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安春胡同04号

9、高焱-5

　　“今天开会，主要是要和大家说一下接下来的项目推进计划……”
　　我坐在会议室里，领导在上面喋喋不休。大致讲的内容就是之前的成果已经通过了上级的认可，接下来将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推进，在推进过程中要注意保密等等等等。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情，听不听其实都无所谓。
　　“高焱，你来说下。”
　　不知道说到哪里了，领导点了我的名字。我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直起了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周围的同事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一脸迷茫，少顷，还是领导给我了一个台阶。
　　“高焱，平常要注意休息，开完会来我办公室一趟。”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
　　“好。”我马上应了下来。

　　办公室里，我坐在领导的对面，他正看着电脑，眉头紧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他的表情如此严肃。
　　“领导？”我坐了好一会儿，自觉气氛有些凝重。
　　“怎么？沉不住气了？”他没有看我，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没，”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进来已经有二十分钟了。“领导，要不您先忙，我……”
　　“坐下。”他只用两个字的就打断了我的话和动作。我不得已，又坐了下来。
　　“你再等我一下，我看完这个报告再和你算账。”他终于从电脑屏幕上将视线移到我身上，不过，只有那么一瞬。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刚才一直直直的坐着，这会儿有些累了。
　　“高焱，”领导终于看完了电脑上的信息，将身子向后靠，整个身影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领导。”我坐起来，等待领导的发话。
　　“最近辛苦了。”
　　“不，不辛苦，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点了点头，谦虚地说道。
　　“不用那么谦虚，我知道，在这个项目里你付出的比别人要多。”他转了一下椅子，伸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茶缸，喝了一口。似乎是因为里面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他皱了一下眉，呸了两口茶沫子，合上杯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加入这个项目。你也知道，研究所里值得你去研究的项目比比皆是，但是唯独这个项目是最难看到成果，也是最难推进的。你能给我说说理由吗？”他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每个表情都收在眼底。
　　“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场景，还真有些与刚进研究所时面试的场景有些像。那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也是领导他本人。
　　“我希望研究平行世界，是因为我觉得它对人类世界的进步和发展会起到推动作用。我知道这项研究很难，可能研究到最后不一定会有个明确的结果，但是我还是想在这个领域继续下去。”
　　“对人类世界的进步发展起到推动作用？这句话，我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过无数遍了。说这些话的人，有些人没坚持多久就离开了，也有些人真的坚持下去了，但是没有命看到最后的结果。就拿我来说吧，我以前也像你们一样胸怀大志，想要研究出一番天地。可现在呢，我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其实能不能有结果，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我想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是为了什么人类，什么社会，我想知道对于你个人来说，进行这项研究到底有什么作用。”领导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朝我的方向靠了靠，眼神锐利地看向我。
　　“对于我个人？”我犹豫了一下，表情被对方收在眼底。
　　“对，就是针对你个人。”
　　我别过头去，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人的脸，有柴妈妈的、柴飞语的，还有很多我能叫上名的，我叫不上名的。
　　“我想弥补遗憾。”我终于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宣之于口。遗憾，我想弥补遗憾。
　　“弥补遗憾。年轻人，你这想法有些老成啊。”他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架，从里面拿出了一份资料，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那资料的包装过于眼熟。
　　“看来你也收到过这个东西了。”领导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嗯。”我点了点头，有些怯懦的抬起了头，与他的视线相接。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有件事情，我希望我和你说完之后，可以保密。当然你可以听完之后拒绝我。但你一定要想好再回答我。”
　　“好。”我知道接下来领导说的内容将是我日思夜想的，但又想要逃避的事情。

　　——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今天这么早啊？累了吧。想吃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呢。”柴妈妈抬头看了看门上挂着的表，四点二十分，还不到我下班的时间。
　　“不用了妈，您歇着吧，今天我给您做。”我搂住了起身的柴妈妈，坐在沙发上。
　　“怎么？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她看着我，眼神里尽是慈爱。
　　“没，就是，接下来可能要出趟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靠在柴妈妈的怀里，任她抚摸着我的头。
　　“出差呀，去哪啊？最近天气凉了，一会儿，我帮你收拾行李吧。多加几件厚衣服。”
　　“不用了妈，我自己收拾就好，去的地方也不冷。”
　　“好吧，那你自己收拾的时候，把东西都带好。”
　　“妈，您不问问我去多久吗？”我抬起头来，看着柴妈妈，柴妈妈此时眼睛里竟然有些泪光。
　　发现我在看她，她别过脸去，在脸上抹了一把。“你的工作性质我知道，要保密，不能多问。”脸上神情落寞。
　　“妈，我会尽快早点回来陪您的。”
　　“知道了，你呀，好好在那边工作，不用总惦记我。”她拍了拍我的头，笑了。
　　“好，妈，您今天想吃什么啊？我做给您吃。”
　　“就，就做你拿手的那个吧，好久没吃了。”
　　“好，您在这坐着，我现在就去。”
　　我起身来到了厨房，“我拿手的菜，是什么呢？”我回头看了看客厅里坐着的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