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56、你还好吗？

　　两两相望，他们都只看了对方一眼，便撇开了眼神。
　　“哟，这是失主来了吧？”倪诚向远处的陈百川点头致意，陈百川跟他打了个照面儿，便去自己之前落座的位置俯身查看。
　　“哥们儿，找东西呢？”倪诚站起身朝他走去，身形刚好挡住了陈百川的脸，这时候程奕清才敢抬起头望过去。
　　倪诚走到他面前，跟他说了几句话，程奕清听不太清楚，只见倪诚掏出那支电子烟递给他，他点点头，拍拍倪诚的肩膀笑着致谢，然后转身离开。
　　程奕清早在他转身的时候，便又撇过头看向别处，待他背对着走向门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真是缘分啊，你俩的电子烟一模一样。”倪诚坐回她身边，陈百川的背影又被他给挡住了。
　　“这东西大街小巷都有的卖，也就那几个款式，撞同款很正常啊。”
　　“也是，幸好不是别的东西撞同款了，不然我都要怀疑你俩是不是隐蔽的恋人了。”
　　“隐蔽的恋人？可能吗？我跟他相差那么多……”程奕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但见他云淡风轻，好像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咦？相差那么多……这都盘算过了，你还真有过想法啊？哈哈哈哈哈！”倪诚戳着程奕清的胳膊，笑得张狂，不知他是有意无意，总之，程奕清听得耳根一红，心虚得白了他一眼。
　　“哎你别说，他刚刚进来看你的那一眼，还真是尴尬。”倪诚扬着下巴探究地注视着程奕清的微表情。
　　“你的想象力可真大，他哪里是尴尬了？应该是惊讶吧！他没想到我们俩会坐在这里头。”她说完便端起水杯喝水，试图压制住面上的不平静。
　　“哦！那他该不会怀疑我们俩有什么吧？”倪诚又故作惊恐的表情，瞪大了双眼盯着程奕清。
　　“你还有没有一个正经样？所以我让你赶紧出去忙去，别在我这儿偷懒了！”
　　“开个玩笑嘛！外面有汪晓蓉呢，她和陈百川那家伙最近眉来眼去的挺频繁，我就给足他俩沟通交流的机会，不去打扰了。”
　　程奕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明天的泳池派对，你一定要参加啊！毕竟……还是风韵犹存的，不能让汪晓蓉那丫头独揽风骚啊！”
　　“我今天话说太多了，你还是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程奕清索性撇过头专注地吃凤梨酥，不再理会他。
　　“你这人真是……哎，罢了，我出去了！”

　　晚宴上，程奕清给出席的领导们敬了一圈儿酒，然后便躲到外面花园的长椅上去了。
　　她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去应酬，这样的晚宴总会勾起她去陈百川初次交汇时的场景。
　　如果当时没有迈出那一步，现在应该也不会如此尴尬与落寞。
　　那些共同经历过的场景，一幕幕萦绕在心头，无法忘却，更无法重温。感情里最可怕的莫过于，你还沉浸在过去，而他已经大步朝前走了。
　　“你还好吗？”陈百川编辑好的微信，始终没有发出去。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花园长椅上独自一人的程奕清。她坐了好久，身形纹丝不动，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
　　这时候汪晓蓉给他打来了电话。
　　“陈百川，你在哪里？”汪晓蓉那边声音嘈杂。
　　“我先回房间了。”
　　“你没喝多吧？”
　　“没有，我没怎么喝酒。”
　　“现在海边可热闹了，有人生了火堆，在放烟花，你出来玩啊！”
　　“不太想去……”
　　“出来嘛！大家都在这儿呢！出来散散心嘛！”
　　说话间，陈百川看见倪诚走近了程奕清，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他们说了几句话。倪诚将她扶起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好的，你发个定位给我。”他挂断电话，换了一身T恤短裤，便出了门。
　　在电梯间迎头撞见扶着程奕清出电梯的倪诚，陈百川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程奕清，然后冲倪诚点点头。
　　“你去海边玩儿吗？”倪诚问了他一句。
　　“嗯。”他与他们错身进了电梯。“你们不去吗？”他又问倪诚。
　　“不去了！”
　　电梯门合上。程奕清挣脱开倪诚的搀扶，轻声对倪诚说：“把我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去玩儿吧，海边热闹呢。”
　　“我今天站了一天，也很累的呀！”倪诚又揽上程奕清，“走吧，送你进房间，我也回房休息休息。”
　　程奕清回房第一件事，便是点了根烟，靠在阳台边，注视着楼下陈百川走向海边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在她封闭隔离的那十几天里，几乎每天都会站在阳台上，注视着他上班离去，等待着他下班归来。这是她每天唯一的小小期待，她也从未发觉，自己对陈百川的依赖从那时起已经慢慢积累到疯狂的地步。
　　她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椰树林中，远处是黑漆漆的大海，依稀可见火堆，及星星点点的手持烟花。
　　她点开陈百川的微博，细细翻看，他的每一条微博，以及里面的评论，他关注的为数不多的好友，那些数字每天稍有变化，她都能觉察出来。
　　这段时间，汪晓蓉在微博上经常艾特陈百川，他们的互动也越来越频繁。
　　汪晓蓉有时候会推送他一些live现场，一些暧昧的歌词，那位歌手是陈百川喜欢的，也是他们曾经谈论过的，可是她现在只能看着汪晓蓉光明正大地艾特他。
　　“那又怎样？这就是你们共同的爱好吗？不过是我年轻时听过的旧歌罢了。”她在心里愤愤地想。
　　年轻时候——她又自嘲地笑着，为何要加上“年轻时候”？多么可悲。我曾经喜欢的歌手，你现在也喜欢，可是现在的我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了，现在的我无法再与你分享那时候听歌的激动心情，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告诉你，我曾经也热烈地喜欢过他的歌。
　　在那首被下架的歌曲旋律里，她曾欢乐地拉着陆廉时的手跳着“转三”，她笑着对陆廉时说，没想到这首歌这么老土，刚好是“嘭恰恰”的节奏。而陆廉时则一脸严肃地告诉她，这首歌的背景可不那么简单，这歌手也太大胆了。
　　是啊。
　　大胆。那也是我炽烈的青春，随着歌声一起消失了。
　　我只能以现在这副被职场摧残得日渐市侩的面目认识你。
　　我多希望你能认识那时的我。我多想知道，你会不会、敢不敢、能不能大胆地爱上那时候的程奕清呢？
　　可我们始终不在同一平面上。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和汪晓蓉的互动了，于是在一根烟燃烬的时候，按下了“取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