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53、陪陪，陪伴的陪

　　陆廉时离开后，陈百川独自在湖边坐了一会儿。
　　他确认刚才有两种黑色烟草的气味，一种是新的，混合着咖啡和烟草的主调香味，那是他出门前喷的两下；还有一种是若有似无的焚香与乌木沉香的味道，沉稳绵长，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所以，程奕清送了他们俩同样的香水？
　　还是，程奕清将其中一个装扮成了另一个？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那“其中一个”，但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他的确是“其中一个”。
　　他到现在才发现，相处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自己夸夸其谈地吹嘘着过往情史，而程奕清从来不谈及过往经历，她对于他来说仍是一团迷。
　　你过去爱过什么人？怎样的经历？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到现在？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未来？陈百川在心中叹息，他所认识的程奕清，只是她的一块碎片，一块现在进行时的碎片，她的过去是一团迷，她的未来——或许自己已经无法参与或知晓了。
　　人和人之间如果没有缔结，又怎么可能长久地陪伴着？
　　无论当时多么亲密，最终都将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永无相交。
　　他起身离开，六月的骄阳炙热似火，他却如湖水般凉澈。
　　冷静。清空。停止思考。
　　他甚至越走越快。
　　然后被一记微信短消息惊醒。
　　“干嘛呢？”是李巍。
　　“有事吗？”他回。
　　“没事不能找你吗？”
　　“有事上奏，没事退朝。”
　　“来我这儿喝酒。”
　　“好。”他停在路边打车，额头冒出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
　　李巍笑眯眯地给汪晓蓉发了个定位，“我就说他今天准闲着没事儿干，带俩下酒菜，过来吧。”
　　汪晓蓉这姑娘不错，他一眼相中，可是汪晓蓉心里眼里都是陈百川，而陈百川自从跟那位大姐勾搭上之后，都快忘了他是谁了，这不行，为了将兄弟拉出泥潭，他只能忍痛割爱，牵线搭桥，将自己的心头好推向兄弟的怀抱。
　　汪晓蓉觉得奇怪，他今天没有去看程奕清吗？
　　倒也没多想，化了妆，换了身衣服，还特意带上了小猫咪，便出了门。
　　她到的时候，陈百川和李巍，还有另一个男生许哲贤已经喝上了。陈百川看见她，显然很意外，转头看着李巍，似乎又想明白了一切。李巍拍拍他肩膀，意思他别发作。
　　他咽下酒，也咽下了兄弟的良苦用心，随后将小猫唤来身边，抱在腿上逗弄。
　　“它有名字吗？”他问汪晓蓉。
　　“还没取名字。”她回。
　　“那就叫……陪陪吧！陪伴的陪。”他脑海里出现的是程奕清灿烂的笑颜——“我以前幻想过养只猫，我要把它养得肥肥的，成天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它的名字叫陪陪，陪伴的陪。”
　　“你也可以叫陪陪，成天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也不运动运动。”他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
　　“我叫陪陪？我陪谁啊？”那时的程奕清假装有些恼怒，翻着“华妃式”白眼嗔怪地说。
　　“陪我呀！”他一脸谄笑，歪着脑袋，眼神定格在她脸上。
　　“陪陪，你喜欢这个这个名字吗？”汪晓蓉伸手过去抚摸小猫，她的声音将陈百川拉扯回现实。
　　“这名字娘里娘气的。”李巍说。
　　“我觉得还行啊，刚好是只母猫。”汪晓蓉笑道。她下意识地看着陈百川，他已有些酒精上脸，没有接李巍的话。
　　“这猫找到主人了吗？”陈百川问她。
　　“没呢……我这不是带过来给大伙儿瞧瞧，谁看中了，就好心收留了吧。”
　　“没人要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带它回去吧。”他说。
　　“你不是要问问你‘女人’的吗？”她调侃他。
　　“女人？他个老光棍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一旁的许哲贤一脸惊悚地问。“兄弟，我是有多久没跟你喝酒了，你这么大新闻没告诉我？”
　　“听他胡诌！有个屁！”李巍接话道。
　　“哈哈！他说的‘女人’是他家的沙发，因为经常睡沙发！”汪晓蓉替陈百川解释说，看来，这两人并不知道有程奕清的存在。
　　大家哄笑，陈百川顺势举着小猫说：“陪陪，以后不准欺负我女人，知道吗？！”
　　汪晓蓉只觉得陈百川今天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闷声喝酒，偶尔搭话，几个人聊着大学时候的荒唐搞笑过往，也聊现在的工作，李巍穿插着给她和陈百川组CP，他没回应也没拒绝。
　　李巍当然知道陈百川喝闷酒的原因，但他只字未提，他只是在举杯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让过去的都过去吧，太阳明天照常升起！”
　　这场酒一直喝到许哲贤躺倒在了李巍的沙发上，陈百川撑着脑袋佯装镇定，李巍红着脸指挥着汪晓蓉送陈百川回家，结束。

　　这是汪晓蓉第二次送酒醉的陈百川回家，这也是汪晓蓉第二次来陈百川的家，他的新家。她把他扶上床躺下，便去卫生间想要解决下内急。洗手的时候她看见洗手台上放着一根黑色皮圈，是女生扎头发的皮圈。
　　她走出去靠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想起上次送他回去的场景，也是在他的沙发上靠了一整夜，她以为他们之后会有什么进展，谁想到隔壁就住着他的心上人。算起来，自己也算是个“插足者”了。
　　陪陪跳上沙发，在另一边蜷缩着正准备休息，被她一把抱进怀里来。
　　“陪陪，你在陪谁呢？他看着你的时候，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看别人？”她自言自语地说。
　　“算了，不想了。至少每次他喝多了，都是我在陪他。”
　　这时，陈百川丢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另一边，程奕清也喝多了，她看着满桌的狼藉心里想，现在不会有人来给我清理了。
　　“我可能真的错了。”她说。
　　其他几个人已经接不上话来，各自沉默。
　　“我该放了他。我们实在不合适。”她满嘴的酒气，喘着粗气，脸色也不似之前清醒。“可是……我又不想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
　　“实在是……妒忌……”程奕清撑着下巴撇撇嘴，从她嘴里说出“妒忌”，那是真的妒忌了。
　　“他总归是要和差不多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赵默回应了一句。“你们又不可能结婚……”
　　“赵默……我今晚要失眠了……”程奕清叹着气说。她今天肯定是不能再吃药了。
　　“那就再喝点。”赵默回。
　　“他知道我腿受伤了，都不来看看我吗？”她说完便又闷了一口酒。
　　“渣男！他就是个渣男！”芳年突然直起身来义愤填膺地说，“我想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是想睡你！高端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赵默踢了踢林芳年的椅子，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踢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回忆回忆呢清清？他哪里表现得是喜欢你？看起来好像是被动，其实他一直占据主动，一步步地引诱你上钩，对不对？！” 芳年此刻就像个斗士，两眼瞪得直冒火花。“睡完就跑，这还不明显吗？！”
　　林芳年的话直戳程奕清的痛处，她心里也一直是这样揣测的，只是一直不愿承认这点。
　　“要不然，你现在问他，为什么不来看你，你看他怎么回？！”芳年继续说。
　　程奕清愣了几秒，突然抄起手机，赵默想阻止，可是程奕清噼里啪啦一通敲击，发送成功。
　　她问的是：“你今天忙吗？”
　　可她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也没等来陈百川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