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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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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故事的开场都有它的意义,说到底,其实,只是为了故事的结局……
故事的开始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的叶家在目熙城是颇有名望的家族,家境富裕是为原因之一,叶家人会奇门遁术则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叶家人都需恪守祖训,不得随意在外人面前使用这些,也万不可将其任意用在他人身上。
那一年,怪事在目熙城发生,一个接一个的人莫名其妙死去,且死状恐怖,开膛破肚,血尽而死。城内顿时人人自危,恐慌如毒液渗入般,染尽整个目熙城。于是,渐渐有人传言这是叶家人干的,流言越传越广,惊动了官府,但官府并无证据证明此事系叶家人所为,更俱于叶家的奇门遁术,怕引火上身。最后,官府竟决定夜围叶家,用火攻之策。
那一夜,目熙城火光冲天,映红了乾伝山。没有凄喊声,没有求救声,没有任何声音,烈火中的叶家异常安静,仿佛这不过是一场火祭,旁观者心怯胆寒,奉献出灵魂的祭祀者却安然走入灼烧之中。天明时,官府的人在废墟中没有找到一具尸体,叶家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是叶家被烧的几天里,从其走过的人都说,他们听到废墟里传来隐约的哀叫,细微而残弱。后来的后来,再没有人来过这里。他们说,这是受了诅咒的地方,叶家的报复不会中断,那些曾经参与过那场火祭的人十年内逐渐死去,死时痛苦万分……
章邑说着这些,侧过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几分模糊,依旧弯起的唇角隐约似乎勾着几许嘲讽。依着他的视线望去,废墟中的一块空地已然长出了绿油油的草坪,晃悠着身躯泛着绿意的小草,它们是否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它们是否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
慢步在废墟中的叶家,朝外面望去,门口的章邑背身而立,背影隐隐被这里的场景衬出几分萧索之意。心中正为章邑为何不肯进来的问题而困扰,脚下突然被绊到,下意识扶住旁边的东西。一掌下去,竟直接推到了底,想说是什么东西,一抬头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走到了假山旁,刚才推的地方就是假山的一块,方方正正凹进去。莫名看着自己的手,这情况无论怎么看都很诡异,而且,在推进去的一刹那,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鬼使神差地探头往假山的另一面望去,一个山洞般的窟窿展现在眼前,半开的石门还悬在上方。瘪瘪嘴索性走过去看看,走到门口,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撑大的双目有一瞬出现了呆滞的状态。而后迅速转身,如木偶般快速走出废墟,一把扯住章邑的肩膀,章邑转身,见我脸色不对,刚想询问,我猛然抬头,瞪大眼。
“白……白骨,好多白骨……”
闻言,章邑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我还惨淡,他提步便往里面跑去,瘫软下来的我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瞪视眼前的残阳,殷红的余韵洒在广袤大地,如被血而染,凄厉过了头。
那里,应该是叶家人的尸骨吧,原来,所谓的一夜消失,微弱的哀号,都是真的,他们只是死在了另一个地方而已……
后来,也许是住在附近的人看情况不对叫来了官府的衙役,我和章邑被扣在那里不准离去。
耳边是盘问的言语,我却依旧不在心思,闭口不言,那个看上去资格最老的衙役见我一问三不答,颇有些无奈,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最终放弃。
事件惊动了目熙城的知府,连他也赶了来。我记得,他姓李吧?目光随着那个面色凝重的半老知府移动,只见他从里面出来后,对身边的人说着话。
“这些人本就是有罪之人,没什么好查的,随便葬了就行,对了,葬偏僻一点,毕竟是叶家人,说不定真有诅咒其事,你们……”
“啪!”
一记清脆的敲击声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李知府及其身边的人愣愣看着地上的一锭银子,顶着额头明显的红印,那姓李的知府瞪大眼,怒气骤然上升,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我。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漠然望着他,他身后是刚走出来的章邑,同样的漠然表情。
“叶家人是否有罪还是不可知的事,李知府说这些话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手里抛着另一锭银子,面无表情道。
“哪来的刁民!居然在这里伤害知府大人,还大放厥辞!”
