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佳音[卓文远x宋佳音]》心楹

2、得见旧人

　　雪覆满城，如银堆玉砌，汴京城迎来了新一年的初雪，国子监开启了男女同窗的征程。
　　卓文远清早便赴桑祁之约，下车后撑一把山水油纸伞，踱步走近国子监门口，靴子踏在雪面上，发出清脆细碎的低语。
　　“卓文远”。一句呼唤打乱了他脚下所有的节奏，伞上停留的雪随着转身，慢慢与地面的雪相遇，他喜欢的女子盛着满树梨花的颜色出现在了眼前，比他想象中更明媚耀眼。
　　“雪景之奇，于斯极矣。”桑祁只听到他嘴中说着这句话，忍不住嘲讽他：“卓文远，你们汴京城的公子哥，是不是都喜欢念几句酸腐句子，装才华横溢呀？”
　　都，不对啊，卓文远着急地问：“阿祁，你刚才见过谁了？”
　　“我哥的同窗。”桑祁说完，瞧卓文远一脸疑惑，才想起，这事从未在信中跟他提过，又解释一番：“准确来说是国子监的司业——晏云之。”
　　想起今早遇见晏云之的情形，料定他不是个好攻略的，如今看到卓文远，灵光一闪：“卓文远，你与晏云之熟吗？追他是否容易？”
　　远在塞外的阿祁难道对他情根深种了？卓文远一想到这，忍不住问：“你这才见他一面，是不是太快了些？”
　　桑祁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我这是受人之托，这次出塞前，我哥特意交待我，要帮他这万年单身汉的同窗找个夫人。”
　　卓文远这才松了口气。
　　桑祁略显得有些着急：“国子监里边有没有什么倾慕他的人，让我顺手推舟一下。”
　　说到倾慕一事，宋佳音的音容跳入了卓文远的脑中：“你还别说，真有一人挺合适的？”
　　随之，附在桑祁耳旁说了她的事迹。
　　甚好，桑祁拍了拍卓文远的肩膀，却瞧见有人边唤着卓兄，边招手。
　　“卓兄，这位是？”阎琰气喘嘘嘘地问道。
　　“桑太尉独女桑祁。”
　　卓文远还未来记得及同步介绍，阎琰就抢先一步：“我是阎琰，幸会幸会。”
　　“好你个阎琰，有空跟姑娘说话，没空还我流云。”宋落天上来就对着阎琰一脚。
　　阎琰倒是躲得快：“宋落天，哪有输了的东西还讨回去的道理。”说完这句话就往学院跑去。
　　桑祁私下里用肘部碰了下卓文远：“真如我哥所言，国子监有一群有趣的人。”
　　“国子监门槛这么低了，没见过世面的，也能进来。”宋佳音从中间走了上来，瞥了桑祁一眼，冷言冷语一句就走过去了。
　　卓文远拉住桑祁：“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闹僵了，后面不好处事。”
　　桑祁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郑重其事地说到：“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啊，我桑祁还真不求她了，我就不信朗月清风的晏云之没有第二个追求者。”
　　“好啦，我也只是建议，等会跟你说更合适的人。”眼看集合时间将近，卓文远安抚住桑祁往里走。
　　等走到国子监迎新堂，人已悉数到齐，两人往两边的空位一站，正好左边分别是卓文远、阎琰、宋落天和徐楚越，右边是宋佳音、桑祁、赵乐陵和徐楚玥，等待抽签分班。
　　阎琰抽完签，余光扫到卓文远的签条上，看到签头的“天”字，难掩喜悦：“卓兄，我跟你一个班。”
　　卓文远敷衍地应了一声，视线却早已与桑祈重合，看到她抬起的签条，才面露喜色。
　　夹在中间的宋佳音，没见到司业，遇见这眉飞色舞的两人，气打一处来：“卓公子，还真以为这学堂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天下，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我记得宋太傅不是国子监的主事人，何况冯博士都未曾说话，你一个微不足道的监生，看不下去就遮住眼睛。”阎琰早就看不下去了，抢先一步。
　　卓文远瞧着有人帮着，也乐得清闲，唤上桑祈便去“天字班”，任由阎琰与宋佳音吵得面红耳赤。
　　临近上课，阎琰与宋佳音才罚站归来，锐气也稍减：“卓公子，这是我的位置。”
　　与桑祈相谈甚欢的卓文远瞧着宋佳音灰头土脸的模样，未置一言，便移到旁边的位置落座。
　　抽开书箱，翻出里边的蓝色手帕递给她：“你左边脸上有灰，自己擦一擦。”
　　这突来的温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宋佳音接过帕子往右边轻轻擦了下，却并未擦掉。
　　“不是这边。”卓文远说着这句话，手却已经捻起帕角，伴着一句“别动”，慢慢划过那块灰色的区域。
　　他的侧颜落入宋佳音眼中，兴许是昨晚太暗，竟然觉得卓文远比晏云之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
　　从未瞧过这般乖巧地宋佳音，眼看时机成熟，浅笑吟吟：“宋小姐，要不要考虑换个座位？”
　　“卓兄，我正好也不想与宋落天坐，要不咱两换换。”听到这句话的阎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行”。宋佳音与卓文远一下默契上来，异口同声的回绝，让阎琰觉得自己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
