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57、是该走出来了

　　“百川！我在这儿！”汪晓蓉手里捏着烟花向陈百川挥舞着。
　　他看见她，脸上挂上微笑，朝她走去。
　　“给你！”她递过来两支烟花，陈百川接过手，她又将自己的烟花靠过来给他点燃。
　　“像这样，画圈圈！还可以在空中写字母！哎呀，我的燃烬了！百川，你画圈圈，我给你拍照！”她欣喜地说着。
　　陈百川按照她的指示站在那里用烟花画圈圈。
　　“你开心一点啊！举高一些！”
　　陈百川配合地将烟花举高了画圈，还配合地咧出笑容。
　　“百川，你尝试写几个字母，我给你拍延时画面！”汪晓蓉又指导他新的动作。
　　“写什么？”
　　“随便啊！你可以写L、O、V、E啊，一般都是写这个！你只要重复地画其中一个，我拍好了你再换下一个字母。”
　　陈百川想想，还是写“C、B、C”——“陈百川”的首字母。
　　汪晓蓉拍好后给他摆了个OK的手势，刚好烟花也燃烬了。
　　“回去后我给你拼在一起。”她跑过来给他看手机里拍的照片。
　　“就这些吗？”
　　“什么？”海边风大，汪晓蓉把身子靠近了陈百川，大声地问道。
　　“你说的放烟花，就这些？”陈百川见状也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不啊，你看那边，摆好的大烟花，马上就准备放了！”她垫着脚凑在陈百川耳根旁边说。
　　海风吹乱了汪晓蓉的齐肩短发，扑打在陈百川的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他眼里映照着她闪亮灵动的双眸，这一刻，他觉得，可能，是该走出来了。
　　“你不开心吗？”汪晓蓉又问。
　　“嗯？”
　　“走吧！去那边看看！”她拉起他的手臂，朝大烟花堆跑去。
　　随着点火的人快速跑离，一束火光腾空而起，攀升至无尽的夜空之中，一秒的静默之后，“轰”地一声绽放，花团越变越大，越变越绚丽，直至照亮了整片沙滩。
　　周围人欢呼着、呐喊着，也有安静掏出手机拍摄的。
　　陈百川仰着头，第一朵烟花燃烬消失，他保持姿势等待第二朵。
　　“程经理这次的表彰大会安排得挺像样，白天节奏把握得很好，晚上的活动也很精彩。”旁边两个人一边欣赏着烟花一边闲聊。
　　“是啊，尤其她在出了那么大车祸之后，还把工作安排得这么紧凑，难得！”
　　“啧，像她这么漂亮还这么肯拼的女人不多见。”
　　“关键还是单身！”
　　“咦？我怎么听说她有男朋友的？”
　　“有吗？我怎么听说是单身？”
　　“要真是单身，你小子还不赶紧冲？”
　　“哎，我自知是癞蛤蟆，消化不了天鹅肉。”
　　“她年纪也不小了吧？”
　　“嗯，好像是挺大的，但看起来不到30的样子。”
　　“哦哟，这么大年纪不结婚，总感觉是有点故事的。”
　　“美女总是爱挑剔，挑着挑着，年纪就大了。像她那样的，一般人怎么能看得入眼？”
　　“不想了不想了！明天的泳池派对，好好瞄一瞄新入职的女孩子吧！”
　　“哈哈哈！色批！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陈百川将视线从夜空中移到这两人身上，睨了一眼。
　　“放完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回去了。”他对汪晓蓉说。
　　“还有呢，好几个大烟花呢！”
　　“不想看了，大差不差的。”说着他转身往回走。
　　“哎等等我！我也回去了。”汪晓蓉赶紧跟上。
　　“你是真的喜欢程经理吗？”他们走在无人的酒店花园里，汪晓蓉轻轻地问道。
　　“你说什么？”
　　“你喜欢她吗？”
　　“嗯？”
　　“我说……”
　　“别问了。”他打断了汪晓蓉的问话。“我跟她，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青蛙还是癞蛤蟆？”
　　他走得很快，汪晓蓉跟着有些吃力，于是一把拉住了他。
　　他停下来怔怔地盯着她。
　　“我想说，如果你跟她不可能，那么你跟我，可能吗？”她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是走得太快，还是太紧张。
　　等待回答的时间尤为漫长，她听见了远处海浪的潮涌，听见了花园里许许多多小昆虫的声音，甚至是花落地的声音，唯独没听见他的回答。
