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风潇潇》云间七七泉

34、首次出府，醋意大发

　　景辰走了几步，觉得这空气安静的让人烦躁不已。
　　刚才和若暄，她不是还说说笑笑地很是开心吗？
　　想到这儿，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廖清铃，旁边来。”
　　廖清铃无比怀疑自己听错了，侧头看了眼若暄，只见若暄冲她点了点头，算是证实了她没有幻听。
　　她深呼吸一口气，低头恭顺地走到了景辰身边，“王爷，怎么了？”
　　怎么了？嗯……景辰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边走边说道：
　　“许怏一直撑着没服毒，需不需要本王派人送她一程？”
　　嗯，很自然，很完美，景辰心想着，面色缓和不少。
　　廖清铃也的确没怀疑什么，顺应着回到：“王爷有心了，不需要。”
　　“呵。”景辰勾唇一笑，“原以为你真的有仇必报，临头也是会心软的啊。”
　　听完这话，换廖清铃淡淡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反问道：“王爷，你可听说过《成实论》？”
　　“佛经？”景辰思虑片刻回到，他曾看杨凝秀抄写过，却不知廖清铃此刻为什么提它。
　　“正是。”廖清铃点头含笑，继续说道：“《成实论》卷十有曰‘恶分三类，恶，大恶，恶中恶，自杀亦教人杀，是为大恶’。”
　　景辰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说话，脚步放慢不自觉侧头看向比自己矮一头的廖清铃，等着她将话说完。
　　“还据说，这自杀者的魂魄，阎王不收，上天不要，游历人间亦是违反三界之法，最终只会落得漂泊无依，永世无□□回的下场……”
　　“为了她，奴婢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为自己徒添罪孽。”
　　廖清铃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啊！自己怎么会害人呢？放火之事，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呵……原来如此。”景辰哼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抹苦意，“没想到，你居然对佛经也有所了解。”
　　“幼时拜读过一点。”再加上廖清铃记性好，这看过的书籍里的语句基本都能说出来。
　　“既然如此，那你可曾读到过，有关血孽深重之人的下场？”
　　景辰忽然的一句话，带回了廖清铃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向景辰，看见他也正盯着她，眼神难以辨别喜怒，甚至带着一抹哀伤。
　　如一把冷刃，刺入廖清铃的心扉，让她痛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不一会儿，冷风呼啸而过，她的眼睛干燥地红了一圈，她急忙别过眼，不再看景辰，回到：“奴婢才疏学浅，未曾读到过。”
　　“也罢！”景辰收回视线，“本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完，他三人继续走着，再次沉默不语起来……
　　王府门口，一辆足以彰显身份的锦缎金织，沉木雕花马车正候在府外。
　　“你先去马车上等着。”景辰忽而停下脚步，说道。
　　“是，王爷。”若暄听完，正要开步，被景辰一把拦下了。
　　接着，他冲着一旁的廖清铃说道，“愣着做什么？本王说你！”
　　廖清铃感受到景辰的注视，瞪大了眼，指着自己又问了一遍，“我？”
　　景辰透出一丝不耐烦，廖清铃立刻闭口，带着些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看着廖清铃上马车后，若暄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坐骑。
　　“别找了，本王不想大摆阵仗，你待在王府，不用随行了。”说完，景辰作势要走，若暄随上一步反拦住他。
　　“王爷，不妥吧！若还有刺客怎么办？”若暄的意思，是担心王爷会遇到刺客，独自出行会不安全。
　　“本王能应付。”景辰淡然回到，光天化日之下，一两个刺客，对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的。
　　“属下自然相信王爷能护好自己，但廖姑娘她……”
　　景辰听到这里，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若暄，误以为若暄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廖清铃。
　　于是景辰打断他的话，冷笑地说道：“盛若暄，你不仅不用跟来，再回去给本王把暗卫法典抄一百遍！”
　　若暄一脸茫然，“王，王爷，我……”
　　“不抄完，别来见本王！哼！”
　　说完，景辰一甩袖，自顾自走上马车。
　　廖清铃正乖巧地坐在车榻上，看见景辰怒气冲冲上来，那心情顿时摔入尘埃里去了。
　　她今天是不是水逆？景辰这三番五次忽静忽怒的，到底是想怎样！
　　唉……廖清铃哀叹一声。
　　马车徐徐启驶，马车内寂寥而单调，只听得见车轮辘辘的声音，嘚嘚马蹄敲击地面，似乎是在迈着优雅的步子，使得马车内平稳安定。
　　过了一会儿，马车似乎路过了闹市区，外头传来一些人声。
