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好》小鱼倒拔垂杨柳

6、王府

　　元真捧着名册陷入思考，此时门帘掀动，小丫头思巧从外面进来：“姑娘，连翘求见。”
　　连翘？元真将名册合上，温声道：“请她进来吧。”

　　思巧很快就带着连翘进来了。
　　元真将名册放在书桌上，询问连翘：“有什么事吗？”
　　连翘点头：“回姑娘，奴婢方才去了趟前院，听周管事说护国公府的宴席快要散了，所以前来禀报姑娘。”

　　元真没想到连翘会去探听这些，她将先前的思绪抛到脑后，认真地端详起连翘来。
　　即使四方斋离前院近，有些消息也不是想打听就能打听到的，更何况这还是府外的事。

　　元真原以为连翘的能耐只在后宅，如今一看，倒是她小瞧了连翘。
　　连翘背后肯定是有人的。元真突然有些好奇连翘背后的人是谁，但是挑破了未免没意思，连翘也肯定不会说，想一想便算了。

　　送上门的消息，不要白不要，不管连翘背后是谁，元真都能为了消息装作不知。她能为元真提供一回消息，便能提供第二回。
　　这般想着，元真的笑便添了几分真诚，她点点头：“辛苦你打听，我知道了。”

　　以消息为饵，自然是最有效的方法，但这样也很容易激怒他人，尤其是聪明人。连翘不敢轻易揣测元真的内心，所以即便面对元真的笑脸，她也依然恭谨：“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见她如此，元真倒笑得更和善了些。

　　护国公府的筵席即便散了，成王也要与人再小聚一回，他与汝阳王旧日便有些交情，出了护国公府，相邀着又去了汝阳王府。
　　不过成王到底不敢太怠慢穆国公府，所以护国公府的筵席一散，便催着成王妃先回成王府。

　　穆家人是李明瑾夫妇接进成王府的，所以依然是薛蕴来四方斋相请。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光景，这四方斋便大变样了，她先是赞了元真好品味，然后才笑道：“祖母等人已经回来了，安排了妹妹们在康宁殿中等候，安阳姑姑听说你们到了，也一道来了，今晚就留在府中用膳，表妹可要去后面见一见？”

　　元真笑着应道：“这是自然，倒劳嫂嫂亲自来一趟，方槐，你去后面知会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声。”
　　“你大表哥已经去前面邀你哥哥去了，稍后一起过去。”薛蕴笑着补充。

　　薛蕴刚从元真这里回去，便收到了穆家送去的礼，她让身边侍女出去打听后得知，元真不分嫡庶亲疏，给府中上下大小主子都送了一份礼。
　　包括如今留居成王府的两位表姑娘。
　　当时她便挑了眉毛看丈夫，这个小表妹不简单呢。

　　薛蕴是世子妃亲自挑的儿媳妇，又与李明瑾是青梅竹马，自然与世子妃是一条心、厌恶成王妃的。成王妃与她自然是不相容的，成王妃连世子妃都要挑剔，更何况是她。

　　若元真只是后院里的普通姑娘，薛蕴自会把她当普通表妹一样来往，但既然元真是个有主意的，那有些事情，就能悄悄透给元真知道了。

　　得知穆国公府此行没有长辈随行时，成王很是失望，但成王妃却很高兴，小孩子懂得什么，还不是说些什么就糊弄过去了。所以从指派嬷嬷去山东迎人开始，成王妃便已经想好该怎么吞没穆家财物了。

　　尚不了解元真的为人，所以薛蕴说得比较委婉，也没指望元真立刻领会，元真全程不曾插话，只静静地听着，等到薛蕴说完，她提壶给薛蕴倒了杯茶。
　　便是听不懂也不该是这个反应，薛蕴正狐疑，便见元真颇为无奈地望了过来。

　　这神情，倒像是早就知晓一样，薛蕴端了茶杯喝茶，忽得想明白了，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五妹妹早知道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听我说，真是坏得很。”
　　可不是早知道了，成王妃派了许嬷嬷去了山东。有那样一位嬷嬷在，成王妃的心思倒不难猜。

　　既然元真管中窥豹，薛蕴也不再遮掩，干脆大大方方地表明态度。反正成王妃与世子妃不和之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元真便是以前不知道，以后也能慢慢了解到。

　　元真是客，自然不能挑剔主家的不是，薛蕴从她的神情中读出几分意思，凑过去小声道：“王妃喜奢华，又溺爱六叔，遇事只会寻祖父。她不擅中馈，以前逞强过，但却搅了一锅粥，家中如今多是母亲和二婶拿主意，三婶和四婶偶尔会接手，但不经常。二婶本不愿管这些个琐事，但王妃担心母亲一家独大，不好打压，所以才硬扯了二婶打擂台。”

　　薛蕴语调抑扬顿挫，听得元真没忍住露出笑来。
　　薛蕴只差把“成王妃没脑子”六个字给说出来了。

　　正说着，小丫鬟来报元姝和元容已经来了，薛蕴便收起话头，和元真一起起身。
　　薛蕴见到元姝二人主动喊了妹妹，然后笑道：“夫君和五表弟应该已经等在外面了，我们也出去吧。”

