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佳音[卓文远x宋佳音]》心楹

10、三生石语

　　一句“文远，我先回了。”终是打开卓文远的记忆。
　　奈何桥上，汤汤清水入画，折射着阳世的情况，就是这样一眼，卓文远便看到太傅府前，宋佳音一身素缟，捧着一个罐子，声音哽咽：“文远，我们回家了。”
　　一滴清泪滑下来，画面模糊起来，只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走吧，喝了这孟婆汤，一切便忘了。”
　　想必这位就是孟婆，卓文远俯首求道：“我卓文远自认为对桑祁两不相欠，不料却耽误了另一个姑娘的一生，想请问婆婆，如何让我记得她？”
　　但凡有人下阴间来，就能看到他的一生，本以为早已铁石心肠，孟婆还是心软告之，指着奈何桥旁，彼岸花簇拥中的一块高耸不见顶的石头：“那是三生石，你只要亲手在上面书写此世她的名字，就等同签下三世终身的契约。”
　　卓文远接过孟婆递过来的笔：“多谢。”
　　“慢着。”孟婆叫住将要下笔的卓文远，再一次提醒到：“你可想好了，你真得愿意用两世相守来还一世相欠。”
　　幸好有宋佳音为他收尸，不然他早已是游荡在这尘世的孤魂野鬼，语气斩钉截铁：“她值得。”
　　青苔间就在他下笔后，多了一个名字，纵然满目红妆，卓文远只觉得这个名字才是唯一的光亮。
　　正想问孟婆讨孟婆汤时，早已跌入同样的世界，却是一个新故事。
　　肩膀被人一拍，卓文远才从这个不可思议的梦中清醒。
　　“卓兄，你快成望妻石了。”阎琰在宋佳音的位置上坐下，调侃道。
　　“你羡慕啊，别做佳音的位置。”卓文远一直等佳音坐这个位置，自然不许有人趁虚而入。
　　阎琰往后移了一个位置，嘴里还嘟囔着：“小气，宋佳音今日又不来。”
　　“不来，我怎么不知道？”卓文远一时紧张起来，抓住阎琰的手。
　　“清早见官家亲临宋府，还有红绸子盖着的赏赐，兴许是要赐婚。”阎琰将一早出门看到的如实道来。
　　卓文远飞快跑出，阎琰只听到一句“帮我请假。”
　　待卓文远赶到宋府时，只见宋佳音拿着圣旨站在满堂的红绸赏赐中，脚步如千斤重，她喜笑颜开，落入眼中，似乎这些天的甜蜜，在这一刻都化为苦涩。
　　他需要问清楚，咬牙加快步伐，抓住宋佳音就往外走，最后停在院后一芭蕉树旁。
　　被抓疼的宋佳音，看他满脸的不高兴，终是忍不住先开口：“卓公子公然在太傅府抢了人，这会又摆脸给谁看哩？
　　卓文远一把将宋佳音拉入怀中，字字恳求：“佳音，你别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珍爱你一辈子。”
　　越听越奇怪，宋佳音推开卓文远：“你瞎说什么？是不是又想戏弄我？”
　　卓文远踉跄退了一步：“那你手上的圣旨作何解释？”
　　“你误会了，这是官家给我弟的赐婚。”宋佳音拿起圣旨回道，一下明白了他刚才的话，满心欢喜地走近卓文远：“卓公子，没想到啊，你竟然对我藏了相许一生的心思。”
　　卓文远两手握住宋佳音的肩侧，生怕她听不清楚：“不是一生，是三生三世。”
　　此话一出，宋佳音觉得这一次是真的，语带娇嗔：“我可没有答应要与你，与你三世赏山河。”
　　“那你刚才为何犹豫？”
　　“我？”
　　“好啦，我都懂。”
　　卓文远牵起宋佳音的手，郑重其事地再问她一次。
　　“佳音，我倾慕你，为了遇见你，我在三生石上刻了你的名字，你可愿，与我相携百年，去那奈何桥边也刻上我的名字？”
　　看到佳音笑而不答，卓文远又补充道：“我知道是唐突了点，你放心，事后我定三书六礼，亲自向宋太傅提亲。”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礼。”宋佳音摇了摇卓文远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也是，反正我已经将你劫了，咱们可以按照江湖规矩处理，往后你就是我的卓夫人。”
　　这样是不是又太不矜持了，宋佳音又说道：“卓文远，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知道，我也不舍得委屈你。”卓文远也耐心地哄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在芭蕉影下道尽情话才不枉此生。
　　“糟了，落天要是找不到我，该急坏了。”宋佳音突然想起宋落天让她在厅中等他。
　　“你现在才想起啊，他估计早已全城找我们了。”卓文远这才发现，自己这般堂而皇之将宋佳音带出来，估计这会宋府已乱成一团。
　　“那你还不着急。”瞧着卓文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佳音问道。
　　“要闹得满城风雨才好，这样全汴京都知道我卓文远对宋佳音一往情深，看谁还敢惦记你。”卓文远倒希望影响大些，虽嘴上这般说，他心里知道宋太傅一定会把握分寸，只是单纯想与宋佳音多待一会。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肯定是在庆丰楼学的，宋佳音放开卓文远的手：“我先回了。”
　　“那我送你。”卓文远紧随宋佳音的脚步。
　　两人走到门口时，宋落天跑过来就打了卓文远一拳：“卓文远，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光天化日带走我姐，让她往后如何嫁人。”
