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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宫廷继续斗争 ...

  •   这一阵子有人上奏章,说郑亲王既然已经成年并且成婚,应该搬出宫廷建府居住,更应该按照一般的惯例,到自己的封地去。皇帝很诚恳的在朝会上说:“母后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就让郑亲王在母后身边多侍奉两年吧。”
      可是大臣们不依不饶,说什么国家法度如此,不可擅自改变。不久,要郑亲王离开上京到封地的奏章就堆满了皇帝的办公桌。过了几天,突然又有太子府的一个侍从强抢民女,民女的老父亲上门要人又被门房一脚踢开最后冻死街头的事情。本来在一般贵族的眼睛里,这都是小事一桩。根据他们一贯的思维逻辑:一个民女能够得到太子府侍从的青睐,居然还不从,真是不可理解。既然进了侍从府邸,自然享受荣华富贵,老头上门要人是假,恐怕讹诈是真,况且踢死一个平民老头有什么稀奇。可现在是政治斗争的关键时刻,新任的刑部令据说刚正不阿,怎么也看不过去,上书弹劾太子府侍从,连带把太子爷隐晦的说了一顿,无非是没有管教好下属。有了这个开头,弹劾太子府的奏章又向雪片一样飞向皇帝的办公桌,都是和太子府有关的一些不上台面的事情,什么太子府管事强买强卖啦,太子府某某府令的小舅子的三大爷坑们拐骗啦等等。太子虽然住在宫里,但是按照一般惯例,宫外也有太子府邸,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皇帝还没有表态,太后倒把刑部令叫到仁寿宫大骂了一顿,说一个小小的部令居然敢批评当朝太子家里的事情,简直是无可理喻。只是这位刑部令大人不是一般的刚正,居然顶撞太后,说什么太子本来就是放荡不羁,是非不分,沉迷享乐,实不堪但当社稷重任云云。
      据说太后气的当场昏倒,下令将这位刑部令绑起来,直接送到刑部法办。刑部众人见了被绑起来的自己的顶头上司,再听了太后的懿旨,真是哭笑不得。
      一件在所有人看来本来是很小的事情,现在可闹大了,特别是太后唱了这么一出,简直是坐实了太子放荡不羁,是非不分兼沉迷享乐。皇帝继续没有表态,其实他已经不好表态。太子是他亲儿子,说没有这回事吧,你就是护短,说有这回事吧,那太子就得换人。
      皇后倒是站出来到朝堂上为太子说话,意思是太子府的事情太子在宫里怎么会知道。这简直是雪上加霜,有人当场就反驳皇后,说太子连自己的府邸都管理不好,以后怎么管理天下。
      皇帝似乎事先不知道皇后会来,脸色十分不好。又有人说皇后乃后宫妇人,连有先帝遗诏可以参政的太后都没有说话,皇后凭什么在这里发言。
      于是弹劾皇后妄议朝政的奏章又是一桌子。
      有人又把昭妃的死翻出来,说看见昭妃死的时候,皇后曾经派人过去。一时间谣言满天飞,都在说皇后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害死了昭妃和昭妃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就差没有说皇帝你管不好后宫,管不好儿子。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时时刻刻的防范着,吩咐紫鹃准备了一把小匕首藏在枕头下面,教张选侍时刻注意大司马的病情。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本来是家家户户祭灶王爷的日子,民间称之为“小年”,早晨皇帝派人来说,要一家人聚一聚,请我们夫妻晚上到庄华殿家宴。
      庄华殿是皇后的寝宫,一般家宴都设在这里,我赏了来传话的小太监,问张选侍:“那边怎么样了?”
      张选侍回答:“昨天晚上还有一口气,太医说也就这两天了,皇上教人拿着几支百年的人参吊着。”
      我点点头,“太后娘娘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吗?”
      张选侍稍稍皱眉:“奴婢这就派人去太后娘娘那里探问,据奴婢看来,没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亲王和王妃最好不要去。”
      不去又能怎么样,我们整个人都在皇宫,小命捏在人家的手心里。
      天还没黑,我正在为到底要不要去烦恼,皇帝已经派太监来催了。我对第一拨来的太监说:“亲王身体不好,吃了药再去。”
      不到一刻钟,内廷禁卫长亲自来请,他的语气的态度都不算好,虽然向我行礼,但眉宇间却有一股不耐烦的味道。
      “王妃娘娘还是快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弟兄们也好早些去交差。”
      永绣宫的正殿外面站了不少侍卫,都是平时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我的语气也很生硬:“亲王殿下还在吃药,本王妃还没有梳妆,你着什么急,在外面等着,过半个时辰再走。”
      但是他却上前一步,傲然说道:“小小家宴,王妃无需刻意梳妆,况且也没有陛下等亲王殿下的理,还是请殿下出来随我们快些去才是。”
      紫鹃本来跟在我身边,看他离我太近,又一副很凶的样子,虽然非常害怕,却也上前挡在我前面,高声怒斥:“你是什么人!胆敢这样和王妃娘娘说话!按照宫规,戌时才会开宴。娘娘没有梳妆参见皇帝乃是失仪,你竟敢直视王妃娘娘,顶撞王妃娘娘,按宫规可以立即处置,还不快快下去!”
