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多事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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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普通的，快要入秋的夏夜。凉爽的晚风从塔楼上溜进长长的楼道，推开虚掩的门。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门里探出头来，月光照在他黑色的发卷上。
这是小天狼星第596次试图违反校规。他选择了这个塔楼做他测试摩托的起飞点。
小天狼星有一个舅舅阿尔法德，他是堂姐安多米达出嫁之后，小天狼星对布莱克家仅剩的期待。舅舅常年满世界漫游，难得才回来一趟。今年他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回来，给侄子带来了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一辆哈雷摩托！
两个人用整个假期让它从一辆普通的新款麻瓜摩托，变成了一辆酷炫的巫师飞行摩托。
而詹姆，呵，有一天他会让他知道，他为了他那根木头扫帚瞧不起他的宝贝机车，是一个多大的错误！
小天狼星小心地揣着变小变轻的摩托，踏上塔楼。
但他很快发现，此地已经出人意料地被人占先了。
而且是一个很难和“夜游”关联在一起的名字。
夏洛特·路易斯。
“干嘛？”
他看到路易斯的时候，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一脸惊愕的他。
路易斯凶巴巴地说：“只许你们夜游，不许我坐塔楼啊！”
“哦，没有没有，你，您随意，随意~”
小天狼星耸耸肩，带着他的机车模型准备退走。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压着哭腔，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路易斯坐在矮墙上，眼睛红红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脚下散着一堆药材，一个坩埚，还有几本书。
“别误会，你随便哭，”小天狼星去扶起了歪在一边的，能自动伸缩、定时搅拌的高档坩埚，“但这是我买的坩埚，你得负责对它好一点……哦，我随便问问，你在调什么魔药？”
夏洛特从矮墙上跳下来，没好气地把东西收起来。
“没什么，只是个实验！”
小天狼星夸张地叫道：“不是吧，一次实验失败了，就值得你哭成这样？”
“你哪只眼睛看到只有一次……”她咬牙切齿，危险地盯着他，小天狼星觉得他再说错一句她就会把他从这里扔下去。
于是转转眼睛，转移话题。
“哎，那你想不想尝试一点……新鲜的体验？”
小天狼星神神秘秘地把路易斯拨到一边，把模型大小的摩托放在中间开始施还原咒。
他满意地看到小模型变回了一部威风凛凛的酷炫机车，满意地看到路易斯的眼睛亮了。
两年多前在汉堡店里等餐的时候，他咕哝了一句，没想到扫帚骑得这么好。
路易斯露出了一个他至今还记得的阴险笑容：
“哦。你不知道吗？我最 喜 欢骑飞天扫帚了。”
啧，这个人，只是披着一层纯良的皮——和莱姆斯一样。
但剥开这层光滑的外壳，露出里面原本的那个闪光的灵魂，这件事向来令人很有成就感。
——
后来他在禁闭室，坐在她边上这么感叹。路易斯面无表情地讽刺，男人就是喜欢两件事，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
夏洛特从前就喜欢速度。虽然小天狼星以他是车主为由强迫她坐后座，但和扫帚比起来，熟悉的座椅感还是让她感到一阵激动的战栗。
摩托车在黑夜里驰骋，发动机的轰鸣和风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速度让人仿佛脱离出了自己的身体，忘记年纪，忘记体重，整个人处在游戏之外，投身于纯粹的速度、速度本身、令人兴奋的速度感之中。
圣诞假期前，夏洛特和凯瑟琳已经走遍了霍格沃茨哈利曾走过的所有密道。假期后，她们还成功打开了有求必应屋。然后她们花了一整个学期整理这个杂乱无章的房间，直到能够准确说出任何一件物品的位置，但最终只能在两天前承认一个结果：
她们找不到拉文克劳的冠冕。
格蕾女士给她们的回答和给哈利的如出一辙，但她们找不到拉文卡劳的冠冕。
一个月前，夏洛特终于找齐了所有制作狼毒药剂所需要的材料，但在这一个月里，无论她怎样调试，结果永远是失败。起初还能找到问题，进行改进，到后来纯粹是一次一次徒劳的重复。永远不知何故地失败在最后一步上。
学生时代做不出物理题的挫败感，猜测世界在幕后阻止的恐惧感一道涌了上来。她愤恨地踢翻了那只没用的坩埚，在忧郁的夜色里不甘地抹眼泪。
“谢谢你，小天狼星。”她说，谢谢他带来这么爽的排遣方式。速度是献给人类的迷醉方式。在风驰电掣中人毫无恐惧，因为恐惧来源于未来，从未来解脱的人不再烦恼，不再顾忌。她想起乔伊斯的诗，他算不出这一题的答案来，这不打紧。白蔷薇与红蔷薇：这些美丽的颜色倒是值得一想。
