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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血尸案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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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覃爻和余澄说话时,谢珣的电话打过来了。
而距离两人分别,还不到三小时。
余澄警觉:“说曹操曹操到,他没在你身上安监控吧?”
覃爻笑了下,到底没有挂断,选择接起来:“有事?”
谢珣现在不喜欢覃爻公事公办的语气了,他不高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余澄贴在覃爻旁边,把谢珣满腹牢骚听了个一清二楚,打心眼里嫌弃:“他以为在管犯人哦?”
覃爻轻挑眉梢,没气没恼,不疾不徐:“随你。”
谢珣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好半天没说出个完整音节,而覃爻竟然意外地有耐心,也没挂电话,安安静静等待谢珣下一句。
谢珣坐在车里,把车钥匙翻过来把玩,翻过去摩挲,想不到能和覃爻聊些什么,不得不说起正事:“我去找了舒凤琴。”
“嗯。”
谢珣深吸口气:“我把你的想法跟她说了。”
覃爻微怔:“然后。”
谢珣:“我请她帮忙,抓住王奇。”
“啊…”覃爻有些惊讶,没想到谢警官这么讲原则的人,竟然会违背自己的原则,请受害者帮忙。
就像谢珣说的那样,虽然他更适合当土匪,但怎么说,这个人意外的有责任心,这种主动置普通群众于险境的事,谢珣从业以来就没干过,哪怕是出于抓捕需要。
谢珣压低嗓音,恨不得他现在就回来,偏偏要拼命忍耐,拼命克制,以至于他语气都低沉了许多:“明天早点回来,商量行动细节。”
“她同意了?”覃爻平静地问。
谢珣吃笑:“哪儿能啊,我劝她她坚决不肯。我说这是咱覃老师的主意,正要跟她大讲特讲你的光辉事迹,哪知道我还没开口,她就同意了。”
“覃爻,”谢珣呼吸缓慢粗重,“我问你,下午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她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只是说了点事实。”覃爻无意解释。
谢珣听出了他的敷衍,哼笑两声,也不追问了,他柔声道:“那你明天早点回来,要我接你吗?”
“不用。”
“晚上吃的什么?”谢珣不肯挂电话,哪怕正事已经说完了。
覃爻还没吃东西,他起身去开冰箱,番茄、牛奶、豆角、菠菜和莴苣,“炒点家常菜吧。”覃爻回答,这话也是对余澄说的。
余澄心领神会,溜去厨房准备锅碗瓢盆,他几乎不下厨,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
谢珣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用词,如果是在外边餐馆吃,那么应该说“吃家常菜”,而不是用“炒”这个动词,“你做饭?”谢珣顺嘴问了句。
谢二哈的洞察力,有时候连覃爻都为之震惊,他哑然失笑:“嗯。”
谢珣沉默,三秒后,指出了一个事实:“你在别人家里。”
覃爻无意继续了,他没有让谢珣涉足他人际关系的想法,淡淡地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朋友家里?”谢珣打破砂锅问到底:“哪个朋友?”
“谢珣,”覃爻轻声提醒,“你逾矩了。”
谢珣哽住,心不甘情不愿地挂电话:“那你早点回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带早餐。”
“嗯。”覃爻挂了。
余澄溜达回来,闷闷不乐。覃爻进厨房,砍瓜切菜,烧水下锅,异常熟练。
“哥,”闷闷不乐地余澄终于吭声了,“小瑶。”
覃爻头也没回,往熟油里下蒜末和花椒,再把沥干的切块莴苣放进去。
余澄拔高嗓门:“覃爻!”
覃爻无语:“我听得见。”
余澄踢厨房门脚:“你真是不听劝,要是姜铭潜,他不说话那阵,你就直接挂了。你别真是动心了吧,老天爷,泥人也会动心啊?”
覃爻:“…你在胡说什么,我没那些心思。”
余澄尖叫:“我信了你个鬼,我帮你数了时间,你俩打了三分钟电话,整整三分钟,这合理吗?就连我,最多也就两分半!”
覃爻回眸,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饭菜上桌,余澄狼吞虎咽,摸着肚皮感叹:“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小时候你厨艺多烂啊,现在跟去过新东方进修了一样。”
覃爻发现他频频看手机:“晚上有活儿?”
“嗯,”余澄瘪嘴,“有个老男人,想包养我。”
覃爻帮他参谋:“什么样的,你喜欢吗?”
“还行吧,我也没个定数,不喜欢被包养。你知道的,我喜欢做散活儿。”余澄把手机放下,屏幕朝下扣着。
覃爻瞧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他知道余澄心思活泛,自己也不过是多嘴,就不问这些事了,只是提醒:“不管跟谁,都记得保护好自己,洗澡,戴套。”
“知道了覃老师。”余澄冲他眨巴眼睛:“别说我了,你呢,你的病,是不是快发作了?”
