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苍境》羽杀三千

36、太子之流

　　尴尬而立，妇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口中言语让我不知道怎么应对，

　　“沐娘……”

　　楼少君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妇人拦住，她扫了楼少君一眼，淡定道。

　　“少爷，我可不是为难她，只是先提个醒儿。”

　　话到此处，她又转眼于我，伸手做请状。

　　“水瑶姑娘，这边请。”

　　张口想解释清楚，妇人却紧接着瞟了章邑一眼，说道。

　　“你，把你家小姐的东西都搬进去吧。”

　　微微开启的唇僵住，愣愣转头看章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噗……”

　　忍不住捂嘴，那股笑意流出得太快，害我都来不及遮掩。章邑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疙疙瘩瘩解释道。

　　“我……我不是她的仆人。”

　　沐娘一副了然状。

　　“哦，你是车夫吧，先把东西搬进去，待会儿再去账房领赏。”

　　“噗哈哈哈哈……”

　　手搭在章邑的肩上，躬身大笑，还不忘抱歉几句。

　　“不……不好意思……先……先让我笑一下……哈哈哈哈……”

　　仆人？车夫？原来，章邑长得像这些人啊……

　　静园前，章邑满脸郁闷，沐娘一脸莫名，楼少君则淡笑静站，而我，已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半个时辰后，楼少君因为有事先行离开了，由沐娘领着我和章邑到安排好的住处。这静园在外面看不怎么样，进去一看，却是内有乾坤，门面虽小，里面大得很，像是一处专门让人修养的地儿。布置得雅致不说，这环廊小阁，湖景假山，葱葱绿意，点缀得无一不是一个舒服可概括的。

　　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沐娘身后，一路遇到的那些奴婢下人对她都是恭敬有加，可见她的地位确实是值得研究的。

　　有些不太适应章邑这么长时间的安静，怎么，难道他真的被打击到了？回头，章邑还是被埋在那一堆的东西后面，刚才沐娘让人帮他拿，他还愣是不答应，那张脸分明就是在赌气。脸上忍不住又泛起了笑意，等着章邑走上前，朝他挤眉弄眼。

　　“小章车夫，要不要小姐我帮你拿点呀？”

　　章邑瞪了我一眼，甩头朝前走去，留我一人在后面独自偷笑。

　　走了一小会儿，章邑被安排进了一间别院，我还没在里面多瞄上几眼，就被沐娘叫走了。绕了几个弯，终于，我住的地儿到了。瞪视那个近水楼台小半会儿，才想起移步跟上沐娘的步伐。

　　脚下木质小桥，湖水涟漪，娇艳的莲花朵朵胜放，清雅白莲，幽若红莲，风动则莲香。俯视，清水之中，幽莲之下，条条锦鲤，自由游弋，美景，亦是雅景。抬眸而视，那小阁独立，古风小韵，在这静园之中，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主旨。

　　走近，看清阁上那块匾额时，心里渐渐有些沉重，忍不住开口叫住沐娘。

　　“沐娘，这阁楼的名字……”

　　沐娘回首，抬手指了指那“慕水阁”三字，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这阁楼是半年前造好的，请了最好的师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至于这名字，是少爷亲自题亲自挂上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推开那扇门引我进去。

　　“我还记得，那是少爷从边疆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只剩骨头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回来便在静园建了这阁楼，还在这里整整待了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我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跟一个女子有关。”

　　默默跟在她身后，沐娘说得不在意，可这一字一句倒像是刻意砸在我心里，梗在喉间，吐不得的郁结。半天没有再言语，只听着沐娘给我介绍这角角落落，心神有些晃荡，到底听进去多少，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忽然，沐娘停下，就近那张圆桌坐了，也示意我坐下。她为我倒了一杯茶，一身的干练放下不少，只留温言。

　　“水姑娘，老妇我在这想跟你说几句话。”

　　她递上茶杯，我忙接住，点头道。

　　“您说。”

　　沐娘微微颔首，轻轻叹道。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这孩子打小就注定不同一般的孩子，为了楼家，他也吃了不少苦。学的比其他孩子多，做的要比他们都好，身边的人都是惧怕多过真心，也难怪他一直面冷，让人近不得身。”

　　安静听着，心里几分堵得慌，微微垂眸，再抬起时，沐娘正认真看着我。

　　“关于水姑娘和少爷的事，我也略有所闻，很少见少爷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我是过来人，看得出少爷对姑娘是什么心思，今天老妇我只想问姑娘一声，你对少爷又是什么心思？”

　　语塞，对视沐娘，几度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心思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终坦然道。

　　“我知道楼少对我很好，可是，我对他只是朋友之意。”