      内廷侍卫乃是皇帝最亲近的保护者,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很有权利,平时一贯趾高气昂惯了,何曾被人骂过。今天被紫鹃这么一顿教训,有些反应不过来,手里一握剑柄,犹豫着是不是要发作。但紫鹃始终对他怒目而视,平时又跟在我身边久了,居然也很有威严。
      不过只有我知道紫鹃藏在背后的手颤抖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侍卫终于低下头,行了个礼:“是臣下有些急躁了,王妃娘娘莫怪,这就到外面等候。不过也请娘娘快些,不要为难我们。”说完,还算是有礼的告退。
      他一出去,紫鹃就几乎没瘫倒在地上,我连忙扶住,恳切的说道:“谢谢你,紫鹃。”
      紫鹃哭了:“小姐你可不能去,我怕……”
      我安慰她:“也不一定就有危险,况且太后娘娘也不会让我们就这么去死。”
      说道太后娘娘,紫鹃的心似乎定一点。门外有人进来,是张选侍,她在耳边悄声说道:“太后娘娘知道了,她教您自己看着办。”
      我?我能怎么办,人家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只能由着他砍。
      郑亲王从旁边的偏门进来,他倒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贯的温润的微笑,叫人如沐春风,说道:“我们这就走吧,别让皇兄等。”
      紫鹃想说什么,我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就留在这里,张选侍和我一起去吧。”
      紫鹃急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小姐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啊,这一瞬间我的眼睛里也控制不住的湿润了。一千年后我在离皇宫两百米的地方被绑架,侍卫们可没有为我拼死抵抗。当然这也不怪他们,他们只是领薪水的员工,没有必要为了老板把命搭上,只是这样更加显示出紫鹃的可贵。
      我拍拍她的手,点点头:“好吧,我要是有事情,你一般也逃不掉,一起去吧。”

      我们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或者说是监视下来到了庄华殿。
      皇帝和皇后依然像平时那样微笑着接待我们,说着亲热的家常话,什么有一阵子不见啦,什么最近天气冷,衣裳要多穿一点啦,什么王妃又瘦了一点,平时可要多吃些啦等等。
      太监和女官们端上来酒菜,我们都很少吃。亲王的托词是身体不好,刚吃了药没胃口,我的托词是一向吃的少,皇后刚才不是还说我瘦了嘛。
      说着说着,皇帝先是说最近上京下雪,又说开阳郡的天气温暖,说郑亲王以后到封地去,就可以不用忍受上京寒冷的冬天了。皇后跟在一边附和,说郑亲王好福气,有我这样漂亮又能干的王妃,然后说起自己的儿媳妇太子妃邓木兰,居然叹息了一声:“那个孩子,也是个好的,就是不怎么说话。太子最近也是的,从前就他话多,如今也像闷嘴葫芦似地。看着亲王和王妃这么和睦,真教我羡慕。银莲你要是有时间,多帮我劝和劝和他们两个。说起来,太子别人的话听不进去,你说的话他也许还能听进去一些。”
      我装作很惶恐的样子:“皇后娘娘说笑了,我虽说是太子殿下的二婶,到底不如太后娘娘从小看着太子长大,一向亲热有加,有她老人家出马,还怕太子和太子妃不和睦。”
      皇帝的脸色严肃起来,拿起酒杯,好像很有心事似地说道:“太子和太子妃不和睦倒还是小事情,小孩子们嘛,以后就好了。可皇室的其他人要是相处的不和睦,给我出难题,倒教我十分难办。”
      来了,我想:要说重点了。
      郑亲王恭敬地回答:“皇兄说的是哪里话,谁敢在皇兄面前让您生气。”
      皇帝微微一笑,不过这个笑容十分难看:“从前太祖皇帝刚建国的时候,西陵郡还没有收复,当时的西陵王上书太祖皇帝,说愿意称臣,只要求封为西陵国主,请太祖皇帝不要对西陵用兵。太祖皇帝回答‘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这个皇帝当了十几年,可是卧榻之测,却也有人睡了十几年,你说朕如何还能够安心。”
      “皇兄多虑了,太祖皇帝英明睿智,当时的西陵王却是一位荒淫的国王。皇兄继位十几年来,夙夜勤政,国富民强,百姓们都感念您的恩德。我虽然不才,也想帮忙,奈何身体欠佳,有心无力。前几天大臣们都上奏章要我到开阳郡自己的封地去,我也想早些去看看,望皇兄恩准!”