　　穿过花园，果然见李明瑾和穆元昭在亭中对坐，相谈甚欢。

　　穆元昭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他先是十分客气地喊过“嫂嫂”和“姐姐”，然后便蹿到了元真身边。
　　薛蕴本来和元真站在一起的，见元昭过来，便笑着退到了夫君身边。

　　成王府是大周朝第一批建起来的王府，所以距离皇城近，占地也广。一路走到康宁殿有些无聊，薛蕴便给几个人介绍起了王府中的兄弟姐妹。

　　元真的礼每处都送到了，自然是知道府上有多少人口的，可是两府往来，不是只需要知道名字那么简单的。

　　成王府自然是成王与王妃当家，除了这二位，成王的母亲沈太妃也还在世，粗略算来如今也有七十余岁了。

　　成王府有过三任王妃。第一位谢氏，是成王世子李晗与安阳郡主李岫的母妃；第二位俞氏，是五爷李拓的母妃；第三位，也就是如今这位成王妃柳氏，是六爷李牧和平阳郡主李晴的母妃。
　　除了几位嫡出子女，成王还另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庶女们俱已出嫁，庶子们便留在府中。

　　另外，成王府还有一位循郡王，循郡王的父亲护驾而死，母亲也因太过悲痛病逝，沈太妃怜惜他，把他留在了成王府，序齿便跟着成王的儿子一起排，在成王府中行二。
　　薛蕴之前提到的二婶，便是循郡王妃。

　　成王府的子辈已然不少，孙辈自然更多，担心元真几人分不清谁是谁，薛蕴便先介绍了如今在府中的人。

　　五爷李拓二十多岁尚未成婚，又不爱听家里人唠叨，所以常年不在家中。
　　四爷一家陪着四夫人回家归宁，不知归期。
　　三房子女皆为庶出，三夫人又是最严厉的，对庶出子女要求颇高，不喜他们在宅中荒废光阴，所以二少爷李明宇常跟在五叔李拓身后，一出门便是几个月没影儿；三个庶女不能出门，便常往沈太妃那里表孝心，此次沈太妃上山祈福，便是这三个重孙女跟着。

　　略过这些人，府里的人就不难记了。

　　“府里有两个妹妹封了县主，一个是康成，她是二叔和二婶的独女，得太祖母喜欢，又与宫中走得近，所以性子难免独特一些，”薛蕴仔细斟酌着用词，“再一个便是端成，正是你大哥哥的嫡亲妹妹，在家中行六，今年五月刚过了十岁生辰。”
　　姐妹间也只有这二人在家。

　　除了这二人，府上还有两位表姑娘，倒是都在。一个是成王庶女与寿成伯的长女，陈茹茵；一个是循郡王妃的侄女沈知懿。

　　薛蕴又看向元昭：“二弟和三弟都不在家，五弟又小，也只有四弟和五表弟同龄，四弟性子跳脱，五表弟多多担待。”
　　“五表弟今年是十五？二妹妹三妹妹和四弟今年也是十五，只是都比你生日大。”李明瑾笑着对元昭道。

　　元昭和元真是双生子，生日却不是一天，元真生在大年初一，而元昭是生在除夕。
　　元昭笑呵呵地应了。

　　说着话便到了康宁殿侧殿，这里是王府正殿，一般为了迎接宾客才开，后边就是成王妃的居所。

　　众人一踏进殿便先看见一个玉雕般的小姑娘。

　　三四名不同于成王府服饰的侍女围着她说话，见到元真等人进门，小姑娘瞪圆了眼睛，立刻抱着怀里的橘黄色物事跑进了屋子里。
　　两名侍女回身给李明瑾等人行礼，另两人却是微微一福便追了进去。

　　薛蕴一拍巴掌，道：“竟忘了姑姑还带着颖姐儿，这是安阳姑姑家的大妹妹。”

　　安阳郡主的夫君是崇安侯陆经，二人共育有三子一女，跑进去的颖姐儿正是安阳郡主的小女儿，陆颖。

　　陆颖显然是进去通风报信了，元真几个还没到门前，便从侧殿迎出来一名美貌妇人。
　　此人着一身郡主吉服，正是安阳郡主李岫。

　　李岫与贾悠是年少挚友，交情颇深，即使贾悠嫁往山东不能返回京城，两个人也时常通信。建宁帝是禁止京中人与穆国公府亲近的，李敖是慈宁宫一派，早与建宁帝闹翻了，他可以不顾帝王旨意，李岫却不行，所以只能托李敖带些东西去山东给贾悠。

　　这还是李岫第一次见元真和元昭，她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对着两人道：“是芙蕖和元昭吧，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元真和元昭以“姨母”相称，听得李岫又要落泪，被她身边的娘子劝住了，才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对几个人说：“快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坐。”

　　成王妃与世子妃都有事，要晚一步才能过来，如今只有李岫带着一堆孩子待在侧殿，李岫让薛蕴招呼元姝二人，自己牵住了元真，小声问贾悠近况如何。

　　几人踏进殿门便见一道橘黄色如箭般喵喵叫着冲了过来，有个少年在猫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拦住它”，走在最前面的元昭下意识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小猫直接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