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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政治斗争教学版 ...

  •   我以为皇太后娘娘只是装病把我和亲王调回来,进宫一看,才知道她的是真的病了。太后娘娘脸色发黄,声音比平时虚弱。几个太医轮番诊脉,问来问去,不过是说:“……老年人受些风寒,一直不好,所以着实有些虚损,不妨碍的……”
      其实她一点也不老,头发乌黑,两只眼睛仍然闪亮。
      她拉着我的手,笑道:“受惊了吧,不过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也笑了,她老人家没事就好,她是我和亲王生命的保障。我每天急急忙忙赶路,一刻不停的进了宫,脸色红扑扑的,看上去确实不错。
      我说:“母后娘娘看上去也很好。”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说着太医端上药碗,宫女尝了一口递给我,我拿给太后。太后却不接,教人放在一边,对我说:“到皇后那里去坐坐吧,总要给她面子。”
      于是我告辞出来,到皇后的庄华殿去请安。

      皇后倒是显得很憔悴的样子,见了我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太子妃邓木兰小姐也在,正和皇后说话。
      我做足礼数下跪问安,皇后却没有叫我站起来。
      跪了一会儿,还是太子妃说道:“二婶都来了半天了,母后娘娘的新茶,也给二婶来一碗尝尝。”
      皇后这才想起我似的,说道:“起来吧,你路上辛苦了。”
      我微笑:“回娘娘的话,一点也不辛苦。”
      宫女端上茶碗,邓木兰小心的接过,放在手里试试温度,又吹了几下,拿盖子把表面的浮沫撇了,才递给皇后。
      皇后满意的接过去,对太子妃温和的微笑,说道:“你这个孩子也太细心了,没有你我可真不习惯。”
      邓木兰高兴的回答:“多谢母后娘娘夸奖。”
      这么刻意的奉承,我心里想:也只有她做得到,而且做的那么自然。我也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觉得茶叶很香,和我平时喝的很不一样。
      邓木兰说:“这是毗蓝进贡的茶叶,那里天寒地冻的,茶树生长不易,可是长出来的茶却很有特色,香气浓郁,只是沫子多,比我们平时喝的味重,二婶觉得呢?”
      我说:“我哪里懂得茶,无非是有什么喝什么。”
      皇后没有表情的插了一句:“王妃懂的东西也不少,听说在开阳郡带领百姓们扑杀蝗虫,治理疫病,大家都叫你‘活菩萨’呢。”
      我装作惊奇的样子:“有这回事吗?我可当不了菩萨,我最爱吃肉。”
      皇后脸上的肉抖动的一下,说道:“吃的太多,对身体不好,像母后娘娘这样,身子骨一向健康,偏偏腊月初八的时候多吃了几口,这不病了好一阵子,郑亲王妃也要当心。”
      我恭敬的低头:“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谨记。”
      皇后又说:“你身上的衣服太华丽了,现在母后娘娘病重,宫里开支又艰难,你看太子妃就穿的是布衣。”
      我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回去我就换下来。”
      太子妃转移话题:“今天我问了膳房,说进了几尾太湖的鲢鱼,烧汤是很好的,二婶也留下来尝尝。”
      我推辞:“臣妾还要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侍药,就不留了,多谢太子妃的好意。”
      太子妃惋惜的:“那可真错过好机会。”
      我趁机告辞。
      转身的时候听见皇后对邓木兰说:“想吃,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真无聊,口舌上也非要占便宜,为了什么呢?
      出了皇后殿的大门,张选侍立即说:“其实太子妃表面上穿的布衣,刚才喝茶的时候,露出袖口,里面穿的是胡杨郡的云锦,比娘娘身上的绸衣贵十倍都不止。还有我听说今天喝茶的杯子也是太子妃孝敬的,那可是百年的官窑,一只杯子就值百金,这成套的更加不得了。”
      我笑了:“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张选侍稍微得意的:“这宫里的事情,哪里有我不知道的。”
      我说:“管她们说什么,反正又不看她们脸色过日子。”
      “可是王妃娘娘您也太老实了,哪能任她们欺负。”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老实?
      哈哈哈!

