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归处》象先时学

6、五 谜

　　1975年暑假，小天狼星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
　　布莱克家按照惯例承办纯血家族的聚会，按照惯例要求他露个脸就乖乖回房待着。小天狼星乐得轻松，他正想溜去仓库找赔给路易斯的药草。但在今年聚会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视线。
　　那是跟在他弟弟身边的凯瑟琳·麦克米兰。过去听说她体弱多病，他鲜少在聚会上看到她。这回她来了，因为麦克米兰家有意和布莱克家结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母亲的意思，年底她就会和雷古勒斯订婚。
　　她来了，她跟在雷古勒斯身边。而且，小天狼星感觉她好像一直在观察他。
　　真诡异。
　　更诡异的是，她这看了又没完全看的眼神和那天禁闭室里路易斯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这让他烦躁得很。
　　路易斯像个谜，他前所未有地想解开的谜。她明明是个满脑子活络创意的人，居然拒绝他的翘课邀请，听话地上最保守枯燥的课。她心里明明有一团火，平时却偏要用一派古井无波包裹了起来。他完全搞不懂在最热闹的宴会上她突然的忧郁究竟从何而来。她就像夏天的云，一霎晴，一霎雨。
　　在小天狼星的直男脑子里，女生只分两种。一种是他母亲、姐妹们那样时刻优雅、永远端庄的虚伪形象，包括麦克米兰在内。另一种是学校里的普通女生们，包括莉莉，包括那些时不时给他递情书和迷情剂的女同学们。但路易斯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小天狼星在宴会上转了一圈，他觉得那些一成不变的所谓佳肴都味同嚼蜡，干脆直接回房快乐地在格兰芬多的旗帜下拆开了一包自热火锅。圣诞节前詹姆忽悠莉莉和他一起养一只流浪猫，在莉莉怀疑地往他这里瞟的时候即兴把布莱克家吹成了阿兹卡班，猫过掉毛，人过饿死。不知道哪个词触动了路易斯敏感的神经，此后他被迫承受了她怜悯的注视——整整一周。并收到了一箱——当然是缩小了的——自热火锅：不用魔法就能自动加热的神奇麻瓜食品。比永久的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有意思多了。
　　虽然从小关禁闭到大的小天狼星早就有了不饿着自己的办法。但某人怕他饿死，还是令他感到很新鲜。

