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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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阁坐落在皇城深处，四周邻水，共分九层，映日荷花开满了水面，夏风吹过扑起阵阵清香。
但此时的人无心观景，付清泽抱着皇后一脚踩在水面上，水波层层散开，他却如踏平地般向前走去，好似水面上有一层看不见路向前铺开。
衣角同旁边的绿叶红花纠缠着发出些簌簌之声，阁前的地砖上银光杂乱却自有规律的流窜着，他刚刚踏上，天都阁的大门便应声而开，檐角的铃声叮当作响。
“你还是同样的选择”声音在空旷的阁内散开，让人辩不清出声者的方位。
“我想玲珑活着”付清泽看着怀中女人，姣好的面容褪去血色，他从坤宁宫一路走来，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一点在自己怀里流失，了无生机。
“拖延之法，代价昂贵，生死有命，何苦强求”那个声音哀叹惋惜。
地面缓缓出现一个六边形的法阵，付清泽将沈玲珑放在法阵中央，爱怜的为她将额发拨在一旁，“很快就会好的”，不知是在安慰沉睡之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法阵中央涌出些水珠飘在空中，地上的沈玲珑慢慢飘至空中，衣裙和长发垂落下来，带着些脆弱的病态之美。
无数红蝶拖着流光自九层天都展翼而来，在水珠和沈玲珑身边旋转飞舞，那透明水珠渐渐发红变亮，红蝶尾翼上的流光不断消散，落在地上顷刻灰飞烟灭，水珠像花苞般爆开，结出不知名的花后缓缓化回流光进入沈玲珑的心口。
地面上的法阵渐渐消失，付清泽上前稳稳抱住沈玲珑，她的面色红润起来，胸口因呼吸而缓缓起伏着，如同平日里小憩那般。
“时效为何越来越短？”付清泽沉声发问，他必须知道这个答案，这样突发的状况他经不起第二回。
“我早就同你说过，她需好生养着。”
付清泽静默片刻转身而出，天都阁顶层传来些沉闷的喘息，他听见那个声音轻声道:“嘘”
“父皇，您歇歇吧，这都熬了一宿了，母后这里有儿臣看着”付景明出言相劝，自从回了坤宁宫，父皇在母后床边守了一晚。
“皇上，龙体要紧啊”李锦跟着劝道，打昨早上起，事便一桩接一桩来，皇上的眼眶都熬黑了，“娘娘醒时有老奴在这呢，断不会吓着娘娘，皇上放心。”
“父皇问你，你想不想要皇位？”付清泽握着沈玲珑的手，声音涩涩，难辨其意，一步也未曾挪动。
“儿臣自认无治国之能，不想黎民百姓困于我手，并不贪图皇位。”付景明并不慌乱，他很早就知道皇位是二哥的东西，他绝不会同二哥抢。
“你倒是个不争的”付清泽看着床上人的睡颜，心内愧疚满满，他答应玲珑的事怕是做不到了，他是丈夫亦是君主，还有一个偌大的王朝要他背负。
“替朕传个口信，三皇子五日后赴金禾城官衙学习历练，让金禾城守好生教导不可懈怠。”李锦应声领命后退了出去，“你终究是朕的儿子，不该如此无志，就算不图皇位，往后也该有能力帮着你哥哥。”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不让父皇失望。”付景明当了快有十来年的闲散皇子，并不知他父皇此番是何用意，猜测母后今日之病让他考虑起了身后之事，一时乖顺无比。
“你先回去吧，我想和你母后单独呆会儿”皇帝下了逐客令，付景明踌躇着，“儿臣还是等李公公回来再走吧”
“不妨事，你母后无甚大碍，你明日得空再进宫来”付清泽回首拍了拍他，无奈逗笑，“总该给父皇留个和你母后说体己话的空闲吧!”
“那儿臣明日再来探望母后”这闭门羹今日是吃定了，他也只好先行告辞。
武安侯府内，唐久跟着付景铎在□□院的湖旁凉亭歇晌，唐久拉着严小四共享一桌糕点甜品，付景铎也纵着任他叽喳。
昨日值守的铁骑回到西苑后拉着众兄弟将侯爷一顿爆夸，“咱家主子可是敢把圣旨都退回去的狠人，沈姑娘在金禾城里多有名望啊，世家公子哪个不倾慕，可咱侯爷，偏就看不上。”
严小四还当有什么事，兴趣缺缺的扭头回屋，没心情搭理这些信息匮乏又没眼见的同僚，沈姑娘生错了性别，说不定还没他们这些糙汉子对侯爷的吸引力大。
如今坐在席上，更觉自己的判断无比正确，侯爷果真是抱背之人。
“我们今日去查户籍好吗？”唐久鼓着腮帮子问，没忘记他要找妹妹的头号任务。
“嗯”付景铎看着书没抬头，打从皇宫里出来他便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唐久觉得这其实和他的气质很相符，活脱脱一个文雅才情的贵公子。
“其实爹爹打儿子很正常的，我在山上犯了错，阿爹也会惩罚我，小四肯定也被他爹打过”他又一次出声劝慰，证明着爹爹打儿子其实极为常见，努力把御书房的刀剑相向大而化之。
侯爷这是抗旨被皇上责罚了？“幼时顽皮，挨揍也是常有的事”，严小四很有眼力劲的应声，不知情的跟着唐久唱和。
付景铎靠坐在亭内长椅上，支手撑着脑袋斜眼看过来，“所求已得倒也不算难过，小久不必忧心。”他长睫微闪，语调轻柔，不似昨日在御书房里深情却也挠的人心痒。
“嗯”唐久红着脸，腮帮子鼓鼓，有些别扭的看了眼一旁的严小四。
“傍晚凉些再去，把铁骑的衣服穿上”付景铎叮嘱，看他和严小四挤眉弄眼的说悄悄话，生动又有趣，“这点心后饱，别吃撑了！”
“我还想出去逛逛，他不乐意带我去”唐久顺势倒打一耙，严小四有苦难言，他今晚第一次去巡城点对接，外城鱼龙混杂，没摸清楚情况怎敢贸然带唐久出去，毕竟他今时不同往日。