      太后没有让我们去住永绣宫,就在自己仁寿宫里拨了几个房间给我们,美其名曰:就近侍疾。
      其实侍疾才不需要我,太后宫里七八个太医,天天轮流请脉。不过我发现,太后只吃其中两个太医开的药,其他的不过是陪着开方子。而且那些方子写出来就被扔在一边。
      有人开始调查我和亲王被袭击的事情,据捉住的活口承认,他们是受了司徒邓铎的指使,务必要将我和亲王就地击杀。
      司徒当然立即知道了消息,在家里大骂皇帝无情无义,然后上书:“……臣备受先帝之恩,无以报答,对陛下亦诚心尽忠,然小人却陷我于不义……听闻太子府亦有传言,太子曾经对周围的人说:亲王若在,我今后恐怕不得善终……”
      太子妃是他亲孙女,他居然会上这样的奏章,满朝哗然。
      这个奏章一呈上去,皇帝就吐了血。
      不过我听张选侍说,因为司徒最近有些倾向太后一方,太子妃很不满意,斥责了好几次。
      不能不佩服太后,连这样的人也能使手段争取过来。
      有人弹劾司徒诬陷太子,应该立即下狱,有人说他指使攻击郑亲王上京的马队,应该立即逮捕审问。也有人说司徒冤枉,他现在已经和太后缓和了关系,干嘛要和郑亲王过不去,肯定是太子背后指使。
      这其中错综复杂,一时半会谁也说不清。
      太子妃邓木兰倒是上书为祖父辩白,说他年老体衰,被人蛊惑,胡言乱语;又说司徒大人绝对不会派人击杀亲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或者幕后有人操纵等等。
      最后皇帝让司徒回家休养,闭门思过。这期间,司徒家的另一位小姐,由太后做主,和郑亲王定下婚姻,只是现在外面风声紧,等过一阵子,再按侧妃的礼仪迎娶。

      其实皇帝早就病了,恐怕病的比太后还重,只是一直撑着。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倒,手中的最后一点权力也会丧失。
      但他还是倒下了。
      太后娘娘早就已经把持了朝政,每天都有很多奏章送到她这里,专门有人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再有专人读给她听。
      一般的奏章分为三种。
      第一种的专门请安的,比如唐善的奏章:微臣恭请太后娘娘福寿金安,贵体康健……,底下省略五千个字。这种奏章一般被丢在一边。
      第二种是专门讨论事情的,比如:“……今年雨水稀少,以至春麦产量低下,臣建议陛下免去本郡一半租税......恭请陛下圣裁!”这样的奏章,太后会立即做出决定,盖上印章,发到皇帝那里,会专门的人盖上皇帝的玉玺然后发下去教人办理。
      我不知道太后是怎样做到的。先帝确实赋予了她不少权利,但是她从来很低调,不滥用,挺得人心。
      本来军国大事,都由皇帝和她一起处理,两个人也会讨论一下,得出一致的意见后各自盖章。但是现在我发现,政事已经一边倒,皇帝的意见愈来愈无足轻重了。
      据说皇帝身边的李全已经被遣送去宫外,现在最得意的人姓梁,皇帝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这位梁公公,皇帝很是信任,不过皇帝不知道,正是这位深得他信任的梁公公,利用他赐予的权利,将皇帝同意或者不同意的奏章上都盖上了玉玺。
      第三种是弹劾某人的,比如:“……臣闻太子府内管事刘安,近日私自离开上京,秘密到颍川郡看望安王。自古内臣与外臣不得结交,上京的官员不得私自结交外省的亲王,太子亦然。虽太子为储君,然更应为大家之表率,臣以为太子此事,有违常礼,请陛下圣裁。”
      太后听了一笑:“这个王嘉之,平时不怎么吭声,一贯明哲保身的,现在也知道靠着哪一边好了,这真是没事找事。太子与安王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没人说什么,现在怎么做都是错。”吩咐人:“那个刘安打三十板子,撵了。写封斥责书给安王,叫他老老实实的在颍川郡呆着。”
      下面自有待诏院的承书执笔写好,专人念给太后听一遍,然后发下去。
      太后娘娘这个人,看人奇准。某人的长处是什么,短处是什么,爱好是什么,可以做什么职位,不可以做什么职位,全在她的大脑里。
      我天天陪着太后处理这些奏章,当然不用我亲自动手,只要听她老人家说就是了。有时候她问我:“这件事情王妃怎么看?”
      我会茫然的一笑:“儿臣怎么知道,全凭母后娘娘做主。”
      太后点头:“我说的你都记下,听说你记性很好,以后都用的着。”
      她会告诉我:某人是怎样的人,应该放在什么职位,但是现在还不行,还需要去历练历练,等过两年再调回来;或者某人表面上忠诚,其实一肚子算计,这样的人也要用,最适合哪种职位;还有某人是谁谁的儿子,他父亲人怎样,他怎样,是家里的第几个儿子,嫡子还是庶子,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一天她问我:“王妃认为内宫斗争一般会有怎样的结果?”
      我没有回答,不过我的脸色变了。
      太后笑笑:“政治斗争!”她加重语气:“只有一个结果——你死我活!”