　　廖清铃被景辰的身上自带的盛气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于是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只见景辰双手交叉于胸口，正闭目养神。
　　廖清铃这才鼓起勇气，撩起车帘探眼出去，本只是打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意外瞧见了外头来回走动的人。
　　“小李，你恢复了啦？”
　　“是啊，梅姨，病得浅，一下就好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
　　老百姓们互相问候着，还有人似乎是许久未见，激动地抱在一处，马车旁偶尔跑过几个调皮的孩童，手拿着冰糖葫芦，嬉嬉笑笑……
　　虽然闹市区还不如以往那般人声鼎沸，但也能感觉到每个人脸上的喜悦之情。
　　“真好。”她不自觉感叹道，疫病之可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就在她看着外头出神的时候，景辰也正在她身后望着她出神。
　　景辰总有一种错觉，好似廖清铃本应该属于马车外的那个世界，而此刻的她却只能缩在马车内，满心期盼地向往着原本的生活，眼睛里都是星星。
　　他越来越看不透她，有时候觉得她心机深沉，有时候觉得她心狠手辣，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单纯、善良的人。
　　“啊！娘，那马车上有怪物！”
　　这时，一阵孩童吵闹声打断了景辰的思绪，回过神来时，廖清铃正慌张地将帘子放下，转回头来。
　　景辰赶紧闭上眼睛，故作镇定。
　　“小孩子，别瞎说！这马车那么漂亮，怎么会有怪物在上面呢！”
　　“真的，真的，娘！呜呜呜，那，那个怪物脸上坑坑洼洼，丑极了！呜呜呜，娘，我怕……”
　　那小孩哭闹得厉害，廖清铃坐在马车里，似乎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和指点。
　　她低着头，手不自觉地将左脸的头发往脸上拢了拢。
　　另一只手捻着素裙，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在她的捻揉下，素裙立刻起了皱痕。
　　这一切，都被装睡的景辰看入眼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堵闷。
　　他忽然想起了他母妃的那件云霓雀翎服，只因为被勾出了一条金丝，他母妃便当着送她这件华服的父王之面及一众宾客之面，将那件华服剪了个粉碎。
　　他那时还小，只以为母妃是那种因为一点瑕疵，便会大发雷霆的人，直到他亲眼目睹了，他母妃随着一个全是瑕疵的人，抛下他完美的父王，走了。
　　他才明白，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所以，不该有任何人因为一小点瑕疵而受到伤害。
　　一件饱含他父王之爱的华服不该，一件毫无罪过的素裙更不该！
　　“别揉了。”他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廖清铃被景辰忽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倒是把方才的伤心难过吓走了一半。
　　“本王说话有那么可怕吗？”
　　“没……”廖清铃缓了缓，刚要开口，只听景辰又加了一句道：“说实话。”
　　廖清铃舔了舔发干的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期间还不断地用眼睛注视着景辰的表情，见景辰早已经没有上车时那沉得能滴出水的黑脸，她淡淡松了口气。
　　景辰将她的小眼神，还有小动作收入眼底，怒意不再，反而提了提嘴角道：“你也就诚实这点优点了，日后别假里假气的，咳咳，有什么就说出来，才像你。”
　　“那……”廖清铃听完，忽然反客为主，问到：“奴婢可以问王爷一件事吗？”
　　景辰还在想着该怎么安慰她，没想到廖清铃忽然没事人儿一样，反问起他问题。
　　这女人，恢复得可真迅速，景辰想到，不禁为自己有所长进的安慰功力感到沾沾自喜。
　　“问吧。”
　　“王爷，是不是早知道王府内有奸细？”廖清铃话说到这里，也直言不讳了：“奴婢越想，越觉得王爷答应奴婢演这场戏太过配合了，就好像本身有目的一般，是为了引出奸细么？”
　　“是，那又怎么样？”景辰没想到廖清铃忽然说到这件事，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起来，奴婢倒是被王爷给利用了，对么？”
　　“你提的议，怎能说是本王利用了你？”
　　“奴婢说错了，应该说……”廖清铃歪头假装思索。
　　“最多算是你替本王出谋划策，帮了本王一个忙。”景辰顺着廖清铃的话，替她说道。
　　他完全没注意廖清铃脸上人畜无害的表情，越发“干净纯洁”。
　　“那这次还要多谢王爷配合奴婢演戏了。”
　　景辰难得听到廖清铃感谢他，有些飘飘然，面上却是不显，轻启薄唇道：“本王向来赏罚分明。”
　　“既然如此，王爷先前也承认奴婢帮王爷出谋划策，抓住了王府内奸，奴婢斗胆，再求一个赏赐。”
　　廖清铃看时机成熟，立刻乘胜追击，跪地开口，哪里还有半点失意的样子，倒像是早有准备。
　　景辰一脸懵圈地看着跪在座下的廖清铃，良久后，他抽了抽嘴角：自己一开始是想安慰这个小狐狸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