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安春胡同04号

8、平行世界-2

　　“柴飞语？”
　　睡到半夜，我翻了个身，手里抓了个空。应该躺在旁边的柴飞语此时没有在床上。浴室里面的灯是开着的，现在的天气可不是夏天，柴飞语没有任何理由睡到一半又去洗个澡。等了一会儿，浴室里面传来些细碎的抽泣声，那声音的主人明显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应该是怕将我吵醒吧。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连我都瞒着呢？
　　我起身套上件衬衫，昨晚清理完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俩都没有心思再套上衣服，就直接相拥着睡着了。椅子上放的柴飞语的睡衣，只有上衣，裤子应该是被他穿走了。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凉了，不穿上衣很容易感冒。但好在他还算聪明，去了浴室里面打电话。里面的浴霸开起来，倒不至于太冷。
　　蹑手蹑脚的走到浴室门口，那些压抑着的抽泣此刻在耳边被无限放大。柴飞语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和谁说话，我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柴飞语的手机安稳的放在上面，而消失不见的反而是我的手机。
　　柴飞语偷拿了我的手机？我刚刚想到这，就听见里面的人朝对面说了句早点休息。我三步两步跳回床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浴室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柴飞语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他脚步轻轻，怕吵醒我，走到床前又观察了我一会儿，才放心的将我的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还好，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他没有察觉我的清醒，但黑暗中，他的眸子却闪着点点星光。他哭过了。
　　柴飞语掀起被子上了床，我就势装作是梦中呓语，动了一下抱住他，他稍稍一愣，转过身来，将头埋进了我的胸膛，呼吸和泪水里带着的温热，将我胸膛弄得有些滚烫。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我也睡着了。

　　“早！”我打着哈欠走到了客厅里，厨房里的柴飞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已经在热牛奶了。
　　“早！”他欢快的给我打了个招呼，完全找不到昨晚的样子。
　　我凑到厨房，从背后抱住他，借着吻碰到他侧脸时，眼角的红肿还是太明显了些。柴飞语什么都好，就是哭过之后眼睛都会肿很久。所以，他很少哭。
　　“今早别喝牛奶了，泡点咖啡吧。”我亲了一下他的眼角，没有拆穿他，环抱着他伸手打开了头上的柜子，拿出了咖啡。
　　柴飞语看着我泡咖啡的动作，在微波炉响后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最后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
　　“你不问问我吗？”
　　“什么？”我还是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咖啡杯，在里面一点点的加水，不去看他。
　　“眼睛。”他走到我身前，我感觉到他在强烈的控制着自己，双手捏成了拳头。
　　“眼睛？”我抬起头，当做是在他的提示下看了他的眼睛一眼，“哟，宝贝，眼睛怎么肿了？跟哥哥说说，谁欺负你了？”我放下手里的咖啡壶，抬手轻轻放在了他的眼睛上，假装诧异。那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澄澈的琥珀色，当时就是这双眼睛最先征服了我。
　　“你少装，昨晚，你是不是醒了？”说起昨晚的事，他好像开始害羞起来，像是怕被撞破秘密的孩子，别过脸去。
　　我没再继续开玩笑，手收回来插进了口袋。“你怎么知道的？”我继续泡着咖啡。
　　“我们昨晚睡觉的时候没穿上衣，但是我回来的时候，你是穿着衣服的。”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然还有些责怪。
　　“不好意思，昨晚睡糊涂了，忘了穿没穿衣服了。”我轻笑了一下，将一杯泡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装作歉意。
　　他明显想再和我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咖啡后欲言又止。端着准备好的早餐去了餐桌。

　　“如果你想用我的电话打给什么人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在餐桌上，我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柴飞语。他好像还在因为我没有拆穿他而赌气。
　　“对不起。”他低着头。
　　“下个月帮我交话费。”
　　“你们单位不是给报销吗？”
　　“工作联系的部分当然是给报销，昨晚也是工作上的？”我将脸凑到他眼前，挑了下眉。
　　“不是。”他眼神闪过了一丝犹豫，但还是否认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又喝了一口我端过去的咖啡，才重新说道。“我想我妈了。”

　　今早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查看了自己的手机。不是因为不信任柴飞语。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我因为工作原因，拿着的手机其实算是个加强版的通讯器。不仅可以实现和正常手机一样的功能，还可以联通与其他世界的通话。但是后面的这个功能，在使用时，是会被系统监控的。
　　柴飞语播出去的号码是我之前播过的号码，上面没有备注名字，也没有做不同世界的区分，但他还是精准的找到了在另外那个世界的属于柴妈妈的联系方式。或许，他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拨通了吧。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想咱妈了，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早餐结束后，我和柴飞语各自选了一身合适的衣服，在路上的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开车去了埋葬着柴妈妈的墓园。
　　秋意越来越浓了，墓园里面的树叶都开始渐变成了金黄色和红色。我们走在墓园的小径上，偶有落叶会飘落下来，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听着那声音，我不禁想，这人活着还真的和落叶没什么区别。
　　柴妈妈埋葬的地方并不远。走到了柴妈妈的墓前，柴飞语蹲了下来，将康乃馨的花束放在了碑前，又拿出手绢反复擦拭着碑上的照片。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在另一个世界，我应该也是这样来看望柴飞语的吧。
　　“妈，我昨天给您打了个电话。”柴飞语看着那照片，开始说起话来。
　　“您还给我唱了小时候给我唱的摇篮曲。”他吸了吸鼻子，停了一会儿。
　　“妈，我好想您啊。”那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柴飞语没有再压抑，放声哭了出来。
　　墓园里静悄悄的，我看着眼前的人，思绪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