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苍境》羽杀三千

24、少女

　　当初听师父说起时只觉得新奇好玩，还嚷嚷着想见见，师父难得敛起惯有的笑容，正色道，此花凶恶，种此花的人更是狠毒，若日后真遇上，能避就避，至于能种这种花的人……

　　“呵呵……果然是神医梁夕的徒弟，那老头什么都教你，看来老头挺宝贝你的。”

　　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地砸进人心底，花丛的对面，从林中缓缓走出的少女巧笑嫣然，娇俏精致的脸蛋挂着单纯两个字，与她说出的话完全不成正比。

　　“那老头若是知道自己宝贝徒弟惨死在这不毛之地，会不会很伤心呢？”

　　少女状似无意地抬起手臂，楼少君伸手一揽，把我护至身后，冷冷看着她，少女嘻嘻一笑，手指挑过耳畔散落的碎发。

　　“这男人还挺护着你的，你们是情人？真可惜，难得遇上个有这么好看皮相的男人。”

　　盯着面前显然比我宽厚的后背，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说话真够……咳……花痴的。

　　“这些花是你种下的？”

　　即使是背对着，也能听出楼少君话中浓浓的杀气，话语中的冷冽让人胆颤。

　　“是啊，哦，还有你上次中毒，你们军营里的毒，都是我下的。”

　　少女口气欢快，似乎很高兴。

　　“本来还以为你会死的，没想到居然让你活下来了，害我还要继续忙活，都怪这个丑女人！”

　　话锋一转，少女又不高兴了，嗔怪的语气好似被宠坏的小孩子，这倒让我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你是谁？”

　　走出楼少君的保护范畴，楼少君想拉我，被我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朝他笑笑，示意没关系。

　　“我？”

　　少女俏眉一挑，笑意盈面。

　　“来要你们命的人。”

　　耍着手中一条碧绿的小蛇，少女依旧笑得无害，那模样让我想起了某个人，总是温和而笑，看似无害，却会在下一秒让人堕入深渊。想到这，忽然垂眸一笑，消失许久的斗志悄然昂起了犄角。

　　“就凭你？”

　　嘴角一翘，颇有些看不起的意味。少女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随即便轻眯起眼，笑容也是冷了下来。

　　“我能让人死无全尸，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这次，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假意“啊”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样子，嗤笑道。

　　“你是说就凭你那些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花啊，若说拿来欣赏也是不够格，拿来害人嘛……呵呵……也差了点。”

　　“你！”

　　少女气结，眼珠一转，又是娇笑，挑衅道。

　　“既然看不起我的花，你就走过来试试。”

　　“好啊。”

　　没料想我爽快地答应，少女的表情仿佛被什么东西哽到，半天没话说。我只觉好笑。心中暗暗肆意大笑一番，才跨出步伐，刚跨出第一步，忽然停住，转过头。

　　“你不拦我？”

　　楼少君站在原地不动，刚才的一身冷意好像在这一刻消散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瞪眼看着他，心漏跳了一拍，慌忙转过身，原来……原来……美人如玉也可以来形容男人的……这楼少君要么不笑，一笑就倾城，简直是男人中的祸害……

　　“喂！你还走不走！”

　　对面那位似乎已经被我燃起了火气，娇颜不爽的样子。耸耸肩，来到花丛前，秉着恶作剧的心理，我站在花前，又扭脖子又挥手臂的，气得她怒斥道。

　　“你在干嘛！”

　　我面露无辜，眨巴着眼说道。

　　“热身啊。”

　　“你！”

　　不待她生气，我伸手一挡，示意她稍安勿躁，笑呵呵地从腰间那只鼓鼓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瓶，拔了盖子，朝花丛里倒，一些小小的粉末从瓶中倒出，在风中扬扬洒洒地落在花丛之中。不过片刻的时间，成片的红色陷入了萎靡状态，随后花瓣蜷缩，焦黑一片，就像被火烧过一般。

　　“自古以来什么都是相生相克，有种花的，自然也会有毁花之人。”