　　布莱克家的主人们都在宴会厅里，小天狼星一个人晃荡进了有专人打理的地下仓库，去装他需要的草药。布莱克的姓氏还有点用处，他想。
　　为了满足母亲，他穿上了相当正式的礼服。准备脱掉外套的时候，口袋里的小册子跳了出来，他拿过来扫了一眼，詹姆已经对他的摩托车真香了，正试图和修好刹车的摩托车之神路易斯探讨如何用魔法燃料代替麻瓜的燃油让车飞得更稳，如何用魔法改造麻瓜的消音器让麻瓜听不见他们在轰鸣，以及最重要的：如何用魔法让成熟的摩托车自己把自己生产出来。
　　但他拒绝坐他的后座，真奇怪。他坚持要自己再造一辆。
　　哦，这本小册子是路易斯的新发明，可以实现限定人数的中远距离交流。圣诞节的时候是错漏百出的第一版。路易斯把这些小册子放在了格兰芬多例行互寄的贺卡里。在他们几个一头雾水的时候莱姆斯和她一起从门口走进来。拜斯莱特林那群越来越嚣张的黑魔法信徒所赐，不时见义勇为、常常拔刀相助的掠夺者在学生——尤其是低年级生——当中的声誉越来越高。莱姆斯和路易斯说笑着从礼堂大门一路走过来，收获了格兰芬多学生的热烈欢迎。第二天校园小报就登出了格兰芬多的应援：“温柔的勇者和模范的学者——天造地设的格兰芬多的级长候选人！”
　　嗯，在路易斯那些奇怪的追求者里，果然只有莱姆斯看得顺眼。莱姆斯和她站在一起，他低头和路易斯说话，她抱着书朝他笑……好吧，是挺般配的……哼，但你们可不知道模范级长不模范的那一面……
　　小天狼星草草把小册子折起来塞回口袋。头一版试验品当中，信息延迟、乱码、发错地方比比皆是。据路易斯介绍，这已经是学习小组调试过一轮的版本了。她把这几本小册子称为“群”。詹姆听说莉莉也会作为试验员出现在“群”里，小天狼星觉得他已经燃起来了。路易斯表示她期待他们多贡献点鬼点子，帮她多测试出点问题。多亏了它，他在猫头鹰送信都会被检查的老宅里度过了第一个一点不无聊的圣诞。魔法好像前所未有地把他和他的朋友们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快了。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永远地离开这个牢房，永远走在阳光下，和詹姆、莱姆斯、彼得……好吧，也和路易斯一起。她说她的梦想是在对角巷开一家店，卖她统合麻瓜魔法的新发明。小天狼星相信他就是未来店里最强的执行顾问。
　　比如说，在他们群策群力了又一个学期之后， “群”已经稳定多了。只是推广还是困难重重。因为它不够便捷……也不够安全。
　　一边思索着进一步的改动，小天狼星一边在书堆里翻找他少年时翻过的魔药笔记。
　　啊，找到了。他抚过狰狞的书脊，挥动魔杖翻过泛黄的书页，果然在黑暗生物-狼人条目下面找到了魔苹果的果核、狼毒乌头的块根、流液草的露水等材料的组合。
　　夏洛特·路易斯……他还记得她敲着他的格兰芬多徽章说“你不是啊”，然后掏出那把软弹手枪。他不得不承认她总是有种敏锐的洞察力和异乎常人的判断力。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信，莱姆斯毛茸茸的小秘密已经暴露了。万幸的是，似乎没有暴露给危险的人。她半夜跑到楼顶炼药……恐怕学习小组都未必知道这个秘密。狼毒药剂能帮助狼人在变身之后保持理智。显然对方不仅帮他保守了秘密，还试图缓解他狂躁的痛苦……和偷练阿尼玛格斯的他们一样……啧。
　　小天狼星把这本狰狞的书也塞进布袋，忿忿地伸了个懒腰。他不知道他是在为莱姆斯找到了除室友之外愿意真心接纳他的朋友感到高兴，还是在为“又是莱姆斯”感到烦躁。

　　1975年，在一个闪电划破天空的暴风雨夜里，掠夺者们挖出了他们埋藏的水晶小药瓶。他们念出“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在莱姆斯紧张的注视下干杯一口闷。
　　他们成功了！
　　魔法史上多出了三位杰出的阿尼玛格斯。
　　“嘿，伙计！”当晚詹姆就不可能睡着了，他在自己的头上变出了一大把圣诞鹿角，做作地在寝室里学鹿的走姿，“没有女孩子会拒绝一头鹿送来的礼物——不是吗！”
　　老鼠彼得停在左边的鹿角上，莱姆斯正试图往右边的鹿角上挂巧克力。詹姆在畅想中努力地维持头上的平衡，但越来越重的右侧终于打断了他的白日梦。
　　“等一下！莱姆斯，你到底有多少巧克力？彼得为什么也跑到右边去了！”
　　小天狼星转了转眼睛，比起收到来自黑狗的礼物，他觉得显然是受到黑狗惊吓的路易斯更有看头。