　　“可能啊。”他说完，感觉周身放松，而下一秒，他觉得腰间一紧，汪晓蓉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我们开始吧？”她的声音从胸前轻轻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烟花仍旧一朵接一朵地盛开，然后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那一刻他心理仿佛有一座山峰坍塌了，呼啸的泥石流将一切掩埋。可他只是平静地望着静谧的夜空。
　　他轻轻搭在汪晓蓉的后背上，拍拍她。
　　汪晓蓉抬起头，看见陈百川的脸上挂着笑，听见他说：“好。”

　　“谁共你好都不碍事
　　我都会衷心支持
　　未必所有关系亦受得起刺激
　　但我可以
　　虔诚地热恋一辈子
　　共你也许真的不容易
　　喜欢你最好不要讲
　　安守这位置”
　　程奕清冲完澡，穿着浴袍坐在阳台上抽烟，耳机里放着的音乐，令她平静且沉沦。
　　依稀记得初夏凉爽的风与此刻也没有太多不同，然而这两个月竟发生了太多事，恍如经年。
　　陆廉时来电，打断了她的音乐，也打断了她的沉沦。
　　“奕清，下午4S店打电话来说，你的车子已经修好了。”
　　“嗯，谢谢你，廉时。”
　　“还有一件事。”
　　“嗯？”
　　“你还记不记得，12年你拿了一些积蓄让我帮你买股票，这些年我看走势不错，陆续给你加了一些，这两年赚的差不多了，前些日子我都卖了，连本带利总共有400多万。”
　　程奕清脑袋里嗡嗡的，半晌没吱声。那年她在事业上小有所为，升了职，年底奖金很丰厚，便开玩笑地让陆廉时帮她买股票，但也只是给了他十万块钱，如今变成了400万，她不太相信会有如此高的收益。
　　“我打算全部都转给你。”陆廉时平静地说。
　　“你把我的那部分给我就好。”她知道，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了结了。
　　“我给你加的那些，是我每次缺席的补偿。最多的一笔，是给我们的孩子的补偿。”他声音低沉，最后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程奕清听到“补偿”二字，便已想到那个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拿掉，现在也已经十三岁了。她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怀孕的事，为什么要擅自做主拿掉了孩子，为什么不愿用这个孩子作为筹码让他不要和沈老师结婚呢？
　　当他们再次恢复联系的时候，她半开玩笑地问陆廉时：“你知道吗？我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
　　陆廉时显然很震惊。
　　她又问：“如果我当初告诉了你，你会停止与沈老师的交往吗？”
　　“会。”他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便不断追问她，“是不是真的？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他？”
　　她只是含着泪淡淡地笑着，“我没有把握。”
　　“我不想让你为难。”
　　“也不想伤害其他人。”
　　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到最后，陆廉时还是用了他认为“最有利”的方式对她进行了补偿。
　　所以在故事的结尾，她一无所有，除了钱。
　　“奕清，这些钱不算多，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谢谢你，廉时。”她以为她会泣不成声，可是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有钱拿为什么要哭？她甚至想到了陈百川——此刻应该与他分享喜悦不是吗？“百川，说来你肯定不信，我这十年来买的股票，竟翻了十多倍！”
　　他一定会这样回：“我滴乖！好姐姐，带我飞！”
　　然而他们已不是可以随意分享的关系了。
　　她挂了陆廉时的电话，远处烟花绽放，轰隆声迟疑了几秒才乘着海风模糊地刮到耳边。
　　烟花不解人类的悲欢。
　　他们的生命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