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恶》一府

69、法拉德决战

　　特雷尔安排人将蒙特和其他昏倒的骑士搬回房子里，而后回到了会议室，捡起了被古尔丢掉的协议书。
　　“其一：人类与血族互不干涉，无种族之歧视。
　　其二：无论希罗、涅瓦，或是诺瑞斯，将由人类、血族、精灵、妖精等，万族共享，无一种族可私自占有。
　　其三：各个种族友好相处，战争为违背道义、共诛之举。
　　其四：不得因小范围个人行为引发种族间仇视、抵抗乃至战争。
　　其五：各族习惯风俗相互尊重、彼此包容。
　　……
　　附加协议：
　　考虑现今希罗人类魔法水平、武技水平、生活生产水平等诸多方面，血族愿予以协助，协助代表人雷伊·米尔斯，协助方面包括但不限于魔法、古代历史、古代咒言、古代神言、新式制造、武技（以剑术、弓箭等为例）等。
　　最后声明，接受此协议，意味着诺瑞斯重回大地之日，希罗人类与血族为同盟，不得背叛！”
　　特雷尔仔细地将协议看了许多遍，依旧看不明白，这份协议看起来对人类有益无害，但是却又让特雷尔觉得处处危险，和平，什么样的和平？这份协议里写着无数的空泛话，却没有一点表明如果血族或者人类其中一方背叛了协定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和平，血族施舍的和平吗？
　　曾经掠夺了无数人类生命的血族，向他们肆意蹂躏的人类抛出了和平协定，简直可笑！
　　特雷尔将手中的协定放到桌上，科特在一旁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协议，全都是对我们有利的条件。”
　　特雷尔说：“如果我们的确完全无法战胜血族，如果我们完全丧失了对抗血族的意志的话。”
　　科特叹了口气，说：“我们的祖辈都是与血族战斗过的，虽然莫特·莫诺特去往了圣城，但是我的祖父作为莫诺特家族的次子，也参加过战争，侥幸活了下来，我们都知道，仅靠一个血族的力量就击碎了涅瓦的封印意味着什么。”
　　特雷尔目光炯炯，窗外的天空蔚蓝空灵，他说：“可是我们不应该就此放弃，和平，应当是我们挣回来的！这是我们的尊严！”
　　“法拉德，你要去吗？”科特问，“加斯已经准备去往法拉德了，当然，不是为了所谓尊严。”
　　“去！”特雷尔语气坚决，对科特说，“我们并非没有赢的希望，我们不应该放弃希望！”说完，特雷尔往蒙特所在的房间去了，他很快就会准备好去往法拉德。
　　科特再次叹了口气，他在特雷尔离去后，说道：“尊严，希望。我们真的有吗？”
　　朵有些无聊地坐在法拉德角斗场的最顶部的墙体上，看着空荡荡的表演区，想起了很多年前只看了一眼的埃尔利亚的角斗场，如果是现在的她，或许看着那样的场景就不会有那么多感慨，只会觉得无聊透顶，看这些东西的人傻得可以，被简单而原始的欲望支配，变成野兽。她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也是野兽，只是她的欲望与那些人不同，所以她自视甚高地鄙视着那些人，其实他们没有不同。
　　就像她和拉梅多，没有不同。
　　朵站了起来，看向远处的高塔，拉梅多正坐在窗边的桌子前读书，这是近来几十年人类新作，拉梅多不挑口味，什么种类的书都读，哪怕是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深远意义的情情爱爱。他或许想靠这些东西了解人类。
　　朵不由得想要嘲笑拉梅多，他身上属于人类的部分只有杜薇儿仇恨的诅咒，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理解人类的，毕竟人类之间也无法相互理解。
　　“你在笑什么？”雷伊走过来，跳上墙体，向朵发问。
　　“笑他。”她指着拉梅多，回答道，“他妄图理解人类，但是却不知道人类彼此之间都不能相互理解，血族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个中滋味，除了自己，无人能体会。”
　　雷伊看了一眼拉梅多，摇了摇头，说：“或许每一个个体都不能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但是，我们可以相互欣赏。”