　　黑狗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埋伏到十二点，果然看到——不，准确的说是闻到——格兰芬多的模范学生代表披着隐形衣溜出了休息室。
　　变成狗之后，他的嗅觉灵敏了不少。路易斯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过去只有在禁闭室的那个晚上他闻到过，现在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循着这股香味，跟住路易斯，看到她在密道前伸手开门。
　　小天狼星做好了各种准备，只要她一回头，他保证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奇怪的是，洞察敏锐的路易斯今天匆匆忙忙的，他被整个忽视了。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等路易斯的脚步声远了，他跟了进去。他知道这条密道，通往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路易斯去斯莱特林休息室做什么？
　　黑狗蹑手蹑脚地往光亮处移动，路易斯的声音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凯西！你这是要放弃詹姆和莉莉！”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麦克米兰的声音——那个凯瑟琳·麦克米兰。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洛蒂。这是最稳妥的可能性。我们至今没能成功改变什么，谁也不知道强行改变未来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小天狼星怎么办？你知道他是最清醒、最痛苦的那个，却要背着罪名在阿兹卡班待十三年！不行，我不……”
　　“不然呢？没有莉莉献出生命，小天狼星会被当做保密人抓住，折磨到死，你就舍得？”
　　“我和他一起。这难道不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
　　“整个巫术界无限延长黑暗时代，还要殃及多少无辜者，你就舍得？”
　　“……凯西，你这是道德绑架。”
　　“……请原谅，洛蒂……我只是觉得，这可能已经是我们能获得的……最好的结局。”

　　小天狼星沉默地站在黑暗里。为了更好的思考他已经变了回来。
　　他想起了路易斯的博格特。那栋房子和花园里的男人。他后来又问路易斯，她推说那只是个噩梦。
　　她不知道他在厄里斯魔镜里见过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没错，他就是花园里的男人。
　　如果路易斯能预言未来……
　　这个念头好像一根绳索，他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接近了栀子花的谜底。
　　所以她轻易猜到莱姆斯的身份。
　　所以她能看到他长大以后的样子。
　　所以她肯定地说她知道的不比他少。
　　……嗯……那么，在她看到的未来里，他会去阿兹卡班？

　　夏洛特心事重重地从密道里走出来，就看到格兰芬多的院草难得安静地在门口等她，张口就问：
　　“我会去阿兹卡班？”
　　夏洛特一愣。他走过来，用他深灰色的能谋杀一众少女的眼睛盯着她，不容置疑地问：
　　“你能看到未来。你的博格特是未来的我。对吗？”
　　“布莱克……”
　　“詹姆会追到伊万斯，但伊万斯会死。我会因此进阿兹卡班，为什么？”
　　“布莱克，你适可而止……”
　　“……你刚才还喊我小天狼星呢。”
　　夏洛特想翻白眼，她没想到小天狼星跟了来，没想到他有点阴阳怪气，也没想到该从何解释。
　　“这只是个……”
　　“噩梦？预言？别敷衍我，路易斯。”小天狼星危险地靠近她，她的脊背不得不抵在墙上，“你开始敷衍人的时候从来不看着他们，我知道，就是这副表情。”
　　“……我没有……”
　　“为什么？你可以找斯莱特林商量，为什么甚至不能告诉当事人——告诉我？”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和凯西——凯瑟琳，和你们不一样。”
　　“你知道她是谁？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随便评价你的朋友，但她——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她是未来的布莱克。她和你不一样，她是——斯莱特林。”
　　“那又怎样！你也是布莱克，难道我会因此和你绝交吗？”
　　“你说过，我不一样……”
　　“行了，小天狼星·布莱克。”她刚吵完一场，不想开始第二场。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但小天狼星不依不饶地拉住她。
　　“有话直说，路易斯。别忘了，你不是纯血，你母亲是麻瓜。我姐姐嫁给麻瓜他们把她的名字从家谱上烧掉，你以为麦克米兰会真心待你？如果你不认识我的话——”
　　“你瞧不起他们用血统分人，而你用学院分人，你们一样浅薄。你盲目地相信一切格兰芬多，排斥一切斯莱特林，你和他们一样充满偏见，终将死于自己的傲慢！你满意了吗？”
　　夏洛特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他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泪光。
　　她也没有看见他眼里的错愕与受伤。

　　夏洛特·路易斯，她是一个谜。
　　他觉得她与众不同，可在她眼里，原来他和其他人并无分别。

　　——
　　“不行。”夏洛特低声说。
　　“我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