到目前为止，时间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必须调整好心情。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小天狼星说。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女孩子的高喊：
“谢——谢——你——小——天——狼——星——！你——太——酷——了——！！”
她搂着他的腰，快活地在风里尖叫。
忘了不该直呼他的教名。
但对方显然也没注意，他正沉浸在得意里。
“但是路易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刹车失灵啦——”
“…………什么？？？？？？？？”
夏洛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见在这个开车的人还在丧心病狂地大笑。
“刹——车——失——灵——啦——”
摩托车盘旋着冲进禁林。
夏洛特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小天狼星拉着她跳了车——幸好他们的减震咒都修得不错。眼下他正蹲在一棵树下，心疼地治疗他的宝贝摩托。
夏洛特踱过去，开口想指责他试车前不先调试刹车，但话到嘴边刚吐出第一个音节，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个人同时抬头，在听到一阵咳嗽式的咕噜声之后……
他们看见了一只受伤的马人！他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朝他们咆哮着冲过来。更恐怖的是身后的树林里还是持续不断地发出嘈杂的声响！
夏洛特一把揪住小天狼星，夺路而逃：
“喂！快跑啊——”
禁林着实还是夏洛特和凯瑟琳尚未涉足的地方，她一路狂奔，全听小天狼星在后面指挥她右转左传。
小天狼星一边跑一边往后面丢咒语，跑出马人的势力范围之后，他们渐渐不再追过来了。他刚想松一口气，不提防路易斯猛地停了下来，他一头撞在她身上。
小天狼星揉着额头抱怨：“搞什么啊！”
他抬头扫了一眼，面前是一栋房子，门口花园里站着一个黑发男人。房子门户大开，但有点模糊，男人的侧影倒是挺清楚，而且有点眼熟。
路易斯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男人，抖着魔杖磕磕巴巴地在喊：
“滑……滑稽滑稽！滑稽滑稽！”
但显然她没能构造出足够滑稽的影像来战胜……这只博格特。
小天狼星把左手从她手里挣出来，反手扣住路易斯往怀里一带，转过身去。面对的人一变，博格特也摇身一变，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
孽子！！你这个耻辱——
滑稽滑稽！
在贵妇人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之前，小天狼星已经面无表情地把它甩了出去，然后拉起惊魂未定的路易斯冲出禁林。
“这边。”在小天狼星观察四周的时候，夏洛特已经掏出一张地图翻了翻，随即扭开了雕像手里的茶杯，一条密道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离休息室近，走吧。”这个刺激的夜晚让她觉得头都痛了，她迫不及待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不提防小天狼星挥了个照明咒，顺手抽走了她的地图。
“这是什么？地图？你哪搞来的好东西？”
他把地图摊开，一个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基德地图在线为您导航，前方，30米后左转。”
夏洛特抢回来：“自己做的好吗。”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表示赞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路易斯的探索进度竟然超前这么多！不行，掠夺者绝不会认输！
他还没想出更妙的地图点子，前面的路易斯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差点又撞在她身上。
他刚要开口，就对上了洛丽丝夫人的眼睛。
更糟糕的是——对路易斯来说，他想——边上还站着麦格教授。
严肃的教授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她和小天狼星之间来回打转。
夏洛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她头一次给格兰芬多扣分。
啊，小天狼星觉得他有主意了。比如说，地图上最好还有夜巡教授的定位。
小天狼星清了清嗓子，代替已经大脑宕机的路易斯开始他的表演。
在教授终于勉强相信他们只是在塔楼上偷偷做课外魔药实验之后，小天狼星得以保存他的摩托车，但夏洛特被没收了坩埚和药材，并喜提禁闭处罚——打扫整个物品陈列室。
