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风潇潇》云间七七泉

33、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众人虽好奇，却无人胆敢开口，廖清铃也不例外。
　　若暄无奈，虽然他也有些不想理会正傻笑的王爷，但总归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咳嗽两声，轻唤到：“王爷，王爷！”
　　两声唤将景辰从神游中拉了回来，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他不禁有些懊恼。
　　最近的他总是喜怒无常，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得了癔症似的，不妥不妥！实在不妥！
　　“咳咳。”想罢，他轻咳两声，重新摆上了自己的冷面，转身呵斥潘凤道：“潘凤，你好大的胆子！”
　　潘凤被景辰忽然的一声利喝吓了一跳，连忙下跪俯身，不解地问到：“王，王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景辰俯视着她，淡定问道：“你又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了？好，那你说来听听。”
　　“奴婢，奴婢，有眼无珠，不知道廖姑娘是，是王爷的人……”潘凤懊恼地说道。
　　她就说嘛，廖清铃哪里来的权限能毒杀关在王府地牢中的许怏，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那宛若天神一般的景辰，居然会被这种破了相的下贱丫头迷了心窍。
　　廖清铃本来以为接下来没自己的事儿了，可潘凤这一句带有歧义的话，把她吓得够呛。
　　“姑姑，你误会了！王爷他不是那个意思！”她看向景辰，轻声道：“王爷，您还不赶紧解释一下！？”
　　“？”景辰微微侧脸，不解地看着着急的廖清铃，“解释什么？”
　　廖清铃也不知道景辰是真不懂还是在玩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时，坐在轮椅上的杨凝秀被婢女推了出来：“王爷的意思是这王府之中，所有的人都是王爷的人。”
　　杨凝秀来到众人之中，语气柔和，可眼里却有一丝不悦地盯着潘凤，颇有些，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廖清铃将一切收至眼底，闭上了嘴，退立一边。
　　传闻中杨嬷嬷是个甩手掌柜，王府里的事，她既不过问也不干涉，可廖清铃见了她几面，却觉得杨嬷嬷是个聪明至极的人。
　　聪明的人，比起冲锋陷阵，自然更懂得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但每个人都有不能令旁人触碰的底线，对杨嬷嬷而言，这个底线就是摄政王，景辰吧。
　　“嬷嬷，你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出来了？”景辰走上前去，看着杨凝秀的眼神里满是关怀和柔情。
　　“王爷。”杨凝秀作揖，叹了口气道，“都怪老奴教管不力，没想到凤儿居然出此狂言，老奴恳请王爷，撤去潘凤的管事之职，待老奴病好，再亲自教导其管府之责。”
　　“嬷嬷的意思，是要出阁掌府了吗？”一旁的谭芳儿听罢，惊讶道。
　　杨凝秀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王爷可还信任老奴？”
　　景辰听罢，也没有多想什么，惊喜道：“本王就说嬷嬷还年轻，不到退居之时，这王府交由嬷嬷，本王自然万分放心。”
　　杨凝秀淡笑，转头让潘凤下去收拾东西搬到她的明梅台来，潘凤见没人帮自己的意思，哪里还敢继续说什么，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赶走潘凤后，谭芳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廖清铃见状，偷偷摸摸地跟随其后往外走。
　　“廖清铃！”眼尖的景辰瞬间就注意到了身边的人儿不见了，急忙喊住了她，“过来。”
　　廖清铃脚步停滞，看着谭芳儿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那是半分都不想往回移。
　　可脑子说不行又能怎么样，这脚很自觉地就回转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附上自己专业的假笑，曲身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先前为了保密，将你的身份全权隐瞒下了，现下元骥前辈给本王传信，说北郊疫区的病患们想见见你，你便陪本王去走一遭。”景辰说道。
　　廖清铃低着头，内心并不想去，想了想后，以最周全的方式回道：“奴婢身份卑微，还是不去了。”
　　景辰听到廖清铃动不动就把“卑微”二字提在嘴边，内心有些郁结：这女人，装得倒是挺像。
　　“本王已经应下了。”他淡然回到，言外之意就是，拒绝无效。
　　廖清铃还想努力一下时，杨嬷嬷开口了：“清铃，你便不要拒绝了。”
　　她推着轮椅来到廖清铃眼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今日救了京都百姓，实然也是救了天下苍生，功德无量，你是值得被万人颂赞的。”
　　说完，她看了眼廖清铃手上因为取血而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叹了口气又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年纪本该活得自在逍遥的，可惜……”
　　“但嬷嬷相信你，你那么懂事，必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廖清铃对上杨凝秀的眼睛，那双周围布满皱纹，如同老树一般的眼睛里，亦有老树那般的苍劲，它们富满阅历、深不见底。
