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梦错之倾世劫》Lilith0902

27、落花时节又逢君（一）

　　醉春风虽然号称是一家客栈，可是平日里大门紧闭时刻摆出一副概不欢迎的姿态，可想而知这里是怎样的清冷。打扫的小婢，做饭的厨子从不随意在楼内走动，很多时候夜茴都觉得这是座空宅。
　　夜茴挺不喜欢这里处处渗透出的孤寂，而且这样长期叨扰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很不好意思，于是便和清澜商量着离开。
　　去向洛城辞行的时候，洛城与平日无异，正趴在窗前合眼假寐，见他们相携而来，不等他们开口便说道：“我这里左右不过空着，你们安心住着就好，大雨冲垮掉不少房子，一些有钱人都暂无住处，又哪里有闲置的房子能卖给你们。”
　　这倒真是实情，那样前所未遇的暴雨来得迅猛而无征兆，几乎冲毁了城中过半的房屋，汜叶的天子已下旨命令军队参与重建工作，然而即便如此，重建的进度仍是缓慢。
　　见夜茴不语，洛城猜测道：“莫不是你们要离开壑城？”
　　清澜道：“嗯，是有这个打算，我们想逛遍整个桃源，寻最喜欢的地方居住。”
　　“近期你们是走不了。”洛城叹口气，“前日有七人死了。”
　　每天都有人死去，虽然悲伤却是常事，洛城有意提起才是不寻常。
　　“疫症？”清澜蹙起眉。
　　洛城叹气却不否认，“一家七口，先是四肢酸痛，接着便是浑身发热，继而高烧不断，四肢长出青紫的斑纹，待这斑纹蔓延至胸口便是毙命之期，前后不过十天。”
　　听洛城说完，谁都没有说话，齐望着窗外纵横的屋脊，过了许久清澜叹息，“这还只是开始。”
　　果然被清澜一语成谶，不知这次瘟疫与洛城射落却未寻回的胜遇有没有关系。大量未及安葬的尸体被浸泡在河中污染了水域，己至十月然而气候却与往年大相径庭，太阳似是要补足之前半月的亏欠，炙热如盛夏。潮湿的气候益于蚊虫滋生繁衍，先是城南的一家七口，再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相同的状况，死亡来得极其突然，不过五日便有数百人相继死去，朝庭对自束手无策，刚刚恢复生气的壑城完全变成一座寂静的死城。
　　所有的店铺关了门，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惟有蒙着面巾的官兵推着木车运送尸体，每辆运尸车上都绑有铜铃，提醒行人避行以免身受传染，铃声伴着车轮驶过的石板路的单调声音，成了城中最毛骨悚然的声音，但凡听到铃声响起就知道死亡正发生在自己周围。
　　最初官府也只是遣人于夜间收运尸体，后来死者太多，有大夫建议要及时将死者与人隔离，官府也意识到疫情传播速度太快，不得己也在白天进行运尸。可是及时掩埋尸体也并不能解决疫情的蔓延，仍有人不断死去，光成帝召集太医院的御医共同研究防治瘟疫的药方，却迟迟未有成效。只能眼睁睁看着死者的尸体被横七竖八地装到运尸车，运到城郊的埋尸坑。
　　夜茴被哭声吵得睡不着，于是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透，可喝下整壶去也压不住心底的躁郁。白天夜里总是能听到或近或远的哭声，子女悲双亲，白发伤黑发，这哭声里还掺杂着对死亡与未知的恐惧，在深夜听来格外凄凉。她也曾远远看到运尸车上的死者，那些尸体上布满青紫的疮口模样可怖之极，推车的官兵用绢帕掩住了口鼻，而露在外的眼睛却全无神采与死人无异。
　　这座城，已经失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