“…嗯。”覃爻不太想聊这些。
余澄放下筷子,伸长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小瑶。”
覃爻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余澄发自内心地关切与担忧,他都不叫他哥了,神情万分郑重:“要是发作了,就来找我,我那天不做生意,我陪你。”
“……”良久,覃爻轻声叹息:“…好。”
晚上九点,余澄出去了,回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覃爻睡眠很轻,他一开门,覃爻就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
余澄也不开灯,在夜灯微光中,准确地摸到了沙发,又找到了覃爻。
覃爻伸手抱住他,余澄呼吸很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
“说好两千,就给了八百,半道还碰着条子扫黄,今天真倒霉。”余澄小声嘟囔。
覃爻想了想:“最近是查得严,谢珣他们局里常驻扫黄队年底冲业绩了。”
余澄震惊:“感情是这样!”
覃爻特别淡定:“开玩笑的。”
余澄:“…好冷。”
这天晚上,余澄的大额生意没做成,拉着覃爻吐槽他这两年来遇到的客人,有完事不给钱的,有老婆找上门的,还有直男尝鲜反骂他变态的,各种奇葩不一而足。
吐槽到最后,余澄跺脚总结:“妈的,男人都不靠谱!”
覃爻沉默,余澄看了他一眼:“你除外,但你——你没有心啊。”
覃爻:“………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余澄像抱大型玩偶,八爪鱼似的缠住覃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就像小时候,他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余澄钻进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喊哥哥。
覃爻被缠得有点紧,喘不过气,他试图推开余澄,然而无济于事。
覃爻睡不着,只得一脸冷漠搂住余澄,大脑放空。
余澄睡着了说梦话,二十年光阴无止无休,他的梦却永远停留在年少,余澄紧紧揪着覃爻的袖子:“…对不起…对不起…小瑶…对不起…”
黑暗中,覃爻仰头望向虚空,长夜漫漫,天总会亮的。
覃爻缓缓阖上眼帘。
翌日,早晨八点,覃爻准时出现在市局门口。
刑侦队都熬了大夜,谢珣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接他,瞅着覃爻精气神还行,松口气道:“我以为你跟朋友玩嗨了要熬夜呢,好好睡觉了吧?”
覃爻:“反弹。”
谢珣:“……”额头爆井字。
“过来。”谢珣说:“早饭送到办公室了。”
覃爻立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他,大约两秒后,他才轻轻挑眉,纡尊降贵地挪动步伐,跟着谢珣进了刑侦大办公室。
路上碰见了邓同,邓同一路小跑迎向他,热情得有点过分了:“哎覃老师,有个事儿,我必须跟您解释,真不是我不让您进市局,你别听他们乱传!”
谢珣在旁边似笑非笑,怀抱胳膊抖腿儿。
覃爻说:“没关系。”
邓同松口气:“那啥,改时间我请你吃饭。”
覃爻说:“行。”
邓同千恩万谢地放他走了。
两人进了大办公室,谢珣才小声开口:“这邓同,人精。你走了之后才调过来,不知道你后台是裴焕文,这下知道了,不得把你高高地捧着。”
“……”覃爻客气答复:“不给裴叔丢人就行。”
谢珣不屑,翘嘴小小声:“嘁。”
覃爻斜他一眼,谢珣立刻稍息立正行礼:“覃老师说得对!”
沈春霜啃包子,把豆浆油条茶叶蛋塞给覃爻,一口大肉包囫囵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开了口:“覃老师,老大昨晚,一边想你,一边唱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哭了都!”
谢珣握起拳头,父慈女孝:“滚。”
沈春霜溜了。
谢珣扒拉覃爻,攥着他的手腕进了自己的办公隔间,他把百叶窗拉下来,这样外边就看不见里边了,谢珣说:“坐下吃。”
办公间就两把椅子,谢珣的大皮椅,和会客的小板凳。
覃爻去坐小板凳,谢珣眼疾手快揪住他领口,将覃爻按进皮椅里,在他旁边的扶手上虚虚地倚着,开始有一说一。
“舒凤琴既然答应了咱们,我们就更要做好预案,争取想个万全之策,务必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覃爻细嚼慢咽:“嗯,你有想法?”
