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苍境》羽杀三千

38、久违之人

　　“哎哟！瑶丫头，才多久没见，怎么就成水坛子了。”

　　轻松的调侃自师父口中而出，他笑盈盈地朝马车走来，手中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小东西，好像是猫，楼少君站在原地没过来，大概是不想打扰我们吧。撇撇嘴，伸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水，利落跳下马车，面对师父悠然的笑容，方才还在为重逢感伤的心境顿时一扫而空，脑中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表情顿时诡异转变，也不说话，直接朝师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狐疑看我时，手伸进腰侧的小布袋取出一样东西。摆上十分真诚的表情，眨巴着眼对他说道。

　　“师父，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这次，师父直接露出警惕的神色，我却笑得愈加欢快。挑着眉，左手揪起他怀中那只小猫，右手拍落在他的手掌。一系列动作做完后，迅速后退一步，抱着怀中的猫咪，顺毛之。

　　师父纳闷望向摊开的手掌，一朵小小的红色干花躺在他的掌间。见此，师父的脸瞬间绿了一半，立刻伸手想探向怀中，但手却僵在了半路，动弹不能。他无奈抬起头，看我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是很在意，他瞟了一眼我手里的猫咪。

　　“丫头，这么整师父开心吗？”

　　继续顺毛，没好气道。

　　“开心呐！当然开心，从你撇下我云游去的那天我就想这么干了，现在功德圆满我能不开心吗？”

　　师父僵着手臂站在原地，手中的红色干花落地，他也只能干瞪眼，我乐得挥手招呼楼少君过来。

　　“梁先生怎么了？”

　　楼少君走近问道，我朝他眨眨眼，只笑言。

　　“你要找几个人抬师父回去了，他应该会有好几个时辰动不了。”

　　“你对他用药？”

　　楼少君微微讶异，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宽慰道。

　　“桔芷花不伤人，最多让人有几个时辰不能动弹而已。”

　　说完，扭过脸笑眯眯对上师父僵硬的脸。

　　“对吧，师父？”

　　师父生硬扯出一抹笑意。

　　“桔芷花是不伤人，不过你手里的东西会伤人，丫头，那虎崽我还没养乖呢，你这么抱着它，小心被咬。”

　　这次换我僵住，顺毛的手停在那柔软的毛发上不敢再动。

　　“虎……虎崽？”

　　低头，一直以为是猫咪的某只伸出舌头舔着自己锐利的爪子，仔细看去，它分明就是一只幼年白虎！

　　“楼……楼少，快……拿走它！”

　　脸色急速难看，抖着胳膊想把怀中的白虎推出去，那白虎却在关键时刻抓着我不肯
　　放。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我推，它抓，几次下来它终于不耐烦了，嘴里发出呜呜声。不妙的预感顿时冒出，慌张蹲下把它放在地上，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啊啊啊啊……”

　　惊悚的喊疼声在庐陵城的街道上破空而出，所有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在某辆马车前，一名女子扭曲着一张脸，她的手准确无误地被一只小小的白虎咬住，她旁边的男人迅速一记打在白虎身上，却换来另一个保持着奇怪姿势的男人的惨叫。

　　“不要打我的宝贝啊……”

　　彼时，街道一片混乱，女子的痛呼与男人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在街道的某个角落，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一场意外相遇，我阵亡了自己的手，而师父阵亡的是他的形象。因为桔芷花没有解药，楼少君只能雇了几个人把他一路抬回去，可想而知这场面有多搞笑。这本是我报复他随意丢了医馆和楼玉给我，可惜，到最后我也付出了同样惨痛的代价，也许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何况是欺负自家师父这种坏事……

　　回到静园，对于师父的出现，沐娘并没有多问什么，付了银子打发那些抬师父回来的人，便命人叫来章邑为我处理伤口。章邑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下手更是极为不厚道，痛得我哇哇大叫时，还不忘说几句风凉话，特别是那句“风水轮流转”，我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呢？

　　至于师父，在床上躺了三个时辰后终于能活动筋骨，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追杀”我，让我大窘的是，他抱怨的理由居然只是为了那只无辜被楼少君打的白虎，对我害他形象尽失之事却是只字未提。于是，我忽然了悟了，那个在罗阳城受尽百姓爱戴的梁先生形象其实只是一片浮云而已，对师父而言，形象从来不是个问题……