　　沐娘不语，静默了一会儿，问道。

　　“那少爷可知你对他只是朋友之意？”

　　一愣，忽然想起今天城门外的那段对话，再是之前楼少君所说的那些话。

　　“我虽未明说过，但他似乎知道。”楼少君一直都知道我对楼玉……

　　沐娘缓缓站起，嘴角几许苦笑。

　　“这孩子眼睛一向透彻，可惜他的性子执拗，一旦认定，就算看得透彻，也要往死胡同里走。也罢，这事儿外人不好插手，我也不过问了，只是希望以后姑娘你……莫要伤得他太深。”

　　沐娘顿了顿，浅浅一叹，提步离开，只留得一句话。

　　“少爷临走前吩咐了，水姑娘在军营留下的药箱与医书我会命人过会儿送来。”

　　呆呆望着沐娘离去的身影，手中茶水渐凉，目色触及之处，竟是迷蒙一片。手背一滴凉意，垂眸，一滴，两滴，三滴……一片涩然，浅浅淡语在室内飘散。

　　“楼少君，你真是个傻瓜……”

　　窗外，几分春意，景色怡人，只是这微凉之意依旧浸人心神。今年这春，带着些许薄情，让人心凉。

　　在慕水阁过的第一夜，章邑那小子跑来折腾了一番后，沐娘就遣了几名奴婢过来，说是服侍我，但被我婉言拒绝了。那一夜，楼少君都未再回来，而我，在房内看了一夜的医书，直到东方初露鱼肚，我才昏昏然伏桌睡着了。可惜没睡多久，就被人叫醒，下了楼，看到楼少君立于湖上小桥，衣服还是昨天那件，脸上几分憔悴，像是一夜没睡。

　　楼少君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拿上药箱随他进宫，好像很急的样子，没吃早饭的我只好匆匆拿了几块沐娘命人送来的糕点，跟他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内，楼少君简单明了地给我交待了一些事，无非就是进宫后少说话，不要与人多作交谈，一切听他吩咐。一头雾水的我自然想要问个明白，他却一句话把我打发了，只道皇上的病昨晚复发，今日让我进宫看看。

　　听到他这句话，我在一旁只有抽搐的份。这皇帝的病那么多厉害的大夫看过都没辙，我一个小小的菜鸟庸医能抵个啥用，要是一个不留神犯点错，掉了脑袋，那我不冤死啦？

　　我这边心虚得很，那边楼少君却吩咐我不管会不会医都不要明确表明，只要说需要慢慢医治便可。这分明就是让我唬人，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楼少君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事情貌似真的很严重，我也只得听从。

　　马车嘚嘚进了宫门，路途顺利得发指，似乎楼少君的脸就是通行证，露个小脸，人家马上放行，一个个跟看到大地主似的。打着哈欠下了马车，楼少君带着我七拐八拐地进了后宫，看着眼前华丽丽的布景与宫殿，我一阵晕头转向。

　　这顶上蹲的是飞禽走兽，盘龙卧虎，凤舞鹤立，一个个雕得栩栩如生。再看这底下，走廊小道而已，愣是穿金戴银，琉璃红瓦。心里不禁暗自窃笑，以前故宫什么的都没去过，只能在电视里瞄上几眼，现在却让我占了个大便宜，活生生的实地考察！

　　顾着左右窥探，却没注意前方，只听一声清亮之音跃入耳中，调侃与讥讽参半。

　　“楼大将军还真是奔波，昨天一夜在宫里呆着，怎么，这天没敞亮就进宫了？”

　　闻声抬眼，拦着我们去路的是一位衣着甚为华丽的男子，颀长身姿负手而立，相貌堂堂，可惜面目峻冷了点。他微微抬高下颚，冷眼看我时，一排冷汗自我背后流下，那目空一切的姿态实在让人想掐他！正纳闷眼前这位又是哪来的一尊神，楼少君突然恭敬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

　　一听到楼少君口中的那个尊称，我马上收敛起所有的懒散，学着楼少君行了礼。这才抬起头，那个所谓的太子就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漫不经心地打量我一番，然后，视线落在了我的面纱上。

　　“楼将军，她就是那个你专程赶去目熙城接来的神医？”

　　镇定站在楼少君身边，太子的话让我有几分狐疑，我什么时候搞得这么有名了，回来不过一天，怎么见个人物就知道我？

　　楼少君淡然回了句是，口气不痛不痒，见此，那太子的神色中渐露些许寒意。他跨步上前，作势便是要揭我的面纱。

　　啪！清脆的一声在走廊中响彻，我愣愣看着自己反射性挥出的手。走廊之内，太子面露愠色，他的手被楼少君抓住，而手背上已泛起了红意，那是被我拍打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