“侯爷，小的去巡城点当差还是第一次，怕出乱子才没答应”严小四不卑不亢的回怼，冲着唐久危险的呲牙。
“既是头次当差，那本候再给你派个帮手”付景铎把腿从长椅上放了下来，“你觉得小久如何？”
严小四还没吱声，唐久便挪座到他跟前哥俩好的拍了拍肩，“我一定会是个好帮手。”
小四同学面上愉快的谢恩回应，心里忐忑纠结，不知往后是福是祸，笑的有些牵强。
“晚时喊我”付景铎起身回了住处，总觉近日困意甚多，久睡难醒。他刚入睡没多久，付景明便从皇宫赶到了候府。
“三皇子，王爷刚睡下没多久，要不小的……”候府里伺候的小厮按实回了。
“别打扰二哥，我坐会儿便走”付景明拦住了小厮，今日看来不宜出行，走哪都吃闭门羹。
“我听车夫说二哥身边跟着个红衣少年？”付景明貌似随意的问。
“回三皇子，那是唐久小公子，跟着侯爷一块回城的。”小厮乐呵呵的说道，“小公子性子纯真，待人和善，很讨大家喜欢。”
付景明撇了撇茶沫没说什么，二哥回城不过两三日便带在身边跟着入宫觐见，讨众人喜欢，想必更讨二哥喜欢。
“二哥的朋友我自当见见，那小公子现在在哪？”十七岁以后，二哥的性子便淡了很多，兄弟间的情分仍在可终究不似过往，这份情意断不能叫旁人再分了去。
“想必还在□□院的秋水湖旁，要不小的先去看看。”
“不碍事，我随意走走”付景明起身去了□□院，二哥的武安侯府他熟的很，遣了小厮去忙别的。
快至秋水湖旁时他便听到凉亭那传来的笑音，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假山后静静听着。
“你别挠我了，痒……哈哈哈……”是专属少年的清脆音色。
“我昨夜说的你可记全了，早日和那小女妖断干净，别朝秦暮楚，侯爷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另一个声音成熟了点，训斥里不乏亲昵。
付景明攥了攥拳头，有些不耐的接着听了下去。
“我没有……”少年迟疑否认，有些屈打成招的认命，“侯爷那般好的人，我既答应嫁他，自然忠贞不二。”
“这还像话”另一个声音又说道。
付景明听清了此中妄言，心头的怒火彻底压不住了，像话？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父皇今日提及皇位一事，莫非已是风闻此事，他自假山后显出身来，在夏日里裹着一身寒气往凉亭而来。
唐久不知来人是谁，严小四拉着他起来，很是机敏的行礼，“三皇子……”
话还未出喉头，付景明抬脚便踹了过去，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听“咚”的一声，严小四狠狠撞在凉亭的红柱上，未及喘息便慌忙跪地请罪。
“你怎么能出手打人？”严小四拉住唐久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出声。
“私下非议主子，这条舌头想必也是多余”付景明倨傲的看着唐久，“我当是个什么，身份低贱的娈童小民也配真心二字，论及嫁娶更是痴人说梦。”
二哥在外城的钦慕者众多他素来知道，廉价的上不得台面的感情比比皆是，藏在暗处自也无人搭理，眼前跳出来的这个可就着实刺眼了些。
自下山以来，唐久只讨厌过两个人，沙月城里嫌贫爱富的店小二和眼前这个锦衣玉袍的男子，话里话外全是恶意，一张臭脸二五八万。
“难不成还要本皇子帮你不成”他把视线从唐久脸上移开，对着跪在一旁的严小四厉声。
“小的不敢劳动三皇子”，侯爷奖罚分明，平日待下宽厚，这些话即便听去也没什么，可放在别处论起，这便是大大的逾矩，他握着臂间短刃，带着些微的颤抖，不是上阵杀敌的紧张。
“你想割了他的舌头”唐久拦住了严小四的手，压下眉头，不悦的看着付景明，他知道多数主子对奴才都不太好，但这个欺人太甚，况且还不算他们正儿八经的主子。
付景明嗤笑一身，一脚踩在严小四的肩膀上，手搭在膝盖上凑过身来，眼里都是厌恶和轻忽，“不止他的舌头，你的舌头本皇子也要割。”
二人离得极近，唐久侧头看着他，紧紧咬着腮帮子，忽的一掌便劈了出去，而后扶起严小四便要走。
“狗奴才，你找死”付景明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说着便缠斗上来，唐久只好应声格挡，单论体术，付景明并不是唐久的对手。
严小四看唐久吃不了亏，转头赶紧去找侯爷了，不管是唐久还是三皇子，总归都是听侯爷话的。
唐久先前那一掌留了劲，付景明没想他身手甚好，瞧出他未尽全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誓要教训了这小娈童。
他胸前带着一颗红心琉璃，是父皇专门命天都阁制了给他来当生辰礼，危难时刻亦可做防身之用。
付景明捏了专属的法诀，唐久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突然快了起来，像呼啸的风，他的右颊突然被拉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带些轻微的疼。
眼前银光一闪，唐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衣摆飘落在地，断口平整光滑，他谨慎的拔出腰间软剑向前挑去，能听到根根丝线断裂之声，“是张网。”
付景明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想着这娈童到还聪明，只可惜这聪明还解不了他的困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