　　当天的静园因为我和师父你追我跑的戏码热闹了好久，在久违的拌嘴与挑衅中，看到师父露出熟悉的气炸表情，心情难得好到极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跟在师父身后的日子，简单而自在。

　　小闹一番后与师父絮叨，不免提起假死一事，我只轻描淡写了几句，师父也不追问那些我避过的问题。当我问他为什么会到庐陵来时，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追人至此，可是不说清楚追的是谁，直接把话题转到了皇帝的病上。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官府发文找他，只是不愿意现身而已。

　　我趁机将皇帝的病描述了一遍，想问问师父知不知道怎么医治，没想到，师父听完后表情变得非常奇怪，还仔细盘问了我一些病症的细节。一一回答之后，我想再说什么时，师父却打着哈欠说累了，便抱着他的白虎走人了。

　　师父的反常表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忍不住对这件事上了心，就跑到章邑那里好好恶补了一下苍国的当朝情况。

　　原来，苍国现在的皇帝叫轩辕景，称景帝，十五岁登基，在位二十七年。据说当时的景帝并非太子，在众多皇子中，他也并不受宠。他登上皇位是因为当年适逢苍国发生政变，太子和几位较为出色的皇子都卷入其中，那次事件中，轩辕景被人推上了位，而那个起了关键作用的人正是现任宰相楼秦宇。

　　景帝上位后，大刀阔斧修改政法及朝中人事，二十七年的时间，苍国的国力大盛。不过景帝似乎受那次事件影响太深，他的子嗣很少。当今太子轩辕烈是景帝的长子，从他出生便已经封为太子，据传闻，是因为景帝不希望再发生皇子争夺帝位之事。但也有人说是因为轩辕烈的娘是端木家的人，其中牵扯到朝中各种利益关系。

　　说起来，轩辕烈的娘是端木靖的妹妹，那么我和轩辕烈岂不是表兄妹？一想到轩辕烈今天那副嘴脸，顿时倒憋了一口气，轩辕烈的脾气有够差的，我现在居然应该叫这种人一声表哥，想想都无语！

　　虽然搞清楚了这些事情，可另一些问题又把我搞糊涂了。楼少君是端木靖的徒弟，在这种关系下，轩辕烈又为什么对楼少君抱着敌视的态度？难道楼家和端木家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友好？可是皇帝对楼少君的态度又很微妙，让人觉得奇怪。

　　一堆的问题，章邑被我搞得头大，不顾我的反抗，把我推出去了他的房间。是夜，站在章邑房门口，静下心来整理思绪，却始终不得头绪，只得泄气回房。

　　翌日，师父跑来我的慕水阁，说是知道怎么医治景帝的病，让我不必费心，只管照他的方法去做。临了，他还给我几颗药丸，煞有其事地让我今天再进宫给景帝补补身子。我也乐得当跑腿，反正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的。

　　这次楼少君没有同去，只是遣人陪我进宫一趟，而我则有幸看到景帝失望的表情，这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可惜我没胆子问，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出宫了。

　　打发走那个陪我进宫的侍卫，自己在街上到处溜达，也许是我的面纱太显眼，一路上回头率也不少，实在不想被人围观，就进了一家茶楼乖乖坐下。

　　习惯性坐在窗边，看楼下人来人往，心里思忖该怎么去见叶馥芸，端木苑已死，我现在这个身份要怎么接近她？烦躁扶额，眼睛朝人群里瞟去，一道身影跃入视线之中，就再难移开。

　　他身着竹青色衣袍，眉目清朗，已脱去了那时的圆润稚气。算起来，他今年也有十一岁了，整个人抽高了不少，长得唇红齿白，惹人喜爱。容貌是与我想象的出入不大，可他脸上不带丝毫的笑意，冷冰冰的样子仿佛是第二个楼少君，生生隔开了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鬼。

　　慌乱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作响。似乎是有所感应，他抬起了头，而我迅速起身离开座位，迎上周围人的关注目光，也不免有些尴尬，匆匆放下银子便走。

　　下了楼，已经不见小鬼的人影，忙抓住街边的小贩询问，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我就在前方看到了他的身影，缓下步子紧跟在后，也不上前。真是奇怪，端木府的少爷怎么没一个人跟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在一个胡同口拐弯了，我也顺着拐弯进去。步子刚踏出，一根棍子直指我的胸前。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