他们的每一步都在跨过一个折叠的空间。
　　“这里和我曾经见到的妖精遗迹不太一样。”朵轻声说。
　　“遗迹？希罗上怎么可能有妖精的住址？”拉梅多对朵进入过妖精的遗迹这件事存疑，“离开神乡之后，妖精一族蜗居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朵还没来得及对拉梅多发出疑问，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那棵巨大的树木下面。两个看起来只比雀鸟大一点的妖精扇动着他们薄如蝉翼的翅膀，闪耀着如同花朵般美丽的光芒，他们的瞳孔也像是世界最美丽的花朵一样，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如果你问什么花朵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那么朵无法回答，但是看到妖精的眼睛，她的脑海里立即就闪现了这样的赞美之词。
　　“嘻嘻嘻。”妖精们发出了天籁一般悦耳动人的声音。
　　朵在妖精瞳孔的世界里目眩神迷，正当她不知不觉沉醉其中时，她的手心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拉梅多的血线已经完全刺穿了她的手掌。
　　“这就是妖精的待客之道？”
　　回过神来的朵，看到拉梅多的血线已经将两只妖精缠绕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蛋，不时会溢出五彩的颜色。
　　从云层中飞下来一只褪了色的妖精，他盯着拉梅多的眼睛，而后伸出手，向他索要什么。
　　拉梅多将两只妖精还给了他，他摇了摇头，抖了抖翅膀。
　　拉梅多拿出早先拿出的那枚种子，这只褪了色的妖精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了色彩，他急忙抓过了种子。
　　“古神的幼子已经长大，无妄树又结出了新的种子！”妖精兴奋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两只小小的妖精围着种子飞来飞去，不时吐出一些古怪的字符，还有晦涩难明、音韵不清的话语。越来越多的妖精从云层中飞出，他们聚集在种子周围，一时间像是形成了一片灿烂的晚霞，或是一朵流光溢彩的花。
　　“他们在辨别种子的真伪。”拉梅多没有看向朵，但是却很清楚她的疑惑。
　　朵抓着被刺伤的手，努力治愈着拉梅多造成的伤，妖精的力量如此恐怖，拉梅多用了几乎八成的力量才能造成足够抵抗妖精的迷惑的痛苦。
　　“你为什么对妖精如此熟悉？”朵问。
　　听到朵的话，妖精们也停了下来，看向了拉梅多，那只褪色的妖精捧着种子，神色很是肃穆地对他们说：“我叫木克苏，是妖精一族的族长，鉴于你们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我可以对你之前的不当言论听而不闻。”
　　“我没有说错什么，我可以将种子给你，前提是你们要给我足够等价的东西。”拉梅多满不在乎地说。
　　族长摇晃着他的脑袋，他额头上两只柔软的触角也慢慢晃动着，显得十分可爱。
　　“你可以先说一说你们的目的。”
　　“在此之前，我希望我能坐下来，并看到你们的诚意，尤其是不要对意志薄弱的人类动手，哪怕你们希望这颗树能够尽快结种。”
　　组长看待拉梅多的眼神多了一些警惕，而后不太情愿地带着一众妖精踏上巨树的叶子，拉梅多也随之踏上树叶，朵紧随其后。
　　刚刚踏上树叶，妖精们就开始吟诵起来，依旧是一些晦涩难明、音韵不清的话，朵推测这是妖精的语言，翠绿的光华如同瀑布一样挂在他们身上，而后朵就发现他们正置身于一个奇异的世界，高高低低的丘陵上盛开着各种奇异形状的花朵，微风不时拂面而来，翠绿色的草地如同铺展延伸的地毯覆盖了整个大地，妖精们身披各种耀目的颜色在风中嬉戏追逐。
　　“看来你这棵无妄树，还正值壮年，还能长出这么多妖精。”拉梅多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嘲讽，但朵不明白着话为何有嘲讽的意味。
　　族长长恶狠狠得盯了拉梅多一眼，其他的妖精也都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既然你知道妖精是诞生于无妄树的生命，那么也应该知道如果无妄树一直不结种子，妖精就将永远被困在无妄树的顶端，被囚禁在这片荒芜的世界。”
　　“既然如此，你们在帮助七圣摧毁神乡之后，就不应该再种下无妄树的种子，让它开花。”
　　“请你闭上你的嘴！血族！”族长又羞愧又恼怒地向他们发出不满，“如果对于天生美丽的妖精而言，要离开无妄树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他们引以为傲的色彩，成为流转在不同丑陋花朵之间的‘蜜蜂’的话，你也会种下种子，让它发芽！”
　　“我理解。”拉梅多的语气带着嘲笑和轻佻，他完全不理解，或者说他理解了也只会嘲笑他们，因为对于拉梅多而言，他没有什么会失去的东西。
　　“够了，如果你的目的仅仅是嘲笑妖精一族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对妖精如此熟悉，还拥有无妄树的新种子，说明列不列特已经成功了，你是列不列特派来的吧，我会兑现我的诺言的。”
　　“你指什么？”拉梅多问道。
　　“列不列特曾经说会帮助妖精找到不用依靠无妄树的方法，而我将会代表妖精一族支持血族的存在。”
　　“原来是这么无聊的承诺，你可以放心，如今的血族已经完全不需要你们的支持，而且列不列特已经死了，他甚至都没能让种子发芽。”
　　“怎么可能？那你怎么会有新种子？我可以肯定，这已经完全不是我交给列不列特的种子！”族长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