　　这一语双关的话，廖清铃听懂了，她看了眼景辰，再看回杨凝秀，随后扬起一抹花似的微笑，说道：“奴婢，定不负嬷嬷的信任。”
　　“嗯，那你出去等着王爷罢，我和王爷，还有些话说。”杨凝秀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廖清铃的手。
　　廖清铃微微行礼，转身，长出了一口气。
　　“若暄，你去看着她。”景辰小声说道，他有点担心廖清铃会找个借口溜了。
　　若暄听完，一时竟无言以对，内心嘀咕着：廖姑娘就算跑了，也还不是您一句话就得随叫随到的么？王爷怎么一碰上廖姑娘的事，就智商掉线了？
　　他叹了口气，跟在廖清铃身后出去了。
　　而景辰这才放心，走到杨凝秀身边，将袍子甩到身后，蹲下身子说道：“看来嬷嬷对廖清铃的印象还不错？”
　　“是个好姑娘，就是生错了人家。”杨凝秀语气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转头看向景辰说道：“王爷，她也算救了赵小姐一命，若当初是不得已下的杀手，望王爷能宽容以待。”
　　“嗯。”景辰点了点头，“本王明白。”
　　“但王爷，除此之外，她与您不该有其他牵绊。”杨凝秀话锋忽转，意有所指：“王爷身居高位，思虑之多，既是选择了这条路，该明白，情爱之事便不可随心所欲了。”
　　景辰现在才算听明白了，杨凝秀这是在怕他对廖清铃有其他感情？怎么可能！他和廖清铃之间怎么可能存在情爱二字。
　　想罢，他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仿佛听到了一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笑话似的，说道：“本王此生只会娶墨涵，本王答应过她，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王爷专一是好事，赵小姐也能配得上王爷。”杨凝秀含笑点首，眼睛里快速略过一丝担忧道：“老奴只是担心，王爷会走了老王爷的旧路。”
　　景辰听到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什么禁忌一般，脸色忽地变了，喃喃自语了一句：“本王绝不会像父王一般，因为一个女人，将一生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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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梅阁外，廖清铃正和若暄聊着天。
　　嗯，又或者说，是廖清铃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若暄只负责点头摇头。
　　早在几天前廖清铃就发现，若暄不知为何不和她说话了，问什么都不开口，于是她只好问一些能用“是”和“否”回答的问题。
　　“大人，我很好奇，你和若雪大人是亲兄妹吗？”
　　若暄点了点头。
　　“那你们姓什么？姓若吗？这姓氏倒是罕见。”
　　若暄摇了摇头。
　　“那……姓王？张？李？孙？赵？钱？周？吴？”廖清铃一连说了好几个姓氏，若暄全都摇头。
　　“哎。“廖清铃叹了口气，靠到了墙面上，悠悠地说了一句：“可惜了，小时候没把《百家姓》背好。”
　　“咳，咳咳。”若暄听完，不由得一阵慌乱。
　　听她这意思，若是背好了，今日她要将《百家姓》背一遍给他听吗？
　　“廖姑娘，我二人姓盛。”他最终还是苦笑着开口了，可转头一看，正对上廖清铃狡黠的目光，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套了。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廖清铃见状，从墙边站直，没有继续发问，只是随之一起轻笑着。
　　过了一会儿后，廖清铃的笑容逐渐平淡了下来，想到了什么，毫无波澜地问到：“暄大人，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如霜？”
　　若暄没想到廖清铃会来这么一句，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和如霜的渊源很长，长到险些忘了自己也是有情感的一个人。
　　“那你，会舍得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吗？”廖清铃又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若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他喜欢如霜，却从没想过要和她在一起，甚至不想让如霜知道这件事。
　　他的命是王爷的，这一生，都是！既然不会和如霜有交集，那么，又何来舍不舍得这一说呢？
　　他愣在原地，望着廖清铃说不出话。
　　“咳咳。”这时，景辰从明梅阁出来，向他二人走了过来。
　　“王爷。”二人从各自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行礼道。
　　景辰目色复杂地在他二人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良久，开口道：“马车备好了，走吧。”
　　说罢，自己领头，朝王府大门走去，而廖清铃跟在其后，埋着头不敢言语。
　　她能感觉到景辰身上的气场变化，此刻的他，属于你不想死，就绝对不要惹的状态。
　　廖清铃哀叹，真是伴君如伴虎，也不知杨嬷嬷和王爷说了什么，怎么忽然又成了这么一副冰山面容了？
　　也真是的，杨嬷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觉得王爷喜欢自己？还告诫自己要注意分寸，她倒是想离景辰远点儿啊！可她这身份，能做些什么？
　　还不是得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