　　可有个轻灵悦耳的声音及时挽救了他：“阎公子，我可以跟你换。”
　　“徐小姐，此话当真。”阎琰忍不住再次确认。
　　徐楚玥瞧了眼宋落天，点了点头。
　　阎琰手舞足蹈地回到座位收拾东西。
　　卓文远再一次侧身看着宋佳音：“宋小姐，你意向如何？”
　　原来他的举动，不过是为了让我与桑祈调换位置，宋佳音侧头一笑：“你帮我追到晏云之，我就如你所愿。”
　　晏云之是谁？汴京最难追的人，我卓文远可不想为了你自讨没趣：“此前的话当我没说。”
　　转身瞧着阎琰：“阎小郎，我平日待你不薄，现在兄弟有事，你帮不帮。”
　　“阎琰、徐楚玥，回你们自己的位置去。”晏云之不能眼瞧自己争来的安排功亏一篑。
　　卓文远白了晏云之一眼，就他多事。
　　“各位监生，座位安排已录入国子监记录，不得随意更换。”待阎琰和徐楚玥调换位置后，晏云之又补充道。
　　一群不满的人回道：“我也想跟女监生（男监生）同桌。”
　　这些不过是晏云之以前玩过的把戏，自然从容应对：“可以啊，下一次测试前十名可以申请调换位置。”
　　站起来的这群监生慢慢坐了回去，卓文远倒是信心慢慢地朝桑祈说了一句：“阿祁，等我跟你做同桌。”
　　桑祈点了点头。
　　你一个散漫的人，还妄想前十，也太小看我们这群人，宋佳音扫了他一眼，满是不相信。
　　国子监的第一堂课是音律课，开课地点设在转音阁，百曲幽廊，两侧轻纱点缀，松影层叠。
　　纵然知晓苏助教心倾司业，男监生们依旧翘首以盼。
　　苏解语一袭白色交领纱裙从转角进来，如云中雾霭，引入入胜。
　　一些素日顽皮的监生也是目不转睛，想领略一下这位脱颖而出的汴京才女如何将这堂课教好。
　　国子监的监生大多出自名门，且善音律，苏解语也自有办法：“各位监生好，今日我想测试一下你们的音感，需要邀请两个人到中间示范一下，有谁愿意？”
　　跃跃欲试的大有人在，苏解语却早有计划：“佳音，你敢不敢与卓文远一试？”
　　说到底，音律是她最不屑上的一堂课，面对苏解语的挑战，宋佳音只进不退，带有自信的语气：“有何不敢，只是不知卓公子是否愿意奉陪？”
　　“卓文远，应战。”阎琰和桑祈在一旁加油鼓劲起来。
　　这气氛已到，由不得卓文远选择：“愿意一试。”
　　中间隔着一雕花木墙，卓文远背靠墙，宋佳音在另一侧抚琴，琴接近尾声结束后，由卓文远猜出。
　　若不是所有人围看着，外面飞絮相衬，不失为一段风花雪月。
　　慢角调开指，聂政刺杀韩相的故事缓缓铺开，井里一段平淡深远，索然无味，渐入其中越不忍心打断，直到那恢弘气势一指收平，卓文远才缓缓道了“广陵散”一名。
　　苏解语满是赞赏的眼光，毕竟女子要弹出这份气度，实属不易。
　　宋佳音在抚琴上，永远是自信的，继续要耸入云端。
　　清新流畅的旋律起，万物知春，雪竹琳琅，听着心旷神怡，就在幻想把酒临风别有一番风情的刹那，卓文远“阳春白雪”一语把痴人拉人现实。
　　手停在半空，宋佳音想起了与故人念琴的日子，心想此曲他定然猜不出。
　　卓文远手搭在桌上，敲了两下，说不尽的舒心畅意。
　　曲已入调，尘封的儿时记忆慢慢展开，可笑的是竟与今日有些相似，那是宋佳音深埋心里的感动，娘亲去世那年，墙外的他如一道光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琴艺也是那段时间突飞猛涨，可就在搬来梯子，鼓起勇气见他时，人早已不再。
　　失望与高兴夹杂，期待与绝望丛生，卓文远弹破了背后之人的心事，心中一颤，起立道来：“此曲无名”。
　　苏解语一句“宋佳音胜，今日的课到此结束。”众人散尽，卓文远交待桑祈一句：“阿祁，在外等我一下，我还有事。”
　　随及叫住宋佳音：“宋小姐，请留步。”
　　宋佳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只有卓文远知道那嚣张跋扈的面孔，只不过是她隐藏的方式。
　　“此曲是你所做？”
　　“那是自然，没想到我们卓公子阅尽天下曲，还有漏网之鱼。”宋佳音掩口而笑。
　　“宋小姐错了，此曲我听过。”卓文远一话，倒让她出乎意料。
　　“你何时听过？”面对宋佳音紧张一问，卓文远笑谈：“既然此人这般重要，为何要违背心意讨好晏司业。”
　　你知道什么？若那人出现，我自会毫不犹豫选择他，只是现在习惯了这种抢别人东西的行径：“晏云之是汴京女子想嫁之人，也只有她配得上我。”
　　她都这般毅然决然了，卓文远知道多说无益，便转头去跟桑祈会合，独留宋佳音一人留在原地疑惑卓文远的莫名其妙。
　　一看到桑祈，言语都带着蜜意：“阿祁，等久了吧，我们走吧。”
　　“知道她惯于无理取闹，为何还与她多说？”桑祈还是不解卓文远独自见宋佳音一事。
　　“一时兴起。”卓文远抿嘴一笑：“带你去吃好吃的。”
　　桑祈迎上卓文远的笑，想起爹爹曾问过，愿不愿意跟卓文远成为一家人，当时是不知道，但此刻觉得是不适合。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旧曲，藏着封存的往事。
卓文远你可千万别告诉宋佳音，不然美人在怀，怕你消受不起。
下一章卓宋佳音误入卓文远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