      皇帝脸上的脸皮抖动的一下,“就算我想让你去,有人也不会答应。”
      郑亲王我的丈夫用他的一贯的温柔可亲的表情注视着皇帝,“皇兄是皇帝陛下,谁敢反对。臣弟一家的性命都在皇兄手里,说句难听的,皇兄若是信不过臣弟,不如将臣弟赐死,又何必总是耿耿于怀。”
      兄弟两个对视了半响,皇帝终于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总是羡慕皇弟你有自己的母后,虽然母后表面上对你不怎么样,但你我心知肚明,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如今这样的形势,你别怪做哥哥的心狠,实在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糟了,皇帝说出那一个“我”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果然皇帝把手里的酒杯一扔:“宣内廷禁卫长。”
      那位刚才对我无礼的禁卫长昂首阔步的走上来跪下:“请陛下吩咐。”
      皇帝的语气平静,就好像聊天说天气一样正常,说出来的却是:“将郑亲王以及王妃就地正法!”
      禁卫长大声的说了:“是!”站起来“刷”的拔出长剑就朝我们走过来。
      现在就算太后到来也已经来不及。本来站在我身后的紫鹃和张选侍一个挡在我面前,一个挡在郑亲王面前。张选侍脸上的皱纹在颤抖,但是声音却很镇定:“你是原先谢司徒家的四小姐嫁到张家后生的大公子吧。你别忘了,你父亲能有今天全是太后娘娘提拔的。”
      内廷禁卫长稍稍一愣,坚定地说道:“我只忠于皇帝陛下!”
      张选侍冷笑一声:“郑亲王和王妃无罪被杀,大臣们会坐视不管?就算大臣们迫于皇威闭嘴,太后娘娘会就此罢休?到时候你们全家都会因此而陪葬!”
      侍卫长的手终于停顿了一下。
      是啊,总要有人为此负责,到时候准是你背黑锅。
      但是侍卫长还是对着郑亲王举起了剑:“皇命难违,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张选侍一脸的义不容辞,张开双臂:“那你就先杀了我吧!”
      侍卫长看了皇帝一眼,但是皇帝只是木然的点点头。
      我心里一凉:没有希望了。
      啊,父皇、母后,儿臣早就该与你们团聚,虽然晚了十几年,或者说早了一千年,但希望我们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我闭上了眼睛。
      听见一个慌张的,尖刻的声音:“等一等!”
      然后是皇后惊讶的声音:“李全你这是干什么?”
      李全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他为什么要救我。
      睁开眼睛,就看见李全战战兢兢的跪在皇帝皇后面前,双手发抖,不过声音还算稳定:“陛下,太后娘娘传来旨意,说太子殿下在她宫里喝酒祭灶王爷,请您和皇后以及郑亲王和王妃一起过去同乐。”
      顿时,皇帝本来一直挺直的脊背猛的佝偻了起来,皇后则是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回过神,问李全:“是太后娘娘到太子宫里去接太子的吗?”
      “太后确实请人叫太子殿下过去,但太子殿下已经在去仁寿宫的半路上了。”
      皇后先是呆住,然后看着我,嘴巴里喃喃自语:“这个逆子,冤孽!真是冤孽!”
      皇帝突然站起来,把面前的杯盏碗筷猛的一扫,只听见“哗啦”一声,地上碎片遍地,他的手上也滴下几滴血。
      皇后连忙上去:“陛下怎么啦,赶紧叫太医来上药。”
      皇帝却是一声苦笑:“不用了,已经没有必要了。”然后径直走出去,留给我们一个无力的背影。
      张选侍瞪着内廷侍卫长:“还不把剑收起来,送亲王和王妃到仁寿宫去。”
      侍卫长一直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听了张选侍的话,无可奈何的收了剑,跟着皇帝去了。
      皇后也没有再理睬我们,自己走了。剩下我和郑亲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紫鹃扶我起来,我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有点虚脱的感觉,还是郑亲王一把把我拉起来,吩咐张选侍:“你去说一声,王妃身体不太好,今天不去母后娘娘那里了。”
      张选侍低头领命而去。
      我是被紫鹃和郑亲王架着走了半天才回到永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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