谢珣摊开双手,一脸君子坦荡荡:“没有。”
覃爻仰头,微狭的长眸中写满狐疑。
“嗐,我真没有。”谢珣哭笑不得:“恁咋不信呢。我跟你说,我不知道你昨天下午和舒凤琴说了什么,她同意了,而且有个条件,这几天,你必须时刻陪着她。”
说起这个,谢珣脸色难看了起来:“我没赞同她这条件,我就寻思,想个万全之策,保证她绝对没事。用这个完全之策,来交换她让你陪着的条件,懂我意思吧?”
覃爻点头,反问:“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谢珣一下就联想到舒凤琴拒绝配合的抵触模样,轻嘶一声,他不确定。
覃爻低头啃油条,平心静气,毫无波澜:“让我去。”
谢珣抓狂:“不是我说,覃爻,我都答应你,让舒凤琴去当饵了,你别得寸进尺,我不会再把你送进去!”
谢珣竖起两手食指,□□式滑动:“绝对不可能!”
“……”覃爻喝豆浆:“放心,我不会有事。”
谢珣真是厌烦了他说这句话,上一次还是匪徒劫持整栋楼当人质,覃爻也这么说。
那时候谢珣傻,他信了,结果他进去就看见覃爻被人按在地上扒了裤衩,而自信的覃老师额头流血,一动不动。
真绝,谢珣咆哮:“我信你个鬼!”
覃爻满脸冷漠,淡定地伸手拂去脸上的唾沫星子,他喝光豆浆,回头,仰面望向谢珣:“你的万全之策,舒凤琴不会同意。因为比起你的万全之策,她更想报复我说了大实话。”
谢珣狗牙磨得咯吱作响,他攥紧拳头:“所以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覃爻莞尔:“说了句大实话。”
谢珣:“……”
覃爻站起来,五根指头握了握,忽然对谢珣说:“要么,来试试。”
谢珣疑惑:“试什么?”
覃爻头也不回,径直走出办公室:“Chinese Kongfu.”
袁湛路过:“卧槽,老谢,你要跟覃老师上英语课?!”
沈春霜:“嘿嘿英语课,嘿嘿学外语。”
谢珣一人比一根中指,拔腿追上覃大师,揉拳擦掌跃跃欲试:“不是我说,覃老师,你这小身板恐怕不太行吧,我高中开始健身,大学拿过格斗冠军,干公安十年,擒拿手炉火纯青。”
覃爻脱下外套,勉起袖口。
说实话,他勉袖口的姿势特别优雅,就像教养良好的贵族,从容不迫地应对一场野蛮的决斗挑战。
如果在公元前的罗马斗兽场,他一定是人群里最惹人眼球的下注者。
现在,这位下注者要亲自下场了。
谢珣记得他上一次看到覃爻动手,是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十四年前,他们上高中那会儿,覃爻罕见地动手了,高昱奇伙同一帮街溜子把覃爻堵在下坡口,而覃爻恰好急着回家。
他们打了一架。谢珣纯属路过,有幸当场目睹。
谢珣出拳很快,覃爻躲闪也很快,谢珣的每一道拳风都刚刚好擦过覃爻的衣角,覃爻弯身掠过他的一记横锤,同时双臂抱住谢珣腰间,用力向前推倒。
谢珣吓了一跳,覃爻立刻绞住他的脖子,双臂形成死扣。
谢珣呛得连连咳嗽,窒息感潮水般袭来,铺天盖地,他整张脸涨得青紫,情急之下,也顾不着留情面了,十根指头犹如铁钳夹住覃爻胳膊,硬生生将他掰扯开。
刹那间,谢珣回头抓向他喉咙,覃爻反应很快,倒地抬腿击中他胸口,谢珣一声虎吼:“覃爻,你特么家暴!”
覃爻腿一软,被谢珣趁机顺腿而上地摁回去。
谢二哈连喘粗气,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我现在相信是你把劫匪揍进手术室了。”
覃爻轻挑眉梢:“嗯,原来怎么认为的?”
谢珣盯着他的眼睛,呼吸粗重,嘿嘿直笑:“被你美色迷惑,拿刀捅了自己,再报警嫁祸给你。”
“……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谢珣俯身抱住他,整个人压在覃爻身上,过于沉重的雄性躯体,全是肌肉没有一点点虚货,实在是太重了,覃爻微蹙眉心。
谢珣抱了一会儿,支棱起上半身,两手并用按住覃爻双颊,用力捏了捏,把冰块捏成泥人,特别欣慰地说:“覃爻,继续训练,你手脚筋肯定能痊愈。”
而距离覃爻手脚筋割断,已经过去四年了。
覃爻被他压得只有近气儿,没有出气儿,闷闷地憋出个嗯字。
谢珣终于肯放开他,站起来,朝他伸手:“那舒凤琴这事儿,我们随时支援你。”
覃爻坐起身,伸手回握住,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