　　“欣赏？”朵看着拉梅多，拉梅多终于不想忍受他们的目光了，他微微扭头，将视线移了过来，他的眼神一如过去在圣彼得教堂之时，他整个脸被光芒笼罩，带着蛊惑的意味，高贵，锋锐，他的高贵来自诺克，锋锐来自切里斯，交杂一起，显得混沌难明。
　　“是啊，欣赏，这个世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欣赏，因为生命本身就是如此美丽。”朵说，“所以，有的人为了让生命永远停留，恨不得成为神明，正因如此，显得他们如此可笑。”
　　“人之为人，在其无论如何改变，其本质不变。一旦本质变了，人就不再是人。”雷伊说，“我不会改变，我将永远作为人类，屹立顶点！”
　　“哪怕你签订了与拉梅多的契约？”朵问。
　　“也许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雷伊说道。
　　一条细小的血线出现在雷伊面前，晃动着，仿佛一种警告。
　　雷伊看向拉梅多，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雷伊继续说：“也许有一天，我能杀了你！”
　　血线摇晃着离开了，拉梅多继续将视线投向手上的书。
　　“对于不会轻易死去的我而言，看别人想方设法地要杀死我，也是一种乐趣。”朵重复了一遍拉梅多曾经说过的话，“这大概就是他的回答。”
　　雷伊也不再看拉梅多，只是说：“或许他也想死呢？活得太久，背负太多。”
　　朵否定道：“如果他想死的话，就不会对付白金隐者了。他想要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或许他什么都不想要，或许他想要的只是‘活着’这一种状态。”
　　“与其考虑他为什么活着，还不如考虑一下谁会第一个到这儿来，我猜是特雷尔。赌一把吗？”雷伊说。
　　“我对这些年轻人不了解。”
　　“我也不了解。”
　　“最起码你了解特雷尔。”
　　“他一眼就能看透。”
　　“就像过去的维克一样。”
　　说到维克，雷伊沉默了下来。
　　三天后，同样的地方，站着的却是朵和拉梅多，雷伊站在战场中心，第一个到达的并非特雷尔，雷伊赌错了人，毕竟他们已经多年不见了。
　　林顿格伦家族的人最先到达，特雷尔也紧随其后，但是最先向雷伊发出挑战的是加斯的堂弟伽毕斯，林顿格伦表示他们可以给予雷伊支持，但前提是他们的确能够提供令人心动的魔法知识。
　　林顿格伦是崇拜魔法的家族，曾经在林顿的领地居住过的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延续着对魔法的崇拜。
　　因此林顿格伦提出的战斗只是比较魔法技巧的战斗。
　　林顿格伦的魔法已经具备一定的水平，相较于由拉梅多和诺克亲自教导半年之久的雷伊，伽毕斯并没有显示出超越雷伊的天赋来，唯一的问题是雷伊只学了半年魔法，而伽毕斯学习了二十年。
　　角斗场上燃烧起深黑色的火焰，将伽毕斯包裹其中，林顿格伦的老家主喊了认输，尽管伽毕斯完全不愿意。
　　观众席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他们本是法拉德的人民，在这里被梅多拉家族占领之后，他们压抑太久了，尽管看起来血族还没有伤害过他们。
　　老林顿格伦在人们的喊声中利用魔法发出质问：“从我的视野看来，战胜伽毕斯的火焰并不是魔法。”
　　朵朝拉梅多抱怨道：“你就不能把它隐藏好一点？”
　　“没有必要。”拉梅多回答。
　　朵叹了口气，走到角斗场上，对老家主说道：“如果你们只是希望我们显示出足够的诚意，那么不如和我比较，小孩子们能比得出什么呢？”
　　老林顿格伦抓起手边的魔杖，水晶的光辉闪耀，寒冰凝聚于天空之上，落下如雨幕一般的冰锥，朵释放出光明魔法，张开一个金色屏障，冰锥落入其中仿佛雨水落入大海，不见波澜。
　　老林顿格伦点了点头，加斯选择坐到了雷伊的一旁。尽管这样的做法惹来骂声一片，加斯本人毫不在意。
　　加斯问雷伊为什么看起来简简单单一个魔法，老家主却认可了朵。
　　“光明魔法治愈和净化之能人尽皆知，想要攻击只能依靠纯粹魔力量的堆积造成的魔力爆炸，但是朵使用的魔法中有一个特殊的魔法刻印，改变了魔法的属性。看起来只是防护的魔法实际上已经具备了攻击性。老家主看出了那个刻印的特殊性。”雷伊回答。
