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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花 ...

  •   夜,还是深沉,也是依旧无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了许久,清醒的头脑终究还是让我放弃了负隅顽抗,随意地穿了件衣服便出了营帐。

      在军营的周边漫步,空气里是微微的薰热,除了虫声,便是无穷的寂静,夜幕下的黑色潜藏了些什么东西,看不清道不明。这荒凉的战地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喧嚣,有些寂寞。夜风习习,拂过脸侧时,脑中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壮烈的让人心疼的言语,或许在身临其境时才会让那份疼痛愈加深刻吧……

      思绪正纷纷扬扬,不远处却是传来了混乱的叫声,抬眼望去,顿时被吓了一跳,通天的火光赫然昭示了一场惨祸,急急朝事发地跑去。幸而状况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糟糕,虽然火势还是挺猛烈,但就现场井然有序的救火场景,看得出火势还是能很快控制的。

      小心翼翼地接近,越过救火的士兵们,我看到楼少君站在一旁,一身暗色布衣,袖口挽起,面容略带倦意,他匆匆对身边的许木低声耳语了几句,很快便投入了救火的行列。等我再想靠近一点时,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一抬头,只见许木站在我面前,表情暗沉。

      “瑶大夫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为好。”

      愣了一下,眼睛投去的方向,正好看到那个人朝我看了一眼,只一眼,很快他便又是专心于眼前的事,冷冷的脸庞看不出焦虑或是其他的表情,沉稳得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人。目光依旧聚焦于那一点,淡淡问道。

      “是你们楼将军让你过来拦我的?”

      “是。”

      一句回答,好像把那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掀开了,心头微微发热,淡淡的涩味在扩散。至今,楼少君唯一没有与我的记忆背道而驰的,或许就是那个让我无法丢弃关于他的记忆的理由。记忆中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依旧存在,依旧让人心疼……

      整场火灾从开始到结束折腾了一个时辰,不知道为什么,火势扩散得特别快,从粮仓开始起火,还殃及了周围的几顶营帐,匆忙抢救,最终只来得及留下三分之一的粮仓和少得可怜的军粮。火熄灭了,粮食却没了,这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在场的好些人对着黑漆漆的废墟发呆。彼时,东方已初露鱼白,淡色的光晕照在士兵们的脸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丝丝警觉在蔓延,那是战争的预告……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所有人都各归各位时,安然回到自己营帐的我反复思量,有些诡异的东西始终在脑中徘徊,好像嗅到了点什么,可又说不清是什么。烦躁之极,拿出医书乱翻一气,翻到某一页时,忽然就停住了。那几句话顿时打开了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顾不得整理一下被自己抓乱的头发,匆忙跑出营帐。

      “楼少楼少!我有事跟你说!”

      没头没脑地冲进楼少君的营帐,没头没脑地嚷嚷,缓过劲来时才发现营帐里还有好几个人。许木还有那个黑面煞神都在,楼少君站在中央,浅浅淡淡的样子。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半天才干巴巴说道。

      “呵……呵呵……大家都在呀,我待会儿再来。”

      转身准备离开,不想许木叫住了我。

      “等等,瑶大夫。”

      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些个笑得异常暧昧的将士站在一旁,用暧昧的眼神在我和楼少君之间徘徊,直叫我想找个洞钻。

      “瑶大夫不用走,我们该说的事已说完,这便是要走的。”

      许木微笑着说话,旁边那几个大块头点头附和,特别是那个黑面煞神,笑得整张脸黑乎乎一片。尴尬着点点头,被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地扫视了一遍,才目送完所有人离开,松了口气。

      “什么事这么急?”

      楼少君一边问道,一边把桌上的卷轴收起,看样子刚才他们是在商讨些什么,可见这场火灾真的是个警示,如是想着,随意找了张靠近楼少君的椅子坐下,正色道。

      “刚才我在着火的地方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感觉有点熟悉,回去翻医书的时候看到这个。”

      刚想把手里一直拽着的书递给楼少君,忽然想起自己的现代字,马上又把伸出去一半的手收了回来,楼少君接书的动作停在半空。两人对望了半秒,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楼少君也是微露笑意。

      笑着解释:“我忘了里面的字你看不懂,还是由我来说吧。”

      晃着书页,墨色字迹流连在指尖,楼少君在一旁认真听着。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麓上国有一个很古老的族群,他们隐于深谷,甚少与外界的人来往,这个族群擅长种植一些奇花异草,可制药,可制毒,不过他们最常制的是花蛊。”

      “花蛊?”楼少君微蹙眉。

      “花蛊是一种以花为引由此控制人的蛊毒,师父说,一旦中此蛊,花开之时便是中蛊之人的死期。”

      “所以,之前我所中的便是此毒?”

      “正确来说是其中之一,花蛊可控制人命,也可控制人心,若是控制人心的,那就更加可怕了。”

      略略沉吟,楼少君转而问道。

      “昨晚的火可是与这个族有关?”

