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51、这是我们的缘分

　　陈百川站在楼下徘徊，犹豫要不要上去。
　　他甚至不知道，今天过来，是想跟程奕清道歉，还是和好，还是要说清楚、然后彻底结束？
　　他只是担忧她的伤势，想像过去一样，过来看看她，跟她说会儿话就走。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20分钟后，他竟与陆廉时并排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这地方他十分熟悉，几个月前他和程奕清时常晚间在湖边慢跑，那时候的她，明朗活力，温婉的眼角眉梢还透着一股少女的娇俏。
　　“你知道她有抑郁症的事情吗？”陆廉时先开了口。
　　“知道。”
　　陆廉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那她有告诉你，她抑郁的原因是什么吗？”
　　这一问，陈百川不敢回答了，原因是什么，当时程奕清并没有多说。
　　“我猜，她未必会告诉你真相。”陆廉时淡定自若地说。“原本我以为，她的病跟我有关，直到我看见你，我才知道，其实是跟你有关。”
　　陆廉时准备离开时，在电梯间遇见乘电梯上来的陈百川，原本只是打了个照面，可是错身之际，他闻见了陈百川身上的香水味——黑色烟草。他在心里发出一丝无奈地笑，幸好他周末不喷香水，不然这种场合下撞香着实尴尬。他叫住了陈百川，问他是否来找程奕清，陈百川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直说吧。”陈百川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得如同掌控了全局一般的男人，很是不爽。
　　“我托人找了给她做辅导的心理医生，她心里的困惑与压抑均来自于一段不合适的感情。”陆廉时看着陈百川，仿佛在说，没错，就是你。“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那我希望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在她面前出现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陈百川沉默了。所以，她也觉得不合适吗？
　　“我不太了解你跟她之间的相处过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你是动了真心，否则，也不至于纠结矛盾到生病了也不自知。虽然这个社会已经开明很多，姐弟恋也非常普遍，但是年纪相差巨大的并不多。程奕清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在她的价值观里，一段年龄相差巨大的感情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陆廉时转头盯着他，眼里带着不屑，以及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妒忌。“但是她对你的感情，已经深到了难以果断放弃的地步。”
　　陈百川盯着湖面，不发一语。
　　“只要我不再出现，她就会好，是吗？”片刻之后，他才问了这一句。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但我认为，你应该帮助她变好，你的出现只会让她越来越纠结，你不能再给她期待。”
　　“其实我也从来没给过她任何期待……”百川说到这儿，有些底气不足，说到底，他什么也没给过程奕清，他们之间最多只是暧昧朦胧的喜欢，他甚至都不知道，程奕清的心里对自己有那么多的困惑与纠结。“而且她跟我说过，她并不想结婚。”——也许正是这句话，让他曾经以为，程奕清对自己什么都无需索要，不要承诺，不要约束，他们之间只是简单的相互喜欢而已。
　　“没有哪个女人不想结婚的。”陆廉时所了解的程奕清，一直都将结婚和生孩子作为人生理想的。“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陈百川摸摸口袋，想抽根烟。
　　“她已经35岁了，感情游戏不适合她，所以，自始至终，你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遇见你之前，她一直很好，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陆廉时站了起来整理衣服。“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说完转身离开，独留陈百川一人坐在湖边，他摸到口袋里的电子烟，这一只与他送给程奕清的是一样的颜色。他对她说，再也不要弄丢了，这是我们的缘分。
　　可是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缘分呢？
　　程奕清说过，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因果的指引，那他们之间的因果又是什么？

　　陆廉时离开之后，程奕清蜷缩在沙发上，电视屏幕里放着《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白晶晶中毒之后与至尊宝来到悬崖之上，得知至尊宝真的不是孙悟空，悲痛欲绝，可是又本能地将至尊宝当成了孙悟空。至尊宝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那么冲动，配合你一下而已。
　　她想，可能一直以来，陈百川也只是配合自己而已。
　　哪是什么爱？不过是，半推半就的冲动罢了。
　　中午，林芳年和赵默拎着大包小包吃的东西便过来了。
　　“我们都多久没聚了？清清你现在怎么这么憔悴……”林芳年坐在程奕清身边感叹，而赵默则在厨房忙着将带来的食物拆带分类。
　　“你冰箱里好多东西，我们还以为你腿脚不方便家里要断粮了。”赵默无意间提了一句，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是弟弟来过了吗？”
　　此话一出，程奕清抬眼远远地看着她，有些呆滞。
　　“陆廉时上午来过。”她说。她心里也在期待陈百川，但好像，他们已经结束了。他还会关心自己吗？
　　“还算他有点良心。”林芳年边说边给赵默使眼色。“没事儿！我们今天可以从中午吃到晚上，把冰箱的空间都吃出来！清清你要喝点酒吗？我们也带酒来了哦！”
　　“喝点吧，我没什么食欲。”
　　赵默和林芳年一边一个，将程奕清架到餐桌旁坐下。她看着桌上的酒，想着上一次坐在这个位子上喝酒，还是跟陈百川一起。
　　“来，清清，你看我们带了炸鸡，披萨，啤酒，薯片，哇塞，都是你爱的，好好放纵一下！”林芳年说着还特意将炸鸡推到她跟前。但程奕清却只是打开了啤酒，咕噜咕噜几口下肚。
　　“我们是不是真的就结束了？”她喃喃自语道。“我觉得这两天过得好漫长，明明几天前我们还在一起的，他还给我唱‘宝贝’，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清……”林芳年想说话，却被赵默用眼神阻止了。
　　“我觉得我可能是在做梦。”她的眼泪又不止地滴落下来。
　　“你就当是一场梦吧？从你跟他认识开始，就是一场梦，而现在，是梦醒了。”赵默说。
　　“可是我醒不了，这么美好的梦，为什么不能多做一会儿？”她哽咽着，继续灌酒。“你们说，他对我，到底有没有动过真感情？”
　　“有的。”赵默肯定地回答。“感情肯定是真的，只是，感情不是全部，理智也是真的。你们确实不太合适。”
　　“哎呀，这有什么了，你就当睡了个小鲜肉，你也不亏啊！”林芳年在一旁补刀子。
　　“不亏？芳年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难道我付出的感情一文不值吗？”她第一次听人用“亏”来形容这段感情，亏吗？说起来，在外人眼里，她真的不算亏，一把年纪了跟个帅气的小伙子谈恋爱，确实是赚到了，可是她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芳年，你这么说不对，感情不是做生意，感情付出多少，算不出盈亏。”赵默也开了一瓶酒，对程奕清举杯，“清清，我觉得你释放一下也是好的，这段感情你们都没有错，错在时间，失恋了嘛，正常的，过段时间就会好，我陪你喝。”
　　“好吧，我说错话了，我自罚！”林芳年也自觉开酒，三个人都一幅今天不醉无归的态度，甚至喝出了梁山好汉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