挑眉望着眼前的那柄剑,朱唇轻启,淡然道。
“不过是个糊涂的老头子,昏官而已。”
只听得周围吸冷气的声音阵阵,姓李的知府气得直发抖,瞠圆的双目对视我,大叫。
“赶紧给我把这个贱妇抓起来!”
“李知府,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低沉之音打破了僵局,默默望去,不知何时出现的的楼少君站在轿旁,冷颜而立,不怒自威。瑟瑟西风拂面而来,迷了双眼,恍惚间,眼前之人面容峻冷,高高在上,若自远方而来的猛虎,一身王者之气,不可亵渎。
叶家事件在李姓知府战战兢兢的离去中暂时落幕,至于楼少君的出现,我并未多加过问。自那日后,我没再见过他和楼玉,无心也罢,刻意也罢,反正在这个面积够大的苏府内,要避开他们,似乎也并不难。
至于叶家,这个馥芸口中的叶家,以为可以给我更多的线索,如今,摆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堆白骨,还有,更深的谜团。
连续几日,在目熙城到处奔走,想要打听一点关于叶家的事,可只要一提起叶这个姓,城里的百姓都露出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表情,对我,更是如避蛇蝎。遇上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则讳莫如深地让我不要再打听叶家的事,仿佛叶家是那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是无止尽的痛苦。
“呼……”
长长吐了一口气,蹲坐在街边看人来人往,跟随着我奔走了一日的面纱已然沾染了风尘,灰败如我此刻的心情。
“你就这么想知道叶家的事?”
突然插入的问话打断了我的出神,来者学我一样蹲着坐在了我身边。
“比你想象的急迫。”
未看对方一眼,视线仍旧在人群中溜达。
“我想你该试试用利诱这招。”
“可惜有些人把命看得比钱重要。”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为那些也许根本不存在的诅咒放弃银子,他们都是傻子吗?”
翻了翻白眼,转过脸。
“姓章的,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嗜钱如命。”
眉一挑,章邑故作神秘地凑近,低声。
“错,钱对我来说比命重要。”
做无语状斜视他,言。
“我失误,竟然把你评价过高了,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两银子,你是不是也肯让我揍一拳?”
静默,他眼睛骨碌一转,笑眯眯伸出双手,食指相交。
“十两,十两的话成交。”
食指朝他额头一弹,失笑道。
“你这只要钱不要命的铁公鸡!”
他皱眉摸着痛处,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转头朝街对面某个方向看去。见他如此,下意识便也要转头看看,可他马上又转了回来,双手捧住我的脸,不让我动。蹙眉看他凝视于我,表情怪异,忍不住问道。
“干嘛?”
他面露正色,沉吟道。
“我最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今天很想证实一下。”
“什么?”
沉默半秒,他紧盯着我的脸缓缓而道。
“你以前……是个绝世大美人吧?”
无言,默看他三秒,随后,脚抬,狠踩,只听得耳边一声哀嚎贯穿整条街道。起身而立,俯视那个还在抱脚痛哭的某人,毫无罪恶感地丢下一句话。
“姓章的,你是不是今天乱试草药毒傻了。”
他忍着痛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缩成了一个“痛”字。
“姓姚的!你绝对是泼妇!那两个白痴眼睛都瞎了才会看上你!”
“你在说什么呢?”
“说什么?说我无辜被人仇视!都是因为你!”
“姓章的,你今天不对劲耶!谁仇视你了?又关我事?”
“鬼才不对劲!你自己往后面看看,还有,麻烦你顺便广而告之,我章邑死都不会看上毫无温柔可言的女人!”
章邑边说边站起身,拎起一旁药篓就要走,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大概是因为痛楚,面部有些狰狞。
“我忘了,你根本不算女人!”
说完,他立刻飞奔离去,留下我咬牙切齿目送他的背影,愤愤道。
“看来下次应该直接踢他的命根子!”
“我想,他会很遗憾没听到这句话。”
有些冷硬却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熟识,人,也自是那个熟人。
转身,楼少君站于面前,一身便装,青色衣袍,黑色滚边,一只麒麟立于衣袍一角,卓傲的神情犹如当初所见的楼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