　　慢条斯理地将倾倒完毕的瓶子丢入眼前的满目疮痍之中，少女的脸色很难看，狠狠瞪了我一眼，只见她脚尖点地，轻轻一跃，人便消失在了林间，留下的话在空中回荡。

　　“下次试试火攻，或许会更快些。”

　　我一笑，朝着林子做了个鬼脸，说道。

　　“嘁！你当我是笨蛋不知道火攻会死人啊！”

　　“火攻会怎么样？”

　　楼少君走至我身旁，看着已成黑色的花丛，又是一张扑克脸，我心底不禁惋惜，唉……美人总是稍纵即逝啊……

　　“这花用火烧便会化毒气，到时候可不只靠近的人会死，方圆百里都免不了要遭殃的，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肠可真歹毒。”

　　摇摇头，语气里尽是长辈对晚辈的叹惋，等我抬头看楼少君时，他以一脸的莫名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惊人的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

　　他淡淡一笑，紧接着问道。

　　“刚才那瓶又是什么名堂？”

　　“那个啊……”

　　一提到这个，不禁笑得花枝乱颤，除起眼角瞧着楼少君，颇有些得意。

　　“那是我以前的失败品，嘿嘿……以前师父告诉我方子让我制药，我总是会少几味药或是多出些莫名其妙的草药，反正就是不对牌，而且每次制出的药恰巧都剧毒无比……有一次，师父不小心吃了我做的药丸，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至今想起这件事仍觉好笑，我记得，事后师父整整瘦了一圈，他顶着一张虚弱的脸对我说，丫头，你简直是天底下难寻的奇才，在我这根本是屈就你了，你真该拜毒王为师……

　　虽然是把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女应付走了，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即使我可以对付她的那些花，先不说制药的时间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我们需要药草。对方能够让花一夜之间生长，那她自然还能做第二次，可是我们却没有那么多的资本跟她对抗，再说营中的粮草也是日益见少，而援军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着这些，白天的那番戏耍也显得索然无趣了，独自在营中闲逛，楼少君从回来后就召集他的一众属下在他营帐商议什么重要事情，出来后，那些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不知道楼少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好奇之下，偷偷去问许木，可一番问下来，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什么都没问到，这让我更是担心了，隐约猜到了接下来楼少君可能会做的事。

　　夜幕之下，万物沉寂，连日的折腾让军营愈加死气沉沉，今夜，却是稍显不同。这世道不会有人是甘于被动的，也不会有人愿意等死，若是到了不可避免的境地，那么，拼死一搏的事自然会是有人去做的。

　　“你在这干什么！”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恼意。

　　我笑眯眯地拎着自己的小包袱，面前这群整装待发的士兵对于我的出现有些惊讶和不解。朝楼少君甩甩我手里的包袱，理所当然道。

　　“跟他们一起去啊！”

　　楼少君脸色一凛。

　　“胡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自己营帐去！”

　　吐吐舌头，把自己的包袱往楼少君手里一放，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清脆响起。

　　“你如果能说出这里面其中一种药的名字，我就回去！”

　　楼少君没有说话，眼神复杂，一旁的许木这时开了口。

　　“将军，这次去罗阳城不仅要取粮草，药材也是必不可少的，瑶大夫知道我们需要些什么药材，更何况敌人深谙用毒之道，瑶大夫跟着林校尉他们一起去，能省去不少麻烦。”

　　“是啊，将军，我们这些个大老粗弄些粮草还可以，要是让我们去弄药，指不定出什么岔子！”领着士兵的黑面煞神也在旁爽利附和。

　　看向那个在深夜里黑面黑得看不清五官的林校尉，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张黑面也是很可爱的……
　　沉默了一会儿，楼少君将包袱还给我，隐隐的星光下，他那双漂亮的黑眸深沉地看着我，纯然的黑色中倒映出的我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似乎我现在要参与的只是一场游戏，而非生死攸关的突围。

　　那晚，我随着林校尉和二十余众趁夜离开军营想要到罗阳城取粮草和药材，以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谁也无法预测这次的行动是否会有意外。这是一次生与死的赌注，球已然放上了轮盘之上，不管是生或是死，那都是我们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