　　宋佳音跑过来，双手拦在宋落天前面，让他更加气愤：“姐，你让开，今日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宋家有人，不是说他欺负就能欺负的。”
　　“宋落天，我卓文远在此立誓，自今日起，独念佳音一人，我卓家大娘子的位置也非佳音不可。”
　　听到卓文远信誓旦旦的话，宋落天的气愤才压制了下来：“卓文远，你最好记得今日所言，你若负她，下一世定不会让你遇见她。”
　　说完，宋落天就攥着宋佳音进府，纵然不舍，卓文远也回了国子监。
　　阎琰在国子监门口翘望了许久，终于等到卓文远，看到他脸上青紫一块：“卓兄，你向来不跟人动手，怎会伤了？”
　　这是甜蜜的负伤，你懂什么，卓文远倒觉得是人生值得，与阎琰多说无益，想必他等了许久，便问道：“刚刚官家来国子监颁发了旨意，要选人出征横波击退海盗，要不要一起去？”
　　国家安宁，百姓安康是爹爹的遗愿，他自当要秉承父制，只是刚与佳音表明心意，便两地相隔，不知她是否会同意。
　　阎琰看出了卓文远的顾虑，劝道：“你现在无功名利禄，宋太傅自然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但若你战胜归来，求官家一道旨意，不就迎刃而解了。”
　　“是你想求一道旨意娶乐陵公主吧。”卓文远一下清楚阎琰的心思，毕竟以前他只想建功立业。阎琰摸了下后脑勺：“咱们方向一致，你就说，去不去？”
　　“男子汉大丈夫偏安一隅算什么，自然要去。”卓文远一下变得血气方刚。
　　“好，算我没白认识你。”两人击掌，阎琰高兴道。
　　晏云之正在与众博士商量人选，阎琰与卓文远走了进来毛遂自荐。
　　“此行路途漫漫，况且你俩也不懂水战，确定要去？”晏云之本就想找个理由劝官家收回成命，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胡闹。
　　“司业，你说过，为学之实，固在践履，还请您同意我跟阎琰为民安乐而战。”卓文远清楚晏云之的顾虑，可战场本就刀剑无眼，他们不去，自然也会有人要去。
　　“卓文远，阎琰，你们只要有家人的同意书，我便向官家推荐你们。”风华正茂的少年想一展才华的心意，晏云之再懂不过了，因为他的羽兄也一样，宁戍边也不回汴京。
　　“好。”卓文远和阎琰齐声应道。
　　待两人走远，博士们一致称赞，本以为官家子弟不舍繁华，但这两人确实值得刮目相看。
　　文昭院中，侍女们步履匆匆，就是为了迎接卓文远道来。
　　素雅淡丽的卓文昭坐在厅中间，时不时问身边侍女：“文远来了吗？”
　　“回禀娘娘，听侍卫禀报，已经到宫门了。”
　　听侍女这样一说，卓文昭又问道：“备好文远最喜欢的点心了吗？”
　　“早就备好了，只要卓公子一道，膳房便会送上来。”
　　卓文远此时已走了进来，向卓文昭行了一礼：“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来姐姐旁边坐。”卓文昭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刚刚还颇为懂礼的卓文远见侍女散尽，便如回家般地撒娇起来：“还是姐姐待我好，全是我爱吃的东西。”
　　“官家前儿个表扬你了，说你此次在郁林北村的表现很好，是个可以培养的文官。”说到文官一词的时候，卓文昭故意加重了语气，生怕这个弟弟又随了父亲。
　　卓文远怎会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可他这一次恐怕要拂了姐姐，吃了一块点心，才缓缓道：“姐姐，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成全。”
　　这个弟弟在自己身边毕竟待了几年，怎会不知道他的所求，既然他已下定决心，卓文昭只能支持：“我同意你去横波，但你跟我保证，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姐姐，谢谢你，我一定平安回来。”此行本就充满不确定，但是为让姐姐安心，还是表现地信心满满。
　　卓文昭记得之前文远极力推进让女子入国子监是为了桑祁，不免多问一句：“文远，桑祁一事，你可还怪姐姐？”
　　姐姐还不知道宋佳音一事，以为自己还在为桑祁伤心，卓文远回道：“以前是我未看清与桑祁的情分，让姐姐操心了。”
　　提起桑祁，看得出来这次他的反应很平静，应该是释怀了，卓文昭便再提议：“那你在国子监可有看上可心的姑娘，或者姐姐帮你物色一下。”
　　“谢谢姐姐，我已心悦一人，她是宋太傅的千金宋佳音，还望姐姐在我出征期间，多多照拂一下。”卓文远觉得此事不必隐藏，就如实道来。
　　看他满眼璀璨，就很知道他喜欢这姑娘，卓文昭笑道：“你是怕她被其它世家公子抢走了吧？”
　　被姐姐这样一说，卓文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那就劳烦姐姐了。”
　　“此次出征紧急，记得去跟宋姑娘好好告别。”卓文昭知道相思之苦，希望文远可以幸福。
　　卓文远应下之后，在人群中想了许久，也不知佳音是否会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