　　加斯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所有刻印，锁定了一个最为特殊的。
　　特雷尔也看到了那个刻印，却无法分辨它的特殊性，但是他想起了祖父的故事，故事里的光明圣女爱丽丝不是这样的，她看起来太过于生活，而失去了神性，太过于冷漠而没有仁慈，或许正如朵所言，正如史书中记载，光明圣女爱丽丝只是个传说，是人们的想象。
　　古尔·洛伦斯并没有来到法拉德，他正在希罗之心积极游说各个家族希望他们奋起反抗，科特·莫诺特选择跟着特雷尔来到了这里，但是他完全不打算和雷伊进行什么战斗。在他看来，这场比试说白了就是血族给予人类最后的体面，也是给他们一个可以埋怨的对象，而科特不想当这个人。
　　弱者被强者羞辱，有的人会选择埋怨自己的同伴，而且相当多的人都是这样，因为埋怨强者会招致不幸，而埋怨自己会让自己不快，只有埋怨与自己同为弱者的他人，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不甘与愤懑。
　　在旧贵族洗牌的时候，莫诺特能够留存下来，就是因为他们一直把这些事情看得很明白。
　　而特雷尔显然不这么想。
　　特雷尔站起来，走到角斗场中央，向雷伊发出了挑战。
　　“这一场决战，我赢了，你们就遵守你们的约定！”
　　雷伊也走了过来，他对特雷尔说：“你没有赢的希望。”
　　“我会向你证明，人类已经成长，我也已经成长！”
　　雷伊对他的话相当不满，他说：“特雷尔，我的弟弟，你依旧如此天真。”
　　朵的魔法覆盖了整个战场，阻止任何其他人的干扰，也防止战场中的魔法伤害到观众。
　　没有什么华丽的东西，这一场战斗就像当初希罗与涅瓦的战争一样，胜负早已确定，特雷尔毫无疑问地会输。
　　希罗的人类有所成长，但是他们低估了血族的起点，血族的起点和希罗人类的起点相比，就像希罗与涅瓦和空中的诺瑞斯相比，一在天，一在地。
　　曾经雷伊跑到原梅多拉领民现在的居住地，花了一年多时间为特雷尔买了一把独一无二的长剑作为特雷尔15岁生日的礼物，而现在，这把剑断在了雷伊的攻击之下。
　　雷伊捡起断刃，指着特雷尔问：“你知道决战是什么意思吗？”他蹲了下来，盯着特雷尔的眼睛说，“是你死我生的战斗。”
　　特雷尔看着断剑在眼前不断放大，直到它插入耳边的地面，特雷尔看到雷伊站起身来，面色冷漠地向着众人喊道：“希罗的代表已经轻而易举地输掉了，但是血族依旧愿意与人类和平相处，就像我会善待败者一样。”
　　雷伊朝特雷尔伸出了手，就像很多年前特雷尔爬树掉下来的时候一样，特雷尔有点恍惚，他本能地伸出了手，雷伊把他拉了起来，伴随着所有观众的叫骂声。
　　人民不知道什么和平协定的内容，但人民知道血族赢了，特雷尔代表着希罗却输了，他们知道血族是吸人血的怪物，他们不想和怪物共处；他们也知道血族很强大，他们不想与一个强大的、具有威慑力的种族共处，人民对未来感到惶恐，而输掉的特雷尔是他们认为带来惶恐的根源。
　　拉起特雷尔后，雷伊朝朵和拉梅多走去。
　　拉梅多饶有兴致地对暴怒的人群露出嘲讽的笑容，朵在一旁嫌弃他不知人心却故作人样，雷伊笑着走了过去，特雷尔感觉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特雷尔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尊严，失去了自己坚守的希望，也失去了自己的哥哥雷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败涂地，就像维克始终不明白爱丽丝离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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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越来越忙了，更新也会越来越慢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