      那些专门念奏章的女官,除了念给太后和我听,就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允许和任何人说话,违者立即仗毙!
      有一次太后检查奏章的分类,从专门请安的奏章里挑出一本弹劾郑亲王的,那个女官立即被拖出去,然后再也没有消息。
      这是残酷的宫廷,少女们满怀着希望进来,想着:只要成为皇妃就好了,或者能够得到太子的恋慕就好了。
      大部分默默无闻的过了一生。她们小时候也是父母的宝贝,抱在手里就怕磕着碰着,晚上一哭爹娘就忙不迭的搂在怀里。
      在皇宫不过是杂草。
      当然也有门第高贵的世家淑女,一进来就占据高位。不过也要一直斗争,而且必须每次都胜利,一不小心,就会像历来被废被贬的皇后皇妃那样,全家甚至全族都没有好下场。
      是的,宫廷斗争,历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你死我活!
      一定要把敌人弄死,这个敌人哪怕是亲兄弟,亲子女或者亲叔侄。

      皇帝的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不可收拾,太子也每天到仁康殿侍疾,像郑亲王对待太后一样,把皇帝吃的药都尝一口,亲自查看药方。
      有人奏请说皇上病重不能理事,应该由太子监国。这下子掀起轩然大波,一份份奏章递到太后这里,都是弹劾太子失德,不应监国理事,否则朝政大乱。
      当然,也有不少拥护太子的人,努力为太子辩解,说那些都是谣言,太子殿下是如何如何的好……
      皇帝病了,不能开朝会,这倒清静了不少,不然准有好戏看。大家都在暗地里准备,看要站在哪边对自己更有利,以及猜测哪边会赢到最后。
      大将军回来以后,接管了上京的城防。上将军被很不情愿的解除军职,回家休养。
      可是我知道,虽然上京戍卫营是太后的人马,宫里也是太后的侍卫多,但御林军里却是派别林立。况且上京很多王爷将军手里都有私兵,到时候如果要控制住全部的局面,免不了一阵大厮杀。
      就在这最敏感的时候,有人揭发说袭击亲王的人里面有御林军的人,是太子妃亲哥哥的部下。
      这下子,弹劾太子妃的奏章又像雪片似的飞向仁寿宫。
      太后一笑,将那些奏章全部教人送给皇后。据说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全部扫在地上,大叫:“一派胡言,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待日后太子登基,看尔等拿什么脸面来见本宫!”
      好啦,这话立即被传到宫外,大家防着太子妃秋后算账,变本加厉的弹劾她。反正太子一时不易扳倒,太子妃却是可以马上替换的,况且连她的亲祖父都已经抛弃她。
      很多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让自己的女儿到太子那边去做女官,说不定有一天飞上枝头,像我一样成为凤凰。
      皇后极力护着太子妃,太子却没有表态。
      有专门的人每天都向太后报告消息,什么某某人晚上见了谁,某某人将郊外一直训练的私兵调回了上京,或者某某人和某某人窜通,准备弹劾什么人等等。
      太后把他们介绍给我,什么人安排在哪里,什么人现在跟着谁,什么人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以后会有大用处之类的,然后问我记住了没有。
      我一概点头,太后也不考我,她似乎很信任我的记忆力。
      虽然太医说太后没有大碍,但是我知道她一天比一天虚弱,眼睛里的亮光越来越少。
      皇帝和太后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比自己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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