　　“当然是其他的血族做到了，不过妖精不愧是妖精，你把种子交给列不列特的时候可没告诉他种子需要种植在灵魂之上。”
　　听到拉梅多的话，朵看向种子的眼神里已经充满厌恶，而妖精们纷纷散开了，只剩下族长独自面对他们。
　　“种子攀附在人类的灵魂之上，迅速发芽了，只不过——”拉梅多话锋一转，而后说道，“我们来谈谈新的条件吧，我需要的东西很简单，旧约。用旧约的种子换无妄树的种子，对你们而言很简单吧。”
　　听到旧约，族长的脸色一变再变，而后他仅仅抓着手里的种子，对他们说：“旧约已经消失了。不可能找到的，罗夫诺特还没有灭绝吗？”
　　“灭绝了。这和我要找旧约有什么关系吗？我要旧约的种子，我相信妖精一族一定没有让旧约消失，毕竟除了独一无二的诱惑本领外，你们还享受着无妄树赐下的独一无二的魔法——木之魔法，可以催生所有植物，只需要一颗种子，马上就能创造出一片绵延不绝的森林，当然，讽刺的是你们无法催生无妄树，只能欺骗人类，剥夺他们的灵魂灌溉无妄树。”
　　“旧约是让灵魂永恒之花，你们血族已经和精灵一样享受几乎无尽的生命了，难道还要追求永恒的灵魂吗？”
　　“这与妖精有什么关系？旧约伴随着神圣之源一起生长，我只要去采集几颗种子而已，只是不知道旧约什么时候会结种子？”
　　“贪得无厌！”组长斥责道。
　　拉梅多的笑容十分迷人，他说道：“你们也一样。”
　　族长愤怒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不断流转，最后停在朵的脸上，朵原本对这些东西就一无所知，更无兴趣，因而族长很快缴械投降，一旦拥有了新的种子，他们就能离开这棵无妄树，在外面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直到他们开始褪色，那时候，他们就要种下新的种子。
　　“我很快就死了，等到我身体里的颜色完全流失，我就凋谢了，你用这颗种子要挟不到我。”说着，整个世界开始颤抖起来，无妄树的枝丫穿破大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将他们两个拖下去，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拉梅多本能地抵抗起来，他的血线飞舞起来，黑色的火焰也不断灼烧着无妄树，可惜面对妖精一族的族长，他竟然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就在他们两个即将被无妄树吞噬的时候，族长发现他手里的种子消失了，变成了一抹绿色，幻化出一个人的影像，是诺克。
　　朵突然开始明白种子为什么会被种到灵魂之上而后发芽了，那颗种子被种植到一个人类的灵魂之上，发芽开花，孕育了一个新的、与众不同的妖精，而这个妖精很快就变成了血族。
　　“妖精老了，把戏也会变得老套吗？拥有同样记忆和传承的我，对妖精了如指掌，无妄树的种子在我手里，而你能选择的只有奉上旧约，直到旧约花开之时，我会送上你想要的礼物。”诺克的虚影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
　　族长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无妄树的枝丫消失了，空间也平静下来。
　　“梅多拉家族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本来你可以捧着假种子多高兴一段时间的。”拉梅多的嘲讽紧随其后，族长既愤恨不已，又无可奈何。
　　“你们把妖精也变成了血族？！这就是无妄树迅速结种的原因？”
　　“十之八九。”拉梅多没有继续解答族长的疑问，而是伸出手，一如刚开始妖精族长的动作。
　　族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而后消失在空间里，不久，他就捧着五颗晶莹剔透如同水晶一样的种子回来了，“这就是旧约的种子。”
　　拉梅多的手没有去拿种子，也没有收回，族长飞过来将种子放到了他的手里。
　　“我会教会你怎么让无妄树快速结种，这是梅多拉家族的承诺，当然，前提是梅多拉家族已经完成她的目标，一往无前。”拉梅多说完这句话，带着朵一起离开了。
　　离开妖精的空间之后，他们一路往南行去，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精灵所在之地。
　　“无妄树迅速结种的方法是什么？”他们停下来时，朵曾经捧着拉梅多送给她的一颗旧约种子问道。
　　“无妄树在它附着的灵魂没有欲望的时候就会结种。”拉梅多回答。
　　朵想起了拉梅多曾经让她看见的记忆里，见到过那个洗涤灵魂的魔法阵，可以消除灵魂记忆的禁忌之阵，只需要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让灵魂纯净毫无欲望。
　　“那无妄树上的妖精会怎样？就像你见到过的一样，只剩下树，当然，诺克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
　　“我见到的？”朵再度想起了他们进入的那个妖精遗迹，那是——
　　“无妄树扎根灵魂，以灵魂为粮食生长开花，每一朵花都是人类灵魂中最深处的诱惑，若是灵魂没有欲望，那么妖精怎们可能存在呢？当然，诺克是血族，不是妖精。后来诺克又种过一次种子，当灵魂变成无色，盛开的花朵中所有花蕊都消失了。”
　　那个遗迹，是诺克创造的想要找到同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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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想起来更新，就趁这几天不算太忙写一写。总感觉这一章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