夏洛特颓废地随地一坐，看着禁闭室的熟客已经铺好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毯子躺好了。后者转头一看她还坐着，闲闲地安慰她：
“安啦，明天再扫不迟。嗨，你的牺牲我记着呢，就当再买个锅给你，新款，满意不？”他转了转眼珠补充道，“不过……特优生竟然也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炼魔药……”
“……”
“嘿，伙计，你不会真在做什么违禁品吧？是什么？说来听听？”
夏洛特翻了个白眼。
“正规得很，不就是……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都是你那拙劣的借口害的我没了锅没了材料！材料啊！你知道为了找这些奇怪的药草和诡异的唾液我费了多少功夫！”
“都说了补给你，药材也补给你，你那些材料我记得，不难找。不就是魔苹果的果核、狼毒乌头的块根、流液草的露水……”小天狼星随口罗列，一边回忆这些东西在布莱克家的药柜里摆在哪个角落。但说着说着，他隐隐约约地想起这个组合他见过，似乎是某种和黑暗生物有关的药剂。他打量着根本没听他讲话的路易斯想，难道她们学习小组注意到了莱姆斯……
啧，夏洛特·路易斯，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特优生！难道学习小组其实是一个隐藏的“掠夺者”？能不声不响地造恶作剧手枪，配导航地图，大半夜研究魔药……嗯，他们什么时候能较量一下，嘿嘿……有意思的冒险……他自信他们能用大笑甚至干掉一只博格特！
唔，博格特……
小天狼星卷起他的铺盖移到路易斯边上，坏笑道：
“我想起来了，你的博格特不就是我吗？没想到你最害怕的竟然是——我——？”
“……啊？”
夏洛特一激灵。
她满脑子正遭受各种情绪的狂轰滥炸，甚至不知道应该先思考哪一个问题。
她被麦格教授抓住了！她是麦格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她居然当着麦格教授的面被费尔奇抓住了！她丢了麦格教授的脸！她还丢了她的魔药材料，啊，凯瑟琳和莉莉帮她弄到的材料！她怎么没想到事先在寝室里也屯一点？她没脑子，她还弱鸡，她打不过博格特！她在教室里的博格特可不是这样的，当时只是很普通的不及格试卷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变成这个鬼样子啊！！世界在嘲讽她吗？她当着小天狼星的面失败了，他绝对也在嘲讽她！天哪她的博格特居然是波特小屋门口的小天狼星！这博格特太智能了……而且她……她TM居然被小天狼星抱了！！——
“我怕你干什么。”小天狼星听到她喃喃地说。
她当然不怕小天狼星本人。她怕看到他看到尘埃落定的波特小屋，怕看到他一瞬之间信仰倾塌，世界崩毁，怕看到他为此背上一生的自责与自我折磨。改变这一切是她来到这里的使命。
但是她的使命究竟是挽回那个“小天狼星”的过去，还是拯救这个“小天狼星”的未来？
她怕的“小天狼星”，是那个用整个余生自我惩罚的沧桑浪子，还是眼前这个博格特是母亲的叛逆少年？
让她因为一个紧急情况下的拥抱而悸动的是十四五岁的小天狼星，还是为了他的名字所附带的光环？
小天狼星张口想问那博格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没能把这句话问出来。他觉得她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着他。她的视线确实落在他身上，却好像透过了他，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她抱着膝盖，整个人蜷在地上。她扎了辫子，垂在左肩上，几缕暗金色的头发散落出来。
小天狼星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或许是想帮她把碎发撩开，或许是想确认她还在这里，没有消失在远方。他愣愣地看着她，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下的阴影，看到那正圈着膝盖的藕臂，看到巫师袍所包裹的发育中的女孩子的身体。
他头一回发现，夏洛特·路易斯是女生。
直到几小时前，哪怕她坐在他后座上搂着他，他也没觉得这和后面坐着詹姆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思，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直到“咚”得一声响——两个人都回头看去——小天狼星揣在兜里的摩托模型掉了出来。
“咳咳。”小天狼星弹开去捡摩托的时候，夏洛特清了清嗓子，试图停止今晚的哲学。
“你那车能稍微放大点吗？我看看刹车问题出在哪了。”
“你会修？”
“不会。”
“……”
“我研究研究。”
——
然后小天狼星麻木地看着夏洛特从虚空里掏出了一个又一个麻瓜工具，准备肢解他的摩托车——模型。
“哦，以防万一呢，做了个随身魔咒。”夏洛特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多事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