      “说到重点了。”我轻轻一笑,合上书。

      “你不觉得昨晚的火势蔓延得太快了吗?而且在救火的过程中,有些地方明明已经扑灭,却还是能死灰复燃,我去查过,那里确实有股不易察觉的奇怪气味,我想,应该是漆草。”

      这次楼少君没有问,静静等待我的继续。

      “漆草与一般的杂草没什么大的区别,唯一的特别就是它能用来助燃,一旦与火接触,便能让火势大涨。漆草容易生长,种子入土,三四日便能长出,但其种子难得,普天之下唯有那个族才知道如何采取漆草的种子。”

      顿了顿,低头在摩挲着纸页,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听说这个族一向不理世事,这回怎么就掺和进来了?”
      营帐内,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我们谁都预料不到这是什么样的开始,背后隐藏的又是些什么……

      战事并没有如预期爆发,反而平静地有些诡异,在粮仓被烧后,楼少君就草书命人送去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及时送来军粮,也能借此派出援军。战争,似乎是一触即发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军营一切如旧,只是在食物方面多出了一些小心翼翼,紧扣粮草的用度和寻找可以使用的粮食成了每日的必修课。为了节省粮食,楼少君命士兵去离军营最近的村庄买他们的蔬菜和粮食,偶尔士兵们也会去附近的树林采摘野果和可食用的野菜。虽然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合情合理地发展,但总有股不对劲的感觉跟着我,好像太过平静了,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果然,不安的预感在不久后的某天全面爆发了……

      一开始只是一两个人倒下,症状也再普通不过:疲劳过度,谁也没有多注意。只是渐渐的,军营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倒下,苍白面色,疲乏劳累,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累了。营内人心惶惶,楼少君虽然仍旧镇定,但从他的日渐沉默中可见,事情远远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说是病,归根到底其实就是毒,对方下的毒不难解,难的是,如何弄来那么多的药材制作解药。治好一个,又有另一个倒下,这种状况就好比诺米骨牌,推倒了第一个,后面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我们库存下来的药就所剩不多了,我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附近山上的药源。本来我和骆大夫就经常去那里采草药,自然知道哪些地方有我们需要的药草,但作为大夫,我们又必须留守在营中,以防营里再有人发作,所以楼少君便派了一队人马按照骆大夫画下的地图去采药。如此这般,倒也算控制了营中的病情,只是经此一闹,原来就因粮草问题低落的士气折损得愈加厉害,何况,隐在暗处的敌人也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将……将军,不……不好了!不好了!”

      那个士兵跌跌撞撞跑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晾晒药草。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盔甲,跑起来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差点被脚下的石子儿绊倒,他却一点都顾不上,恐慌的神情仿佛刚刚从阿鼻地狱走过一遭,仔细看去,他的腿甚至还在发抖。少年跑向楼少君的军帐,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见到他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被骇到,竟然也忘了拦住他,直接让他闯了进去。

      拿着一把药草,好奇心作祟不止,可想到自己的身份,总是不好多过问,只得在晒着的药草堆边翻来覆去地搬弄,时不时偷瞄那边的情况。没多久,少年便出来了,面目还是一样的苍白,双手互相抓着,抖得厉害,旁边有其他人凑上来问他什么,他都是直摇头,什么都不说。

      不一会儿,楼少君也出来了,他只是朝聚着的人堆轻飘飘看了一眼,一伙儿人活像见到了来收租的大地主,立马做鸟兽散,刚才还热闹的地儿一下子就安静了,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捂着嘴,一口气憋在手掌之间,笑声却还是从指缝间泄漏了出来,眼睛一斜,正好看到楼少君望向我这边,忙背过身去,眼弯弯,继续偷笑。忽然,背后有人拍我肩膀,转过身去,是楼少君,那张吓唬人的脸上冷冰冰的,不见轻松之色。我放下手,笑意尽褪。

      “怎么了?出事了?”

      楼少君带我来到那一片红艳艳的花丛前时,下意识便想调笑一番他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带我来赏花,可只顿了一下,我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里什么时候长出这么多花了?”

      万分惊讶地看着花丛对面熟悉的小路,这分明是走出军营重地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我随着骆大夫走过这条路不下十次,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红得妖异的花。

      “是一夜冒出的。”

      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忍不住瞪大眼望向身边的楼少君,见他丝毫不是玩笑的意思,走上前去想采一朵看个究竟,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楼少君一把抓了回来,力道之大,把我整个人都顺道往后拖去。好不容易站稳,回头朝扶着我的楼少君投去不解的目光,却见他一脸的凝重,看向我的目光中隐约可见责备之色。

      “花有毒。”

      手一抖,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拿起衣角使劲擦,来回擦了几遍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衣角是楼少君的。松开手,抬头朝他嘿嘿一笑,赶忙撇开脸,丢脸丢到家了!

      “今天派出采药的人,八个人死在了这里,尸骨无存。”

      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片红花之地,妖艳的花儿随风摇曳,小小的一朵花,怎么看都是普通不过的花。

      “以前听师父提起过一种花,生来便是成片成丛,从不单枝生长,此花含有剧毒,若有人靠近,必是中毒身亡,且尸首很快会被花噬尽,因此被人称为……”

      视线移向楼少君,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才缓缓道出那个名字。

      “噬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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